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橙积富人生路》蓝色风扇

52、大宗族

　　香田两对夫妻一起带着两个女儿又从香港买船票去闽地老家，从泉州码头上岸再坐车进入内陆。
　　其实这离上海很近，但抵不过香女士愿意折腾，宁愿先去香港与兄长会合再同行折返。
　　临行前，香女士倒是难得的和田橙叙述了为何要回乡探亲的原因。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生也不再回来这个地方。”香女士凝重的说。
　　“为什么妈妈您是因为聪明又有才华外祖才让您出国读书的吗”田橙一直以来都很好奇香女士很少不提及的老家。
　　“怎么可能，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我是要到十五六岁你舅舅带我逃出家乡才开始摸到书本读书识字的。”香女士感叹的说。
　　“……啊!”田橙有些惊讶但也不意外，这时候从清朝刚刚开放的民国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封闭和顽固的。
　　“我的生母，并不是你外祖父的正妻，她以前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家道中落才被香家大妈买进香家做偏房的。
　　大妈就是外祖父的正妻，她只生育了一儿一女就没有再生，大家族必须多子多福才是兴旺之相，她一口气给丈夫纳了三个偏房回来传宗接代，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大约有二三十人。
　　我与你舅舅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因为是男丁，所以读完私塾之后有机会到外边的学校去求学，而我只是从小被教导要温顺贤良如何做一个好妻子而已。”香女士讽刺的笑笑。
　　“妈妈我听说，到现在都有很多保守人家的女孩很小的时候都要被裹脚的，不裹脚就嫁不出去，我看你好像没有被裹脚呀”田橙好奇的问。
　　“这就要感谢我的生母了，我父亲一妻三妾全部都是裹着脚的，出门走路都要人扶着抬着走，我三四岁的时候大妈也命生母给我裹脚，我疼得撕心裂肺又哭又闹，别的姐妹也是如此但是被长辈无情的镇压下去，只有我的母亲心软忍受不了我的哭诉为我放了脚。
　　她因此受到大妈的责难，我记得她硬是带着我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也不肯再给我缠脚。
　　之后大妈及其他兄弟姐妹都视我为异类，不肯再接近我，他们甚至把我一直关在房里，不准我出去出去见亲友，我的兄长很是愤怒，可他那时也才十六七岁，根本没有反抗家族的能力。
　　直到后来我长到15岁，母亲也因为心中郁结故去，我始终记得她临终前拉着我和兄长的手努力的说，“走，走！”
　　香女士顿了顿，闭上眼睛输了一口气，才又接着说下去：“家里觉得我很丢脸，不能在这边出嫁，就打算把我嫁去越南给一个寰夫续弦，他家里面已经有了前妻留下3子两女，而且已经成年了。
　　那时哥哥也二十一岁，他在外面给家族做事，那时候家族做的烟草生意十分兴旺，他又聪明有能力，渐渐有了自己的一些朋友和人脉，也小有积蓄，他得知了这个消息十分不满意，又扛不过家族的决定，只能先做好了准备趁着过年族人聚在一起比较放松的时候，带着我一路逃到了香港。”香女士轻描谈写的说完她压抑的幼年往事。
　　“那外祖家没有追过来吗”
　　“当然有啊，而且警告我们两兄妹如果不回家就会把我们两个人从宗族里除族。”
　　“那怎么办”
　　“那时的我才十几岁，没有见过世面，从来没有出过门，又惶恐又害怕，其实不知道怎么办，能依靠的唯有兄长，都是兄长为我出面的，他那时很及时的遇到了贵人相助，那就是你舅妈的娘家朱家，你舅妈的家族那时候在当地是有一定势力的，所以我们两兄妹也得到了朱家的庇护，所以无论如何你们兄妹俩都要尊敬舅舅和舅妈，没有他们的帮助，也没有你妈妈的今天。”香女士郑重的对女儿说道。
　　“嗯嗯。”田橙连忙点点头，她又问:“后来呢”
　　“后来，兄长与家族拍来的长辈谈判，说只希望我能留在他身边，不要外嫁去远方，但是家族的人非常的傲慢和强硬，他们认为哥哥太反骨太没良心，所以什么都谈不成，必须立刻无条件回到家中接受惩罚，可惜我们是在香港人的地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最后大哥和我都被家里除族了。”香女士很轻松地说。
　　“那现在回去是因为他们已经原谅你和舅舅了吗”田橙问。
　　“算是吧，我们兄妹各自已经名成立就，老一辈的人也去得差不多了，现在的族长是我们的同父异母的长兄，之前已经联系了你舅舅，说已经是将我们兄妹又重新记在了家族的族谱上了。”
　　“我们这次回去探亲，可能会有许多的老规矩你不太适应或是不舒服，但就算是现在也算是新社会了，可在乡间宗族的力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失的。
