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煤老板穿成替身了》陈策渠

30、剧本重置中01

　　“不能再献血了，你自己身体也有个承受极限。”

　　“差的远了，你再抽500毫升都没问题，我回去睡上一觉就没事儿了。”陈天然对医生笑着：“那小孩才十三，他妈也就他一孩子，要不我给你签个生死状吧，我这儿出事不怪你们医院。”

　　医生没理那个生死状的茬儿，陈天然又坐到了献血椅上，针头插进血管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疼。

　　就是有点晕乎，有点像他和夏溢看完星星，然后推他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自己脑子里的那种晕乎劲儿，眼前还飘起云彩了。

　　那时候，因为担心又夏溢又受刺激，陈天在新房子里还特别把浴室的浴缸拆了。他把浴霸打开，然后去帮夏溢脱衣服，光-溜-溜地坐在轮椅上，然后放水给他冲澡。

　　水蒸气一上来，他自己脑子里也是那么晕晕乎乎的。

　　据说木僵状态的病人，好了之后有的会保留木僵状态的记忆，陈天那时候还在想，如果夏溢能记得的话，小王八蛋大概要拿这事儿嘲笑自己一辈子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啥耐心地活脱就一个老妈子了。

　　打洗发水儿的时候，他抱着夏溢的头，让他前倾过来，靠近自己的怀里，用着最细的水流，还要当心泡沫别跑进了耳朵里。

　　指头缝都是抱在手心里一个一个揉的，温乎乎的水流从年轻的身体上滑过，显出了微微的粉色，陈天把夏溢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然后轻轻抱起来一点，举着蓬莱头去冲他没几天就已经瘦到节节突出的背脊。

　　“天哥……”夏溢在耳边轻轻地叫着他。

　　“嗯？烫么？”他一偏头，两个人的脸颊都贴在一起了。

　　把他放下的时候，向下一看，才发现有个地方已经轻轻翘了起来。

　　赶紧用浴巾裹了，脑子里有点乱，陈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病情转好的信号。

　　夏溢那时候看他的眼神，其实有一点点像，现在这个夏溢看他的眼神，就是直勾勾的，盯着你，不太会掩饰自己想要的东西。

　　轮椅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水印儿，把小王八蛋抱上床的时候，还得帮他擦脸吹头发。

　　天已经快亮了，微明的光线从窗户打进来一点，夏溢的脸色就白了。

　　陈天赶紧去把窗帘拉上，黑暗的时候，夏溢的状态才会好一点。

　　他们在一起待过的最好的时光，全都是见不着光的时候。

　　陈天在黑暗中摸索到床边，然后自己也跟着钻进了被窝。身上还沾着水，有点凉津津的，但是抱一会儿就热了。

　　美国人做的枕头太软了，陷进去，就跟陷进一场梦里似的。

　　“小溢、小溢……”陈天在黑暗里叫着他的名字。

　　陈天这么叫他，夏溢就会稍微动一动，来回应他。

　　他现在只是有点被自己困住，陈天想，但是很快就会好，自己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那时候陈天三十出头，还是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的年纪。

　　“小溢你知道么。”在黑暗里，陈天悄悄地告诉夏溢：“其实我就是个天桥下的小混混，要是换个世界的话，你开豪车路过，我只有冲上去碰瓷，然后往道边儿一躺，想着讹你一道。就只有那样，我们才有可能会碰见。”

　　脖子上有轻轻的气息划过，不知道夏溢是不是在笑他。

　　“换个世界的话，你其实不会喜欢我。”陈天对夏溢说了，那是他藏在心里好久的话。

　　夏溢是最聪明、最好看的那种人，而自己呢，大概是个二五眼的混蛋吧。

　　陈天想，原书的作者把最后把结局写成那样，其实是因为，作者自己也嫉妒像夏溢这样的人。

　　在被子里，夏溢顺着放下的手臂轻轻地动了，陈天等了好久，才等着他一点点地挪过来，用尽所有的力气，然后回抱住了自己。

　　枕头上是湿的，肯定是因为夏溢头发上的水没全吹干。

　　他们那天就抱抱着就睡着了。

　　本来还以为，等醒来的时候，夏溢就又会好一点了。

　　过了几个小时，陈天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夏溢的眼睛突然睁开，他在黑暗里看了陈天好久，然后拿起自己的枕头，把陈天闷在了枕头底下。

　　窒息感，生平第一次袭击了陈天。

　　他在美国的软枕头下面挣扎了几下，然后意识到，在上面死死按住自己的人是夏溢，他还坐到自己的身上了，力气还真挺大的。

　　其实一直没想明白那天夏溢为什么突然想要弄死自己。

　　……

　　陈天然惊醒了。

　　眼前是白花花的，他躺在床上，旁边有人在哭。

　　这他妈的，陈天然想，要是睁眼穿了第三次老子干脆撂挑子算了！

　　他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庞飞飞正在他床边抹着眼泪儿。

　　“啊！天天你醒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醒来他就躺在床上了，手上还连着点滴瓶，正在给他输着液，天已经大亮了。

