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煤老板穿成替身了》陈策渠

58、秋后算账02

　　大黄确实在那颗老树根下，就卧在那儿的，很安静，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样。月光把树根照出个影儿来，它就躲在黑黢黢的影里，把自己藏得很好。

　　最后一天，它还吓唬了陌生人，还送了陈天然一路，然后又自己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地方。这要放在老村里，村里人都会夸它体面的，是条好狗。

　　姚大个走过去，摸了摸大黄的头，也没吭声就在边上蹲着。

　　这儿离着城区说远也不太远，晚上的天空都是红扰扰的一片，把月亮光都搅迷糊了。

　　庞飞飞和洛迦诚想上前去劝，被陈天然给拦了。

　　陈天然在边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终于吸了几口气，朝姚大个走了过去，他是想陪着的，他也是该陪着的。但错过了好多东西，陈天然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些找回来。

　　手要碰到姚大个肩膀的一瞬间，姚大个突然抖索了一下，他避开了陈天然，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大黄抱起来，然后站起来就走了。

　　还是那个特别坚实的身体，让陈天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好像看到姚大个哭了，但因为从来没看到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少年了，他都不知道姚大个还会哭呢，和陈天在一块儿混的那会儿，其实有过很多值得哭的时候，憋屈过，也受过委屈，朋友来了又没了，最后一个大房子，空落落的。那么多值得哭的时候，也都没哭过。

　　陈天然追了上去，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被姚大个伸手挡了一下。那种充满敌意的，挡了一下，然后对上了姚大个凶巴巴的，带了愤怒的眼神。他被那眼神里的敌意给瞪住了，定在了原地，突然才明白，过去的一切可能都是自己的错觉，姚大个从来没有把他当陈天看，从来就没有过，因为他们是两个人。

　　夜风吹起来，快吹进人的骨头里了。

　　庞飞飞和洛迦诚过来，想把陈天然拉进车里，陈天然摇了摇头。

　　“夏溢呢？”他缓了一会儿突然问：“家里出事，他就不知道回来！”

　　不知道又是怎么着了，把庞飞飞和洛迦诚都给吼懵了。

　　大黄被埋在了姚大个新开出来的地边儿上，可以一直守着来年种出来的庄稼。

　　清晨的空气里，有一种很清新的泥土的味道。

　　陈天然有点恍惚，失去的东西，又得到了，你决心要好好珍惜的时候，偏偏又再一次失去了。

　　直到最后夏溢也没有出现。

　　这家是住不下去了。

　　据说洛迦诚和新月解约之后搬进了庞飞飞在燕郊的家，夏溢买下的那栋楼现在快成天梦旗下小艺人的集体宿舍了，贺马和鞠乐天也住了进去，但陈天然现在过去却不那么合适了。

　　正踌躇的时候，白飞翔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我这儿有个新电影，警匪片，你来么？”

　　陈天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白飞翔就有点高兴：“来就对了，我看天梦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收拾不了，是该尽早抽身。”

　　“什么事？”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天梦研发部的经理失踪了，之前是他们那个新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叫什么来着……吴幡？戴眼镜的那个，我刚看的新闻，有好几天了，没压住，网上都传出来了，咱那个电影怕是要推档了。”

　　陈天然想了起来，那个之前在股东大会上做报告的眼镜，好像是许依依的粉丝。

　　陈天然紧接着给夏溢打了个电话，小王八蛋没接。后来又找了江菱菱，他说自己想见王茂生。

　　江菱菱心里还一直存着上次改了戏服面料让陈天然烧伤的事，一接到电话就哭了，着急又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英文，最后才听明白了陈天然的意思：“最近都是我爸联系我的。”江菱菱说：“他手机平时不开的，下次他再打过来我跟他说。”

　　情况是有点乱，要破局总得做点什么，陈天然第三次进组了。

　　每次的心态都不太一样，陈天然发现自己在演戏这事儿上可能确实有点天赋，可能是得益于人生阅历确实有点丰富，也不离开“陈天然”这个人本身，跟陈天确实不太一样。

　　陈天然这次的角色顶了是原定新月旗下的演员，不知道白飞翔是怎么把自己拉进来的，剧组里还碰见了叶仓，叶仓刚刚加入了白飞翔的工作室。

　　天梦和新月斗地两败俱伤，漏下的不少好处，都被白飞翔捡了，是有点人精的意思，他自己也见天这么说，倒让别人不好意思损他了。

　　这次戏份不多，剧组里上上下下处的也挺好。

　　戏拍到一半儿，陈天然之前拍的那部电视剧《奋斗年代》在基本没有营销的情况下上星播出了。陈天然没再去关注网络上的消息，只觉得剧组人看他的眼神慢慢都变了。

　　和网络热剧不同，《奋斗年代》的好评最初是从影评人那儿出来的，伴随着稳定上升的收视率，陈天然从前段时间的CP营销和新闻炒作中渐渐走出来，开始走进了更多人的视野。

　　白飞翔这么感叹道：“要红了，接这片儿后悔不？你可是连剧本都没看。”

