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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阿玉 ...

  •   每天晚上,时沐清都找借口来牧琛房间蹭床睡。不是水泼了,便是汤洒了,要不就是白日里郭嫂把他的被子拿到花房里晒,忘了收回来,也不知道郭嫂多没有常识,大雾天里晒被子。

      牧琛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时沐清夹着枕头站在门口,笑眯眯问了声好,见他神情不善,道:

      “这个……二皇子不必担心,今夜我的床铺安然无恙,只是我这几日与人同床而眠惯了,一个人孤枕难眠,”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觉得应该来叨扰你。”

      牧琛什么话都没说,侧身将人让进来。

      时沐清直奔床铺,边走边想,你烦,我更烦,没有我的收留,你们兄弟几个早就化成浓雾里的一堆白骨了,你就帮我暖一下床,又能怎样?不过说到底你还是不如我能忍,你我同床共枕几日,我依旧能笑得出来,你却连脸上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走到床边,他见牧琛的枕头在外侧放着,没有多想,把自己的枕头丢到里侧,脱了鞋爬上去。

      牧琛关了灯,摸黑走过来,坐到床边,先展开脚下的毯子盖在时沐清身上,才挨着躺下。

      这几日二人一直共用一张薄毯,时沐清不想“拖家带口”搞得人尽皆知,每晚夜深人静时只在腋下轻轻巧巧夹着一个枕头过来。更何况他夏夜里贪凉,身上盖不盖东西都无所谓,就是盖了也会半夜扯开,不过奇怪的是,这几日早上起来,毯子都在他身上缠的严严实实,倒是牧琛侧卷着身体睡着,看起来有些瑟缩。

      时沐清心想,他若是冷,自会再寻一张毯子,他不寻,就是没有冷到需要毯子的地步,于是没有理会。

      睡下有半刻钟,二人的呼吸都趋于平静,牧琛终于按捺不住,轻声问道:“你的手不抽了吗?”

      “嗯?”时沐清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这几天和牧琛同床而眠,沾了不少煞气,就像给手机充电一样,就算没有肌肤触碰也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宁静,不过捉着也没关系,电量总有用完的一刻。

      他把手往牧琛手里一塞,说:“揉吧。”又睡了过去。

      牧琛捧着他的手放在胸前,食指和拇指挨个捉着指腹轻轻按压起来,听着时沐清舒服的呼吸声,心里把这个人藏起来的念头无比强烈。

      他心满意足的想,上天待他牧琛真心不薄,失去的人还能再一次送回到他身边。而且病也不生了,身体也强壮了,一顿能吃三碗面,提的动刀捅的了人,快快乐乐活蹦乱跳的,好像就等他把他娶回家。

      真好!他低头在时沐清的手上吻了吻,濡湿的唇间叼住一点指尖,踏实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小镇的集市中央,最高的那座塔的塔尖上,升起了一只红色的气球。

      帮工阿有跌跌撞撞从楼上下来,哭丧着脸道:“已经死了十个人了。”

      牧琛面色凝了凝,沉思了几秒钟,又看向阿有哭成一团的脸,皱眉道:“心理承受不了就不要看,做好自己的事情,哪儿有打仗不死人的,再让我看到你扰乱军心,军法伺候。”

      阿有忙不迭的应着,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进了他的战场——厨房。虽然被训斥了一顿,心里却觉得踏实不少,他得好好做饭,让这几人每顿都吃的开开心心的,活的好好的,他们在,他才有主心骨。

      时沐清站在窗口,望着那只在镇子任何一处地方都能看见的、高高飘扬在浓雾里的气球,心情沉重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前日气球是绿色的,说明镇上死亡人数还在五以内,昨日气球是橙色,五到十人之间,今日变成红色,死亡者已经超过了十人,去世的人数以每日三四个的速度增加,而小镇总人口才一千多人。

      伤心的哭泣声不分昼夜的传出,被风带往大街小巷,灌到每一个人耳朵里,人人自危。

      郭嫂私底下说,今年小镇上经济发展的不好,前半年又有几场地震,许多人没有在雾期来临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心里压力大,憋在房中容易胡思乱想,难免想不开跑到毒雾里自尽,就算真有人中途反悔了,没等走回来人也没了。

      时沐清心里知道,这只是表面原因。

      纵使那些人心里苦闷压抑,也不至于到自杀的地步,不过心理比常人脆弱是事实,这就给躲在毒雾里作祟的东西留下了可趁之机。

      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时,楼下响起阿有炸雷似的一声大喊:“救命啊!”