　　“医生啊！护士护士！天天他醒了！你们快过来啊！”庞飞飞对着走廊大叫着。

　　“哎哎哎！”陈天然赶紧拦他：“我说，那谁啊，他怎么样了？”

　　“那谁？”庞飞飞回过头来：“夏总？他守了你一夜啊，刚交警来了，才出去跟他们做目击口供了！”

　　“谁问他了！”陈天然皱眉：“那谁！”

　　“哦哦！”庞飞飞明白了，他走回来低声道：“你说朱浩宇啊，你就别担心了。夏总打电话调来血了，据说白飞翔也帮上了点忙，血源供上了，那边手术已经结束了，可人还没醒呢，医生说还得看情况，现在ICU呢。”

　　“看什么情况？”

　　“上着人工心肺呢，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自主跳动。”

　　陈天然想了想：“你给夏溢拨个电话，我有话和他说。”

　　“啊？”庞飞飞一愣：“我？我哪来的夏总的电话啊！”

　　陈天然说：“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他接过庞飞飞的手机，然后拨了自己的号码。

　　大概只响了一声，夏溢就接了。

　　陈天然：“喂？”

　　“醒了？”夏溢好像马上就把他声音认出来了：“我还在交警这儿呢。”

　　陈天然：“你之前说的那儿事我考虑一下吧。”

　　“好。”夏溢还是不太意外的样子，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能让感到意外：“别勉强。”

　　陈天然没听完就挂了，他把手机还给了庞飞飞。

　　“什么事啊什么事？”庞飞飞好奇的不行。

　　陈天然脸色就不太好，他指的是夏溢要包养他的事儿。

　　对付剧本他还是有经验的，硬的不行就试试软的，最后软硬兼施，总会有办法的。

　　医生被庞飞飞叫进来了，后面跟着白飞翔：“诶，你也醒了啊！那边儿朱浩宇刚撤ECMO了啊，告诉你一声。”

　　好家伙，立竿见影。

　　陈天然突然有点无语了。

　　这就是脑残剧本又给他下套呢吧，心里几乎就这么认定了。

　　***

　　据庞飞飞说，自己是在献血的时候突发癫痫的，好悬没给小护士吓出个好歹了，陈天然却没什么印象了，他就记得自个儿好像晕了一下，醒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吊第二瓶水的时候，导演进来看了他。

　　吊到第三瓶水的时候，朱茉进来看了他。

　　突经大变，她冷静得有点惊人。

　　“当时对面开着远射灯，突然逆行过来，我一着急转向就把打过了。”朱茉脸上还挂着擦伤，她问陈天然：“你看清那辆车了么？”

　　陈天然没回答，他反问道：“大晚上的，你们三个这是要去哪儿啊？”

　　“谭老师临时有个活动，本来我只是带浩宇回家。”朱茉说。

　　“哦，你们也没个司机啊？助理什么的都不带着？”

　　“谭老师是一向不带助理的，我来的太匆忙了。”

　　陈天然点点头，心里觉得这话怪，这人也怪。怎么说也救了他们一车人，倒也不求她感恩戴德，怎么上来第一句倒先追问上自己了。

　　朱茉还想问呢，陈天然就拿话堵她：“我说，那你开车路过的时候就没看见我们啊，我们当时就路边儿呢，我和夏溢，怎么也没减减速啊？”

　　“看见人影了，不知道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路边？”

　　“我们？我们俩上山了，我们看星星去了！”陈天然借了个夏溢的梗，刻意呛了她一句。

　　朱茉就没再问下去，又说：“谭老师得休息几个月了，剧组那边听说已经定档了，怕是等不了，要是换主演的话，又要辛苦你了。”

　　软钉子，个个都想往陈天然身上扎呢。

　　陈天然脸色就不好，他最不爱吃这套了，他喜欢是非对错挑明了说出来，是抢是棒，都要当面锣对面鼓地过招：“用不着跟我说这些吧，我有公司合同管着，演什么也不是我做主的事儿。反正不管演什么吧，应该都比从半山腰上往上拽人轻省点吧？你觉得呢？”

　　“你误会了，天然，我没有其他的意思。”陈天然已经快翻脸了，朱茉这边倒还是不冷不淡的语气：“我是很感激你，只是来道谢的。”

　　陈天然：“那你就别客气了，这事儿算撞到我眼前了，甩手不管我也做不出来。不过茉姐你知道么？”

　　说着他坐了起来，离近了点儿，又对朱茉说：“当时被卡车里的要换成是我啊，旁边坐的就算是个不认识的小孩儿吧，我也得先把人家孩子推出去，自个儿死活靠后。谁像你们家谭老师啊，他当时要知道让一让，你儿子至于现在这样？你说他是不是脑子被撞糊涂了啊？但凡是个老爷们儿，还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朱茉脸色一变，陈天然说完就靠回了自个儿的床上。

　　心里想的是这话这么说都是轻的了，看平日朱浩宇和谭俊天走那么近，要是换成他和夏溢当年，谁要是为拉他把夏溢给扔下去了，他醒了还得跟人拼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