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袂》作者有病

32、清月：改变

　　庚子年二月二十
　　订婚后，二人的关系从暧昧变得甜蜜。似乎是因为确定了关系，似乎是清月抛去了以往那些个“终会分离”的念头，她开始好好经营二人的生活。
　　她相信了天长地久，相信了唯一，相信了以往她嗤笑的爱情。
　　他说，他心中的爱人是温婉贤淑的，她想，她也可以的。
　　他说，他喜欢看她穿素色的衣裙，她便把那些红裙玄衣都压箱底了。
　　他说，她应该学学怎么为人妇，她开始洗手做羹汤。
　　他每天都会问她，她是否爱他，她有多爱他，她能爱他到什么程度。
　　他日日去往太学，她在家中想着他，她想象着他讲学的模样，她想着他今日会遇到什么人，今日带去的饭菜是否可口，她画着画看着书打发时间，心神都在大门外，一辆辆车飞驰而过，她都会想，是否载着他回来。
　　她仿佛变了个人，腻歪得要命。但她忍不住。
　　生活过着，婚事也在筹备，她整理着宾客名单，瞧见“庄柔儿”，手下动作便停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这位庄小姐，我似乎是见过的。”
　　“嗯，中秋时节曾到府中。”
　　清月试探着问：“听说她是你救命恩人？”
　　“确有此事。”
　　“不详细说说吗？”
　　“已成过去，不必再提。”
　　“我瞧着，她心悦你。”
　　宋儒文笑着看她：“你吃醋了？”
　　清月双颊绯红：“你天天说着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如今却不对我说实话。醋什么醋啊……我是怨你隐瞒！”
　　“那你想知道什么？”
　　清月正色道：“她怎么救的你？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去年八月初的时候，我受了伤，昏倒在路边，庄小姐送我去医治。”
　　“你怎么会……”清月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八月初……是……那次吗？”
　　宋儒文没有说话。
　　八月初三，清月和宋儒文斗茶后诀别，她和一个叫伊权的男人寻欢，他把她带走，被追来的伊权毒打。那场莫名其妙的争风吃醋，最终以宋儒文受伤，庄柔儿相救收场。
　　她慌了，扯着他的衣袖：“对不起，我没想到……”
　　“我没怪你。”宋儒文依旧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语气，“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即使我死。”
　　那次算不上我受欺负，她想着，心里酸得厉害，脸色发白：“那后来呢？”
　　“我昏迷了几个时辰吧。醒来已经是半夜，我就去寻你，把你带回我家。”宋儒文思索着，“大约是丑时吧，我从医馆醒来，踉跄着往云雨楼走去，我记得那天风很大，庄小姐拉着我说我伤重不能多动，我不听，一直走。庄小姐见我走进柳街，她就不好再跟着了，大声叫喊了几句让我回去。我继续走，就走到了云雨楼。护卫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就坐在大门口等着，等着。一直等到早上，往来的人都不见了，才有人来告诉我，你醒了。”
　　清月心下愧疚更浓，她想起那天见他时，他眼下的青黑，惨白的脸色，她想起那晚听到的棍棒。她能想象那天晚上，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是她无事生非地去招惹伊权，打算借他的手让宋儒文退却，结果却是他受伤昏迷依旧挣扎前来。这么久了，他都没说过。他爱她，她却连累了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连累他名声受损，她连累他身体受创，他却一直对她那么好。她什么都不能给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清月倒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你说得对，庄小姐确实爱慕我。”
　　她猛地抬头看他，通红的眼，雪白的脸，如一个瓷娃娃。
　　他帮她擦掉眼泪：“她很好，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和她谈天很舒适；她知书识礼，学识不错，能够和我谈论文艺；她曾在天炎祭礼献舞，名声很好，高贵出尘；她甚至还暗示过我，她从未谈过恋爱。”
　　“救命之恩，我已报以厚礼。她很好，我曾经也想娶一个这样的妻子。”宋儒文停顿了一下，执起她的手，“你处处不如她，但我只爱你。”
　　她咬着唇，眼泪不停地流。
　　他太好了，她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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