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橙积富人生路》蓝色风扇

65、就此别过

　　田橙早打定主意计划好了，在客船经停厦门时就下船订了返回上海的船票，她必须确定父母亲在抗战爆发后会跟着大学一起迁走才放心。
　　如果他们没有走，她会和他们站在一起渡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如果他们随着学校迁移到重庆就最好，她会留下来经历和见证这一段历史上惨烈和悲壮的战事，尽自己微薄的一份力量。
　　并且法租界的房子里还住着人，她也要回去看一看。
　　并将空间里准备好的金条分了一些给跟随她南下的阿珍和梁伯，让他们可以回去与家人在一起渡过难关。
　　阿珍无论如何都不走，一定要跟着田橙回上海：“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梁伯的亲人倒是已经到了香港，他没办法说服小姐，只好自己独自南下再说。
　　田橙和阿珍回到上海时已经是八月初，她先偷偷在家附近的地方看到父母正常上下班后才放心的带着阿珍去法租界的房子住。
　　田橙打开房门，先是叫了声:“裴师兄。”
　　“奥莉，我在这里。”听到有回答，她放下心来，和阿珍把行李放置好，然后去找裴一峰。
　　裴一峰在放满油画的屋子驻足，其中一幅油画画的正是他穿着军装英姿勃发的站在军车旁。
　　那天，陆太太带她见的人正是父亲的临时学生裴一峰。
　　他那之后加入了工党组织，因为一些原因到上海来组织运送一批特殊物资到后方去，但因为现在陆路海路都已经封锁不便，局势变化复杂需要暂时隐蔽起来，所以做为潜伏人员的陆太太夫妇就负责给他找一处稳妥安全的住处。
　　陆太太并不是第一次在法租界那一片住宅区见到田橙了，是以回去和裴一峰说起此事，裴一峰考虑良久后才将一张照片交给陆太太，让她相机行事。
　　“奥莉，你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裴一峰转头对她说道。
　　田橙不好意思道：“有些人和风景太漂亮了，所以就很想把它画下来。”
　　“你把我画的太美好了，连我都不相信我自己有这么的英俊潇洒。”他笑道。
　　“那我把这幅画送给你吧，反正画的也是你自己。 ”
　　“……好吧，我现在的身份不宜暴露，会惹来麻烦，所以这幅画先交给我保管吧!”
　　田橙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无限懊恼:“我差点又惹下大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若是被有心人看到，那是要出人命的。
　　裴一峰安慰道：“没事，我现在把它收起来吧 。”说着他动手拆开了画框。
　　“你放心，这幅画我画过之后没有人见过的，连我爸爸妈妈都没看过。”田橙解释道。
　　“那就没事了。”他把画卷起来收好了。
　　“裴师兄，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
　　田橙田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里面是她早前准备好的几箱金条和早些时候陆续零散买入积存的一些药材药品 。
　　“这是我送给贵党的，希望你们坚持下去最后必将胜利。”田橙说。
　　裴一峰说内心不震撼才有假，这个大家小姐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奥莉，谢谢你，你的心意我一定会转告组织。”
　　“只是尽我一份绵薄之力，將来请照顾我的父母。”她诚恳的说道。
　　“令尊令堂都是国家栋梁，我们尊重所有爱国的有识之士，请放心，我绝不让他们受到伤害。”裴一峰保证道。
　　田橙心说，那是你不知道以后的事。
　　战争爆发的那一天，整个上海炮声连天，日军调集了空军对上海进行轰炸，淞沪抗战开始了，数以万计的军民投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田橙心里十分担心父母，想过去大学那边看看，裴一峰阻止了她:“外面太危险，我正好有事出去，顺便去看一看。”
　　及至晚上他才回来，他对田橙说：“你不用担心，田教授夫妇都转到大学内部的安全地方了。”
　　田橙松了口气，裴一峰简单吃了几个包子，然后简单收拾自己的衣物，他说:“我已经请示了组织，准备上战场了，这时候不分什么党派，大家都是中国人，奥莉，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把这副油画烧给我吧，保重!”
