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玉》西窗竹影

5、第五章 组队

　　转眼间，两月时间匆匆而过。白云涧课业繁重，楚向晚除了上课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默默修行。这一日她又早早来到藏书阁，在东南侧最深处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白云涧阵法大全》，就在此处坐下翻看研习。
　　没过多久，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楚向晚警觉地抬头，看到谢源走过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竹简，对她点了下头，倚着书架翻看起来。
　　楚向晚松了口气，还好是谢源。
　　下个月玲珑塔就要开启了。相传玲珑塔是数千年前各大家族进入白云涧时，发现那位飞升的高人留下的法宝。玲珑塔共有五层，每一层里自成一方小天地，里面有精心设计的关卡考验，成功通关后即可开启下一层。几大家族研究后又将其重新炼制，作为弟子们的试炼之所。玲珑塔每三月开启一次，届时所有弟子可组队前往挑战，但每队至多三人。
　　介于代代相传的经验之谈，大部分闯塔的弟子都会选择组队，毕竟之前出现过专精炼丹的弟子好不容易闯到最后一关，但却发现必须打过面前的战斗傀儡才能通过的悲惨事例。因此，大部分弟子都会选择组队补足短板。
　　而玲珑塔每次开启时，所有队伍最多只能通关一层，成功通关者将会在下一次直接进入下一层。每次通关每层的前三只队伍会得到丹药灵草等奖励。
　　白云涧内弟子日夜修行不辍，鲜少有玩乐的时间，因此玲珑塔的每次开启，对于大家来说不仅是一次检验实力的机会，也是在枯燥的修行生涯中的调剂。
　　提到组队就不得不说楚向晚躲在藏书阁角落的原因了。这些天来，不止她，楚家的其他几人也被明里暗里试探过无数次组队的意愿，毕竟阵法之术进可攻退可守，是做队友的上佳选择。楚向晚最近更是烦不胜烦，最近更是天一亮便躲到藏书阁里。藏书阁内虽然不得施咒，却胜在地广人稀，是难得的清静之所。
　　如果要组队，楚向晚自然想和谢源一队，但是这两个月以来，她跟谢源每日在课上相遇仅仅是打声招呼，对方每次对她的态度虽然比对其他人的拒之千里之外客气一些，却也让楚向晚感觉一筹莫展。
　　搞得她想和谢源讨论课业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两人来的早，又看了一会儿书才有渐渐增多的脚步声在藏书阁里响起。楚向晚一边翻书一边在用来练习画阵的青玉板上描摹阵法，同时分出几分心神思考，如何才能让谢源同意跟她组队。
　　参与闯塔的弟子们需在玲珑塔开启七日前报名登记。眼看着截止日期慢慢接近，众多弟子都开始行动起来，但看起来谢源并没有任何组队的意愿。
　　楚向晚这一届群英荟萃，四大家族近年来最为优秀的一批弟子也在里面。林家的林景，顾家的顾盼，孙家的孙融泽，以及谢源，都还没有组队。
　　四大家族高高在上，同修们也都有自知之明不敢前去打扰，而像楚家这样比四大家族稍逊一筹，名声不显实力却不弱的世家弟子便成了香饽饽。楚向晚最近每天都会被人拦下，或请教课业或询问组队意愿，她性格温和，况且还要顾及楚家名声，便对来访之人以礼相待。
　　一心二用之下，楚向晚手下一偏，画了一半的阵法并未成型，在青玉板上散开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不想这些了，眼下还是将她手中的阵法学会要紧，楚向晚凝神静气重新画阵。
　　这个阵法是她上次在兰悦城的城主府里看到的水镜阵，上次她见了完整版后有些许明悟，这次来白云涧正好有机会尝试一下突破。
　　不觉间天色渐暗，藏书阁里亮起了烛光。学了一整天的楚向晚蓦然抬头，发现已到华灯初上之时。
　　谢源呢？
　　楚向晚转头看去，只见谢源还是早上的姿势，一手持书简，倚着书架，正在看她。
　　他神色沉静，眼神仿佛幽潭般深邃，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漠孤傲，在温暖的烛光下格外稳重。
　　楚向晚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青玉板收进储物袋，合上书准备放回书架。这本《白云涧阵法大全》在书架最高层，楚向晚早上取书时是踮起脚慢慢将其抽出来的，现在放回去自然有几分吃力。
　　若是谢源不在，楚向晚就一手攀着书架慢慢放进去了，可是谢源就在身边，这样总有几分不雅观。
　　楚向晚犹豫着比划了一下，踮起脚尖举起书，手中的书突然被谢源抽走，替她放回了书架上。
　　“多谢。”楚向晚垂下头，轻声道。
　　“不必。”
　　两人走回寝处，一路无话。