　　我们成年人也有自己的顾虑，到现在都有自己的身份地位，为名声所累，不得不考虑维护一二，是以哪怕十分不愿意回来，但是还是迫于亲情孝道回来了。”
　　田橙很明白的点点头:“妈妈我懂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香女士宠爱的摸着女儿的头发，然后轻轻把它抱在怀里，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啊。
　　……
　　田橙和表姐舒服的站在甲板上吹风，香漪指着一艘擦肩而过船身上写着“鸿顺”的货船问:“这个鸿顺的掌舵人是一个还未满三十的年轻人，在国内还比较低调少人知道，在南洋已经如日中天了，许多运输航线都是他在掌控，再多几年发展下去隐隐会成为新的船王了，所以年轻就是资本，年轻也可以成功，相信我们以后也能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的。”
　　“……厉害!”田橙由衷的说，有些遗憾可惜，大家的生活圈子不同，可能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和他见面了吧，当初她还担心父母从他那知晓她外出吃饭和艾米莉的事呢，看来是杞人忧天。
　　坐了三四天的船从码头又开始雇了两辆车往内陆进发，汽车可就没有轮船舒服了，一路坑坑洼洼颠簸不停的把甜橙的黄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车窗外已是高高低低的山坡，连个像样的小城镇也没有，偶尔见有一些衣衫褴褛满脸黑灰色的农人百姓在路边搭着个小草棚一排坐着乞讨……
　　基本上是从早上六七点一直在路上走，中午吃了些点心，田橙怕吐连米饭都不敢多吃，张妈还劝她多吃点，这还有三四个小时才到呢。
　　她小声的对张妈说:“要是能开车我才不会晕车。”
　　张妈立即瞪她，又小心的看了看香女士，转头说她:“你再淘气我就把这事告诉老爷太太。”
　　田橙投降，开个玩笑而已，好容易让张妈守口如瓶，她可不想再生事非。
　　外边偶尔也看到盖得跟碉堡似的高大宅楼，田橙都快认为外祖家也是她在旅行网上看到过的土楼了。
　　结果还真是!!
　　到外祖家的时候，有香氏族人来引香氏兄妹及亲眷进入这个四四方方的三层围屋豪华大宅门。
　　虔诚小声地和表姐说:“感觉那个大门口像个黑洞，会把人吸进去。”
　　表姐嘘声叫她不要说话，两人老老实实的跟在父母长辈后面进了大门口。
　　大厅的中央坐着两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各有丫头，给他们点着一根长长的烟杆子抽着烟，整个大厅就是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烟草味。
　　香田两对夫妻都整整齐齐的跪下，后面两个小的也跟着一起跪下。
　　田橙从没这样子跪过，跪在青砖上的膝盖还是好疼的，早知道就缝个跪的容易来了。
　　香女士和舅舅齐声叫了“父亲，母亲，”然后大家齐齐磕了三个头才起来……
　　上面的两个老人都不说话，然后就是旁边的人拿着一叠红封包一个一个的发给了两夫妻，田橙和香漪也得了个红包，另外还有一个布做的荷包里面装了一对金镯子。
　　最后一起谢谢两个老人，他们也仅是摆摆手大家就由带领的人退出了还厅。
　　接下来就是男人去男人堆，女人去女人堆，田橙和香漪难得的穿的是中式系扣的上衣和到膝盖处的百褶裙，穿着棉质的长袜，鞋子是羊皮女士皮鞋，站在一堆堂兄妹里非常显眼。
　　田橙看到的是五六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穿着老气又非常宽大的衣服，下面穿着长到几乎着地的长裙，只露出一小点尖头鞋面。
　　和田橙在现代看到的黑白老照片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能看得到，她们穿的衣服颜色非常鲜艳，刺绣也非常的华丽。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丫鬟扶着，他们都很好奇地看着田橙两姐妹，好像这是两只刚运来动物园的六耳猕猴似的。
　　这里边还是有家族排序的，比如香漪是行四的，旁边伺候的人都称她为四小姐，同堂的姐妹都叫她四姐，田橙就好些，妈妈是外嫁女，所以她就是表小姐，可也被六个女孩齐齐叫了表姐。
　　没办法，家族里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已经出嫁了，而且一嫁可能会嫁很远，有些甚至终生都没有能回到娘家一次。所以这里最大的还是二十岁的香漪，其次就是“十六”岁的田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