      厨房里,只见灶台上方三十厘米见方的小窗户不知道何时打开了,阿有那个身形绝对算不上娇小的妻子阿玉,一脚踩在锅盖上,一脚攀在狭窄的窗台上,脑袋已经伸到了外面,正拼命把肩膀往外挤着。

      窗户狭窄,以她的身躯肯定挤不出去,合金的窗框在她大力的挣扎下变作一把利刃,把肩膀割的鲜血淋漓,她仿佛没有知觉似的,拼命蠕动的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大蛆虫子。

      阿有站在灶台旁边呆呆看着,面色刷白,两腿抖如筛,刚才那声“救命”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更何况妻子此刻的表现如此执拗诡异。

      花房里的五皇子是第一个赶到的人,二话不说把人从窗框里拔了下来,“啪”一声重重关上窗户,这时厨房里已经弥漫开一层淡淡的毒气。他捂着口鼻不住的咳嗽。

      其他人赶到,合力把阿有夫妻二人拖到宽敞的客厅里,四皇子又气又怒,大声斥道:“你清醒一点!有什么想不开和就和我们说,天大的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何必寻死觅活?还要拉上家中其他人做垫背。”

      阿玉披头散发的俯在地上,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手足并用的朝厨房的方向蠕动,似乎还想再来一次自杀行动。

      这情形看上去极其诡异,四皇子试探的喊道:“阿玉?阿玉!”

      阿玉无知无觉,执拗的爬行着,六皇子一脚把攀上他鞋子的女人踹开,惊的差点跳起来,道:“她是不是,是不是中邪了?”

      阿有躲在四皇子身后瑟瑟发抖,这个女人正常的时候就凶猛可怕,没想到中邪了还这么吓人。

      时沐清从楼上下来,听到一句“中邪”,又见阿玉如此作态,心道不好,快步走过去查看。

      他想把人翻过来看看面色,没想到中邪的人力大无比,瘦弱的丞相翻了几次没把人翻过来,甚至被带的身体往前踉跄一下,没面子的抿住嘴,生气了。

      围观的皇子们毫无伸手帮忙的自觉,一个劲儿的向他们心中最聪明可靠的丞相发出七嘴八舌的询问:

      “时公子她怎么样了?”

      “时公子她是中邪了吗?”

      “时公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

      这时牧琛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看到眼前情景,上手帮忙,手掌一推便把阿玉从俯卧推成四脚朝天。不得不承认,这动作看上去让人心舒极了。

      阿玉牙关紧咬,目光呆滞,四只在空气里乱挥舞挣扎,像一只被翻了肚皮的乌龟,连一个简单的翻身动作都做不出来。

      时沐清翻了翻她的眼皮,在鼻下试了试呼吸,又用力掐了几秒人中。

      牧琛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时沐清摇了摇头,别看他这一套动作十分流畅的操作下来,其实卵用没有,不过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他道:“借你的手一用。”

      牧琛??他将手心朝上向时沐清伸了出来,是一个等待另一只手落入的姿态。

      时沐清莫名看了他一眼,一把捉住按在阿玉的肩膀上。

      牧琛抽了一下手,他以为时沐清要……时沐清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下,说:“嘘——别动。”

      牧琛忍耐下来,静静在旁边看着。

      就这样肌肤相触约有一分钟,阿玉不爬了,也不呜呜咽咽了,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众人,说:“我这是怎么了?”

      她注意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黝黑的脸颊上瞬间布满娇羞的神情,看着牧琛道:“二公子,你摸我干什么啦,都把人家弄出血了。”

      牧琛触电似的将手甩开,连连后退三步,俊脸上满是严肃,时沐清想笑,忍回去了。

      三皇子恍惚道:“原来是这样!”眼前三人的人设渐渐和看过的某部狗血网剧融合,他看了看牧琛,冷情王爷,又看了看阿玉,俏……俏婢女?那丞相就是反派恶毒王妃了。

      四皇子大着胆子问了出来,“二哥,阿玉不会是为你,才想不开的……吧?”

      牧琛猛地回头,丢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四皇子吓了一跳,结巴道:“对,对不起二哥,我瞎说的。我知道你对二嫂的一颗真心可昭日月。”

      时沐清耳朵竖了竖,又是这个神秘的二皇妃,要是有机会回到越国,他非得搞清楚到底是哪家的闺秀不可,把二皇子吃的死死的,或许可使个美人计?

      阿玉见调戏牧琛不成,没趣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眼捉到了藏在人群后面畏畏缩缩的丈夫,秤砣似的原地一蹦,过去拎着耳朵把人拎出来,大骂道:

      “老娘刚才喊你那么久了你没听到?去取扇猪肉没把你耳朵落在冰柜里,是巴不得老娘被毒死你好娶房小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龟孙样儿,除了老娘瞎了眼谁看得上你!我呸!”她骂罢,伸出肥掌在阿有后背上重重拍了两掌。

      阿有两腿战战,面色苍白,拼命挤着眼睛,不敢看眼前泰山压顶的女人。

      起先夫妻两个吵架,旁人还有看热闹的趣味,磕着瓜子评判两句谁对谁错,现在连眼皮都懒得撩了,无趣的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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