《昆仑玉》西窗竹影

3、第三章 白云涧

　　再次睁开眼时，楚向晚终于回到了藏书阁，她正站在离开前的位置，面前的架子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她放回去的阵旗依然在原位。
　　看到熟悉的场景，楚向晚却感到几分陌生。
　　或许是兰悦城的一切都太真实太美好了，她想。
　　楚向晚看向手中握着从未离身的黑色石头，愣了一下。石头竟有了变化。
　　石块表面依然棱角分明，却似被打磨过一般莹润透亮，折射出温润的荧光。
　　这分明是一块上好的墨玉。
　　若不是十分确定这石头从未离身，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中途被人调换了。
　　完了，楚向晚想。
　　她若是带之前那样长得黑不溜秋的石头出去，还能勉强跟长辈们交代。而现在，石头变成了墨玉……
　　墨玉虽然珍贵却并不罕见，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她若这么出去，会不会有人以为她要转修炼器了？
　　算了，总要面对的。楚向晚定了定心，打开了藏宝阁的大门。

　　在长老们异样的眼光中做了登记，楚向晚对这块墨玉对特异之处只字不提，三缄其口。通过一大圈的盘问后，终于被放过回到卧室。
　　精疲力尽地趴在床上，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思考这两天里发生的一切。在兰悦城短暂的经历并未造成这里的时间流逝。这一次藏宝阁之行太过玄妙，两次时空旅行让她得以窥得一丝未来的走向。想到谢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家的家主，兰悦城的城主……也太帅了吧？楚向晚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在心里默默想。
　　下个月他们就能在白云涧相见了，不知道这个年纪的谢源是什么样子。不过楚向晚确信，无论谢源现在是什么模样，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出发去白云涧的日子。
　　楚家一行五人，由楚向晚带队前往。修行之人有灵力护体，赶路自然不同于普通人的舟车劳顿，且青州城就在白云州地界，距离白云涧本就不远，因此楚向晚几人不出三日便已到达。
　　白云涧是此方世界里灵气最为鼎盛之地。
　　相传很久以前，这里不过是一处风景别致的游玩之处，因有奇山怪石、飞瀑流泉之景，引来众多游人参观。后有一位高人路过此地，一眼看破此处玄机，随后布了阵法将此处隐藏起来，他人在此处只能看到雾茫茫一片。数百年后，天降惊雷，高人在此得道飞升。但由于飞升匆忙，并未来得及撤去此处阵法。
　　直到一千年前，阵法由于日渐残破而出现消散迹象，才由林家牵头，召集四大家族以及天下能人异士，苦心钻研数年将阵法解开，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处隐藏的灵脉。且由于风水奇特，加之多年封闭，灵力已自成循环，浓郁的难以想象。
　　大家经过商讨后，决定将近期正讨论的修建书院一事顺势落定，由四大家族牵头，广招天下名士作为教习先生，除各大家族成年的精英弟子可直接凭借邀请函入学外，众多小家族和散修们在成年后也可参加四大州书院举办的入学考试，通过考试即可来到白云涧开始为期三年的修行。
　　楚向晚等人作为楚家亲传，不必参加前期的考试，只需提前向白云涧提交申请即可收到入学的请柬。