　　“也没什么好看的。”陈天然摇了摇头：“剧本都是别人写的，自己演自己的戏就完了。”

　　白飞翔后来没再提那次突兀的表白，陈天然也就当没发生。这两人比起不怕尴尬来有点旗鼓相当，平时还玩的挺好。不拍戏的时候，陈天然还喜欢去叶仓那儿躲清静，一来二去，叶仓那点事儿也都被他问出来了。

　　叶仓的故事有点老套，无非是贪恋月色，错过了一次片约，又错过了自己一直倾慕的姑娘，多少年之后又仗义相助了一把的故事。

　　话说得很含糊，大都是陈天然自己猜出来的。

　　“那次算我欠你个情。”叶仓大概是指上次车祸的事儿：“以后找机会还你。”

　　陈天然就打趣他：“那我可记住了。”

　　一直到快杀青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王茂生的电话。

　　“我在国外呢。”王茂生沉吟了一下：“准确地说也不能完全叫国外，反正你这么理解吧，这个意思大概是一样的。”

　　那边信号不是特别好，老王说话又啰嗦，陈天然问了个大概，但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确实有点意外，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猜到，但确认后依然是意外的。

　　“代我问小诗好。”陈天然最后这么和王茂生说。

　　当晚，陈天然做了个奇怪的梦。

　　又和夏溢在黑漆漆的夜里一起捉萤火虫，一扑的功夫，他们在老村的山上，再一追的功夫，两人又身处于美国的白房子下。被两人搅乱的星星都腾空而起，飘升在了空中。陈天然看向夏溢的时候，发现他脸上有闪烁的星光，忽近忽远之间，两人都迷流于星河之中，追萤火虫的人不知何时竟已化为了星河的一点。

　　飘啊转啊的，陈天然正晕着呢，凌晨突然响起电话的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庞飞飞这次异常的冷静，他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匪夷所思的事：“天天，出事了，公司大楼的机房突然着火了，警察来把夏总带走了，一个小时前。”

　　陈天然从床上坐起来，庞飞飞给他转了网上已经流出来的视频。

　　天梦那座蓝色玻璃幕墙的大楼在黑色的夜幕里反射着城市纷乱驳杂的灯光，有灰白色的浓烟从中间的楼层缓慢地喷吐出来，缓慢但势不可挡，是夏溢干的。

　　陈天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呢？”

　　庞飞飞：“被警察带走了。”

　　“被警察带哪儿了？”

　　“不知道啊，公安局、派出所……？”

　　陈天然一边穿衣服一边把房门拉开，正碰到了来找他的白飞翔。

　　“你别去。”白飞翔挡在门口说：“现在去了也没用。”

　　“蹲大狱也得让探监吧？”陈天然示意白飞翔让路，突然想起来自己没车来：“你车借我用一下？”

　　“你找着他又能干嘛呢。”白飞翔有点无奈：“他们公司董事会报的警，据说是送精神病院了，也算是个好事吧，精神病不负刑事责任的。听说实验室给烧了个精光，夏溢之前不是签过对赌协议么，这次算是把身家都烧完了。”

　　“你想明白了再去。”他看着陈天然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应该是在暗示夏溢的脑子：“定时炸弹。你去趟这浑水干嘛？”

　　“不借算了。”陈天然说的是车的事，他把白飞翔挡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剧组位置偏，后半夜打车是打不到了，陈天然直奔停车常出来，打地边儿捡了块趁手的砖头，打算先“借”辆车用一下。

　　深夜的停车场，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伴着回音，月下的树影影影绰绰地打在地上。背后有辆车的远射灯突然就亮了，陈天然转过身来，角落里的黑车打着双闪，看不清里面的人。

　　陈天然一只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拎着板砖的手背到了身后，朝那车径直走了过去。

　　车窗打开，叶仓冲他招了招手，突然扔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准头很好，陈天然接过一看，车钥匙。

　　“老装神弄鬼的你。”陈天然悻悻地把手里的砖头放开了。

　　叶仓从车上下来，他从兜里掏出来的东西，让陈天然退了一步，有点后悔砖头扔早了。

　　是枪。

　　叶仓倒拿着枪管，递到了陈天然手上：“这个好使。”

　　陈天然没接，他四下看了看。

　　“监控都处理过了。”叶仓说：“白飞翔给你的钥匙。”

　　叶仓话不多，说的话都是真有用。

　　陈天然接过来看了看，悄没声地揣进了自己兜里。

　　“我开你的车，你开白飞翔的车。”他想了想对叶仓说：“今儿这事儿还真得你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