　　“……裴师兄，保重!”田橙无法再说其他，她会把这副画放进空间保存好的。
　　裴一峰走进茫茫夜色中，再没有回头。
　　战事持续胶着，医院伤亡不断医护人手严重不足，田橙主动到医院帮忙照顾被炸伤的士兵和平民。
　　由于她会法语，被要求跟在一位法国医生旁边翻译。
　　这位皮埃尔医生非常忙碌，几乎不停的在连续做着手术，他的翻译兼助理正是他的中国妻子，因为不停的翻译和从旁协助他累的已经晕过去了，并且有先兆流产的危险。
　　田橙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的培训，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防护衣和戴着一个口罩就上了手术台。
　　刚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和内脏的东西，对田橙冲击太大了，要不是有口罩遮着，差点要吐出来了。
　　“你只要挺过两个小时，就会对这一切习惯和麻木的。”皮埃尔医生说。
　　事实确实如此，田橙不止习惯了各种鲜血淋漓和痛苦哀嚎，也非常熟练地抵触各种手术工具，同时准确的翻译着各种指令信息。
　　每天都是累得坐在凳子上就能睡着，醒来又继续开始工作，还好阿珍会做好饭带到医院给她吃，她除了送饭过来也留在医院帮忙照顾病人。
　　但是伤员不会因为他们的连续救治就停止运送进来，越来越多的人挤满了医院，兵士，孩童，妇女，老人，绝望的眼神，痛苦的哭泣，压抑的哽咽，田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悲伤逆流成河。
　　更残忍的是由于伤患越来越多，皮埃尔让她准备好红笔或是口红，听他下达指令，抢看过的人如果不能救的在额上打上叉送到另外一边，能救的就打上钩送进急救房……
　　直到九月份，田橙口红用完了十几管，终于看到一个她不愿见到的人，满身是血已经晕过去了。
　　“裴师兄，裴师兄，皮埃尔医生，请你一定要救他。”田橙急切的说道。
　　“他腹部中了子弹，要立即做手术，你快去做准备。”
　　经过四个小时的急救，从裴师兄的肚子，肩膀，腿上总共取出八颗子弹。
　　“这个军官非常幸运，顺利取出所有子弹，只是需要一两个月静养也许可以全愈，可这里没有多余的病床给他养伤，只能放在外面的地上，能不能撑过看他的运气了。”皮埃尔医生说。
　　田橙不可能让他躺地上的，她问皮埃尔：“可以把他抬回家里养伤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定时换药就可以了，这也许对他更好。”
　　于是田橙得想办法把他抬回家里去，这时候没有担架没有车，还是她出了高价去外面找木匠做了一副简易担架出来，车子是皮埃尔先生无私借出，但车得她来自己开。
　　她和阿珍抬着裴师兄小心放进车后座，没有多余的人手帮忙，两人真是使了吃奶的劲才
　　把这个昏睡中的男人抬上车。
　　虽然是战时，但路上睡着坐着的流民非常多，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要担心天上会不会有炸弹掉下米，更要注意不时有人窜出来或跟着车跑就为了要口吃的。
　　她根本不敢停车，也不敢开车门，后果会很严重。
　　好容易才开到了小别墅门口，结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是何寄尘。
　　田橙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尽量平静的对走到她面前的人说:“帮个忙，把人抬进屋子再说。”
　　何寄尘看到一个满身包扎白色绷带的男人躺在后座上，旁边是扶着他头的阿珍。
　　他二话不说，帮着把人弄下车，三人合力把人抬回了房间里。
　　田橙长出一口气，让阿珍倒点水给病人喝先照顾着。
　　她带着何寄尘去了她卧房，关上门后她紧紧抱住他：“寄尘，寄尘……”她哭了出来，尽情释放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压力和抑郁。
　　何寄尘回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奥莉，我在，我在，别害怕，对不起我到现在才赶过来。”他从梁伯处得知消息后走的陆路进来，其中的阻碍和艰险太多，但是他终于来到她身边，其他都不重要了。
　　“别说，别说了，我都知道。”田橙捧起他的脸，主动吻上他的唇，急切而用力。
　　何寄尘给予了她更美好的回应，两人紧密和急切的亲吻，田橙甚至去解他衣服的扣子……
　　什么也不管了，要死就死，要消就消吧，她不想再抗拒情感的吸引力，哪怕她明天就立刻消失了也值得，至少她曾经拥有过他的此时此刻，她是爱他的。
　　抵死缠绵亦或就是如此，何寄尘在细密猛烈的风雨后轻抚她的头顶的发丝再一阵亲吻，最后长叹一声拥紧她。
　　她亦是。
　　“裴师兄是我爸爸的短时学生，他是一个勇敢的军人，医院的条件不适合休养，只能把他安排到这边了。”田橙向寄尘解释道。
　　“嗯，你救他肯定有你的原因的，我相信你。”
　　“我明天还要去医院帮忙的，我晚上会回来。”田橙说。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吧，你忘了我在德国学医的!”寄尘夹了个小笼包子给田橙吃。
　　第二天寄尘开车与她一起去医院帮忙，留下阿珍在家照顾病人。
　　医院当然欢迎任何投入治病救人的志愿者，他被分到一个仅用一块屏风挡住的手术台，因为已多年没有上手术台，他被安排治疗一些轻症，如胳膊腿部中及脸部受伤的简便手术，不需要去开膛破肚。
　　田橙在身边做他的助手，已经非常熟练的递手术工具了。
　　伤员不断被送来，手术从早到晚没有停过，这里还不是战地医院，可想而知，在前线的战地医院境况更加严峻。
　　两人就这样每天忙到很晚才得以换人脱身回家。
　　裴一峰已经醒了，可以坐起来吃点东西，但是手和脚还是不能动。
　　“战事太激烈了，国内已调动军队前来增援了，裴师兄只管好好养伤，现在担心也不能改变什么。”田橙安慰道。