　　到达白云涧时是正午时分，正赶上各家族弟子纷纷赶来，山门处排起了长队。师兄师姐们分为几队给他们登记信息，每人还能领到一本记载着各种守则和注意事项的小册子和一张白云涧的地图。楚向晚几人排了一段时间才登记完毕，用请柬换来了住处的通行玉牌。
　　“向晚快看，”楚无忧一拿到册子就翻开研究，看到感兴趣的内容眼前一亮，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这里面写了玲珑塔，咱们先生每次提到都一带而过不肯细说，听的我可好奇了，这里面写的好详细啊。”
　　“仔细着看路。”楚向晚一把抓住走路歪歪斜斜的楚无忧，避让几个从另一排长队走出的人。
　　这一行人个个衣着华丽，绛紫色的外袍上金丝线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头箍以纯金打造，光芒刺眼。
　　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小公子，身量不高，容貌清秀，神情却傲慢的很，手里拿了柄青竹为骨素白卷面的折扇，恶狠狠道：“呸，哪个不长眼的挡路？瞎了眼？”
　　楚家人深居简出，一行人从未听过这等粗鄙之言，楚无忧气的脸颊通红：“你、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哟，哪儿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小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今天心情好，先不跟你计较。”
　　“你！欺人太甚！”楚无忧气的直跺脚，她刚才翻看册子，里面写了白云涧里不得私下打架斗殴，灵机一动晃了晃手指在小公子脚下补了个困阵，拦住对方想走的脚步。
　　几人并未走远，虽然动静不大，依旧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有看热闹的视线隐晦地打量过来。楚向晚在看到守门师兄警告的眼神后，抬手捏了个忽略咒，方才三三两两扫过来的目光消失了大半。
　　这时，有一人也从负责登记的师兄手中接过书册和玉牌，留给他们一个背影。楚向晚扫过这人身影，一时间屏住呼吸。
　　那人身材高挑却极为清瘦，普通的青衫在他身上空空荡荡。指骨修长，握着一柄长剑。
　　楚向晚的目光停在那柄剑上。那看起来只是一柄普通的剑，但这柄剑的每一处细节，都在这大半月里被她反复回想过无数遍。
　　那是——谢源的剑。
　　楚向晚看着谢源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百味陈杂，她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一想到在兰悦城的城主府里看到的千变万化的重重阵法，就找出阵图来一闭关就是两三日，生怕自己十年后能力不足，更怕她来到白云涧时太过平庸，不能让谢源另眼相待。
　　有时也会和天天念叨个不停的楚无忧数着来白云涧的日子，希望能早点看到谢源。
　　虽然对方肯定不会对她有丝毫印象，但她却在心里幻想过数次第一次见到谢源的场景，没想到这么快，而她还仅仅是看到谢源的一个背影。
　　迟疑只在一瞬间，楚向晚很快回神，看着这小公子抬脚要走却被困阵困住没抬动而绊了个趔趄，气急败坏刚要动手时，上前一步挡住楚无忧，抬手压在了对方的扇面上，冷冷道：“钟小公子，道歉。”
　　钟长彦想夺回扇子却被楚向晚牢牢按住，似是害怕扇面受损，只得撇了撇嘴，不甘不愿道：“我道歉！对不起行了吧，把我扇子放开！”
　　楚无忧也把困阵撤去，楚向晚看着钟家几人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叮嘱楚无忧：“以后离他们远一点。”
　　“向晚你放心，只要他们不主动挑衅，我绝对离他们远远的。”楚无忧保证道，“你刚才好凶的，之前在青州城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真的太厉害啦。”
　　“还有钟家果然如传闻一般傲慢奢华，不过听说他们都是得理不饶人，这回居然就这么轻易走了？还有，向晚你是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来的？”
　　“风生。”楚向晚眨了眨眼睛，眼中多了几分深意，“钟长彦手里拿的，是风生扇。”
　　风生扇和水起萧，是钟家的家传之宝，珍贵之处如同楚家的阵法传承一般。
　　这个钟长彦，看起来对风生扇倒是视若珍宝，就怕她出手太重毁了扇子。
　　然而赫赫有名的风生扇，又岂是她可以轻易毁坏的？
　　“我们也走吧，先去找住处。”楚向晚道。

　　第二日一早便是首日的授课日，按照手册上所写，众人需在辰时前到达正门外的同修堂，统一聆听七日一次的大课后可自由选修，每年考核时要通过大课和三门选修。选修挂了可以重修，但大课未通过只能跟随下一年的弟子重新学过。
　　楚无忧昨日看到手册上提到的这条规定，还跟楚向晚吐槽了一下，钟长彦那样的人肯定会去重修。
　　几人一出门，便和隔壁院落出门的一行人撞了个对面，对方领头的人，便是林景。
　　楚无忧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楚向晚的袖子，小声道：“他就是林景。”
　　昨日大家安顿下来后，楚无忧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回来便偷偷拉着其他人嘀咕了半天，正好被路过的楚向晚听到她们在讨论方才楚无忧偶遇到林景，拼命跟别人夸林景有多帅。
　　楚向晚见过十年后的林景，在周围旁人的抽气声和偷偷打量的目光对比自然显得格外镇定。却没想到，林景会主动同她们打招呼，并邀她们同行。
　　楚向晚没有拒绝的理由，想到来之前母亲的嘱咐又不想同林景交谈，只得一路不远不近地保持一个不方便讲话的距离，跟着林家一行人到达同修堂后就座。
　　坐下时，还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她和林景，不过当授课的先生开讲后，周围鸦雀无声，任凭先生在台上洋洋洒洒讲了两个时辰，从千万年前直到如今的大陆变迁，从灵力术法兴起直到现在的百家争鸣，在最后时辰马上要到之前飞快地讲了这三年的大小考核以及玲珑塔的闯塔时间。钟声敲响后便飘然而去，留下几百人茫然的眼神。
　　“向晚，我要晕过去了。”楚无忧双眼无神，一头栽倒在楚向晚肩上，“我期待已久的白云涧……居然是这样的吗？”
　　楚向晚把仿佛被抽空精气神的楚无忧拉起来，好笑道：“行了，今日所授内容，咱们在青州城不是都已经学过一遍了吗？你平日里门门课程优异，这对你没难度的。”
　　楚无忧愁的挠了挠头：“可是平日里，咱们的先生都是一堂课讲一堂课的知识，这里是一堂课讲十堂课的知识，再过几次我可能就跟不上了。”
　　楚向晚道：“那就好好学，大课七日一次，足够咱们消化了。方才先生提到今日要登记选修课，咱们也去吧，登记完去用膳。”
　　楚无忧一边哀叹，一边跟着楚向晚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