　　回到院落后，楚向晚立刻被楚无忧拉到桌边坐下。
　　“向晚，你今日又在藏书阁待了一天吗？”楚无忧托腮看着她。
　　楚向晚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楚无忧摆手，“就是今天吧，我和楚怀他们都没课，就在这白云涧里好好逛了逛，然后，一路上就被人旁敲侧击，想问你有没有组队的想法。”
　　“问我？”楚向晚笑道，“大部分还是问你们的吧？”
　　“嘿嘿，别这么敏锐啊，”楚无忧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听说前三层都不难，你自己肯定没问题的，所以那些问你想法的，我都给你推啦。怎么样？”
　　“我们无忧真厉害。”楚向晚夸赞道，“多谢你了，我会尽快组队的。”
　　“什么？”楚无忧惊讶道，“你也要组队呀？和谁？林景吗？”
　　“为什么是林景？”楚向晚疑惑道。
　　最近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咦，不是他吗？咱们有几次大课你都跟他坐一起，我们才这么猜的。”楚无忧道。
　　楚向晚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叫坐一起？中间隔着林家其他人呢。而且你也见了，每次咱们跟他们林家人见了面只是打招呼见礼，多聊两句都没有。”
　　“好吧，那向晚啊，你到底是要和谁组队？”楚无忧好奇。
　　楚向晚笑容里含着几分深意：“先不告诉你。”
　　“哦，还以为有新八卦呢。”楚无忧故作失望道。
　　“行啊你，八卦到我这里来了？”一把抓回要溜走的楚无忧，楚向晚道，“我还没问你，什么叫‘也要组队’？谁邀请你一起闯塔了？”
　　“哎呀，”楚无忧跺了跺脚，挣开楚向晚溜走，“我也不告诉你！”
　　楚向晚看着楚无忧远去的背影，心下好笑。无忧性格天真烂漫讨人喜爱，修为在同辈之中也算佼佼者，要是没人邀请她才奇怪。
　　不过，刚才楚无忧提到时，她突然想到，今日一整天她在藏书阁里安静的很，并未受到任何打扰。
　　想到站在书架前冰封三尺生人勿进的谢源，楚向晚了悟。
　　如果谢源一直不换位置，她或许可以一直躲在角落里，躲到组队登记截止之时。
　　或者什么时候，谢源对她的态度能再友善一点点，说不定她会主动要求谢源组队呢。

　　翌日无课，楚向晚不小心晚起了些，脚步匆匆赶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地方甚大，楚向晚循着昨日的记忆，果然在老地方看到了谢源。
　　四目相对，谢源首先移开视线，抽出昨日放回的那本《白云涧阵法大全》，递给楚向晚。
　　楚向晚道谢后捧着书在角落坐下，开心地又过了一天完全不被打扰的平静日子。

　　楚向晚原以为这种平静会持续下去，谁知就在第三日出现了变数。
　　这一日，谢源去其他地方找书。楚向晚开始并未没在意，她手边的水镜阵已经画到结尾了，马上就大功告成，这时，一个不同于谢源的脚步声向她走来。
　　楚向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来人是吴岳。吴家作为顾家的附属，同顾家一样，以刀法见长。
　　吴岳走到楚向晚面前，先施了一礼：“楚姑娘，打扰了。”
　　吴岳的态度再好，楚向晚都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这个时候停下，她画了一个时辰即将收尾的水镜阵就真成了镜花水月。
　　想到又要从头开始，已经连续失败一个月的楚向晚有种深切的无力感。
　　吴岳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扰，歉意道：“请楚姑娘先忙完手边事，我在此等候即可。”
　　楚向晚犹豫，画完阵法至少得一刻钟，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若是谢源看到这一幕，对她有所误会该如何是好？
　　谢源平时独来独往太过孤僻，她也是最近偶尔才能和谢源说上几句话。万一对方误会了什么，她这次就真的没有和谢源一起组队的机会了。
　　然而，就在楚向晚迟疑的片刻，谢源回来了。
　　缓步走来的谢源神色平静，并未看吴岳一眼，径直穿过书架，坐到楚向晚的对面。
　　楚向晚僵硬地倚着身后的书架，心下一惊，右手一挥抹去了未完成的水镜阵，免得青石板被她波动的灵力炸掉。
　　藏书阁为了方便看书，在每两个书架间的走廊尽头都放了一套桌凳。虽说修行之人站一整天都不觉疲惫，但像楚向晚这般习惯随身携带青玉板，边翻书边在上面练习的人，有张桌子再好不过。
　　只是这样一张小木桌，虽然放了两把矮凳，但由于书架之间空间狭窄，面对面就坐必然拥挤。
　　楚向晚尽量不动声色地将青玉板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感觉谢源展开的书页差点碰到她的手，又挪了挪。
　　“楚姑娘。”楚向晚被吴岳的声音惊醒，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别人在，听吴岳道，“不知楚姑娘在下个月的玲珑塔里需要队友吗？”
　　或许谢源的压迫感太过强烈，吴岳的声音比方才少了几分底气。
　　楚向晚还未回答，旁边的谢源头也不抬，冷冷道：“她不需要。”
　　“好的，打扰二位了。”吴岳匆忙拱手告辞，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楚向晚看着吴岳匆匆离去的背影，完全没有来时成竹在胸的气势，好笑道：“我不需要？”
　　“楚姑娘精通各类阵法，于剑术咒术均有所涉猎，独闯前三层毫无困难。吴岳所修的烈阳刀法大开大合，有披荆斩棘、一往无前之势，同你多有不合。”
　　谢源说这些时并未抬头，语气平静，并没有方才拒绝吴岳的冷漠。
　　这怎么就不合了？楚向晚想了想，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而且谢源还夸她可以独闯前三层，让她如何开口邀谢源组队？
　　楚向晚面色入常，心里气的把谢源锤了一顿，她拂了拂冰凉的青玉板，又想到一事。
　　“谢公子所言甚是，只是我听说，玲珑塔每一层之间或多或少有所关联，组队闯塔者更容易碰到隐藏的关卡，从而找到下一层的线索，以便更好地准备下次闯塔。不知谢公子可有听说这个？”
　　“楚姑娘言之有理。”
　　谢源看了她几秒，看的楚向晚心里直打鼓时，开口道：“走吧。”
　　去哪里？楚向晚迷茫地跟着谢源站起身来，看着谢源帮她把书放回远处，跟着他走出藏书阁，才反应过来。
　　这是要带她组队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