　　裴一峰点点头，听进去了。
　　田橙又向他介绍何寄尘，“这是我男朋友，他以前是医生，和我一起在医院帮忙救治伤员。”
　　两个男人互相示意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阿珍也很辛苦，又在家里照顾病人，又坚持去医院送饭给两人吃，田橙私下给了一匣子小黄鱼给她，有钱防身对女人是最大的底气。
　　除了晚上，白天田橙和寄尘都没有空说话，可是晚上大家即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他也总会找到让她心动的方式，他会在不经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朵有点枯黄的小花送给她，有时候是一条狗尾巴草，有时候是折好的一小块报纸上写的一首小诗，有时候会在回家路上唱首歌给她听。
　　她会在他早上醒来的时候送上一张素写画纸，上面满是这个男人的各种时刻的表情，比如手术时，躺在椅子上休息时，送她花时，给她唱歌时，睡觉时……
　　他每次看到这些画纸眼中的神彩让人心折。
　　田橙想，这是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倾城之恋呢？
　　时间在这样的忙碌工作中来到了十一月，国党上面下达了全面后撤的命令，甜橙也收到了父母已撤离上海去重庆的消息，她终于放下心来。
　　裴一峰身体也恢复得不错，陆太太和他先生早已随国党后撤了，他也准备要走。
　　日本人已经占领上海，除了法租界，其他地方已经是他们的控制地盘。
　　何寄尘也想带田橙走，可现在日本人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地方普通人想走的话没有那么容易，但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上海这么大安排一条走私船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
　　他安排妥当后邀请裴一峰同行，等出了上海再分开。
　　四人一行在夜晚时到了一个隐蔽的码头，准备登船时，何莹带着几个黑衣人出现了。
　　“我的好哥哥，好久不见，不和妹妹叙叙旧吗”何莹举着木仓说道。
　　“我们无话可说了，你想怎么样”
　　“我举着木仓对着你还问我想怎么样这不是个笑话吗”何莹笑道。
　　“何莹，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田奥莉，去成教授家做过客的，那时你还怀着身孕，我还见过那个孩子呢，他被成教授夫妇照顾得很好。”田橙试图拖延时间，让一旁隐藏的裴一峰和何寄尘有时间准备掏木仓反击，他们都有带木仓出来的。
　　“哼，我之所以搞得那么狼狈还不是这个好哥哥害的，我日夜恨不得将你抽筋扒皮，用你的血祭奠我父母兄长在天之灵!”何莹恨毒的说。
　　“所以你就自甘堕落，跟着日本人做汉奸走狗吗”田橙说。
　　“只要能帮我报仇，我才不管这么多。”
　　“我没有对不起你，即使你母亲离开时她也转移走了大部分的资产，足够你们母女三人用一辈子。”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我母亲也不会疯疯癫癫的给人骗光了财产，害得我要费尽心思去算计，连孩子都舍掉了，是你都是你~”何莹有些癫狂了，他身后的几个黑人也用日本语劝她冷静。
　　趁他们分神的瞬间，裴一峰的木仓声响了，何寄尘也把田橙护在身下果断开枪，然后向莹和几个日本人扮的黑衣人全都倒下了。
　　枪声引得外面灯光闪亮，转而有汽车声和脚步声响起。
　　裴一峰说“快走!”带着阿珍快步上船，田橙和寄尘紧随其后，也许是直觉，田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何莹扒在地上嘴角含血，举起了木仓，扣动了扳机。
　　田橙来不及反应自然的挡在了何寄尘的身前，子弹穿进身体，像炸开了花一样。
　　田橙还想，原来子弹进入身体是这样的感觉，疼痛只是一瞬间，空气仿佛全部被抽走，竟然这样领了饭盒。
　　也许，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寄尘抬手给何莹补了一木仓，她也终于垂下了头。
　　“别怕，别怕，我是医生，很快给你止血的。”寄尘颤抖的声音说话，他把田橙抱到船上，满手是血的给田橙包扎。
　　胸前的玉石逐渐发热变透明，她只来得及对他说三个字：“对不起。”
　　灵魂就回到了空间，身体是她的身体，她也不再是奥莉了，时间开始走动，上一秒已经过去，它已跳过了另外一个维度的时空回到现实。
　　她双手捂着脸流着热泪，对不起，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她之前给了阿珍一把钥匙，暗示她在适当的时候给寄尘，那是她留在香港银行保险柜的一些东西，除了衣服她穿着中式新娘服的自画像，还有一封信。
　　信中她对他道歉，如果看到这封信，那她应该是先走了，她说了很多以后的一些事，四一年日本会占领香港及东南亚，四五年战败，四九年工党会统一华夏，为百姓迎来一段和平发展的时期，会有波折的□□，请他帮忙照顾田教授夫妇和兄长一家，之后华夏会慢慢强大起来等等……
　　最后，寄尘，世事是这么难以预料，对我们都是一种遗憾，希望你一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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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完结了，有许多不如意，本来还想写个番外的，可是纠结于下个故事还会遇到另外的人生，如果每一段都碰到一个男人爱上一场，会不会被人认为太渣？所以连番外也不要写了，就这样吧，这是一段空间旅程，过了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