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焰》良辰眄庭

39、第三十九章

　　和杨一清道别后康佂又开车去了一趟张良的家，这么多年他虽然没进过张良这个家，却对他家的路无比熟悉。为他开门的是张良的老婆。

　　康佂先是礼貌的问了一句：“你好，这是张良家是吗？”

　　张兰兰看着站在家门口的陌生男子，一脸警惕：“你是？”

　　康佂对张兰兰自我介绍：“我是张良的同学，我叫康佂。”

　　“哦……”对不认识的康佂张兰兰还是保持着警惕，问：“你有什么事？”

　　康佂笑了笑，说：“我就是希望嫂子转告张良，他送我的照片我收到了，只是P图P错了地方，如果他喜欢的话我下次可以把P好的全套照片寄到他的公司去。”

　　张兰兰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拧眉说：“这种事你自己和他打电话说就好了。”

　　康佂无视张兰兰的话，挥了挥手，说：“那就麻烦嫂子转告一声了，这件事很重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兰兰站在家门口看着那个奇怪男人的背影直皱眉。

　　如果不是张良挑战了康佂的底线，康佂是不愿意去他家的，不管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了，既然下定决心放弃那大家就好聚好散，但是在背后做出这种事康佂怎么也无法安慰自己咽下这口气。既然他这么喜欢散布这种照片那就比比看谁更无法承受后果吧，反正他孑然一身什么也不怕，什么眼光名声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只要能压制住张良做小动作的心思他不介意陪他玩玩。

　　反正最后玩不起，玩坏的肯定不是他。

　　康佂最后才开车去了自己家，虽然家里面的东西都是可要可不要的，但是有一样东西他非拿不可。

　　离开家一周再打开门走进去时康佂还感觉有点陌生。在这个家里最后的生活痕迹还是和赢念祖有关，床上依旧凌乱的被子和被打翻在地上的床头灯无一不显示着当时的激烈‘战况’。

　　康佂捂着脑袋却怎么都想不起有关当时的零星记忆，只能凭着第六感猜到自己对赢念祖做了不好的事情。可具体是怎么样的过程却是模糊一片。

　　拿出行李箱把衣服捡好以后康佂又去了画室，这里面的作品和材料可能还需要邀请搬家公司的来一趟。康佂走到放在窗口的画架前，画架上摆着一副被蓝布罩住的画框。

　　掀开蓝布，一副人物写真油画印入眼帘。画上画的正是赢念祖。

　　康佂承认他有私心，他不舍得把这幅画还给赢念祖。

　　如果以后不能做朋友，至少他想留着这幅画做纪念。

　　连同他心里那句不敢说出来的话，不敢表现出来的真实想法，都一一的封存起来。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放弃，学会了及时止损，学会了平衡得失，不再会不甘心。他妥协了，对自己，对生活。

　　康佂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没有人会因此受到伤害。

　　一个密码箱一幅画，康佂最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家。打开门把东西放在门口康佂蹲下身准备把密码重设一下，这房子以后就不是他的了他要把密码改成方便好记的数字。

　　电子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康佂看着密码锁上的数字忽然脑中闪过一道不对劲。

　　他家的密码，他改过。在和张良彻底说开了以后他就把密码改掉了！以前他告诉过汤如宝他家的密码不错，可是他改过以后的新密码根本没有告诉过汤如宝！

　　那汤如宝是怎么带他朋友来他家看房子的？

　　康佂的心突突突猛跳了好几下，不对，汤如宝骗了他，他根本没有带人来过他家！

　　那汤如宝给他的一百万……

　　康佂飞快地锁好门拿着东西回到了车上，一边飞速往中大开一边拨通了汤如宝的电话。
　　铃声响了两下很快就被汤如宝接了起来：“康老师，怎么啦？”

　　康佂摁耐住激动的情绪，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汤主任，五分钟后到学校外面的花坛旁边等我，有急事问你。”

　　汤如宝也被康佂弄得紧张了起来：“什么事儿啊这么急？行，我马上去，你开车注意安全啊。”
　　康佂到中大门口时汤如宝已经在站在那里等他了。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汤如宝小跑着到了康佂的面前急问：“是医院里有什么事吗？”

　　康佂直奔主题：“汤主任我的房子究竟是谁买的？”

　　“啊？什么？”汤如宝没想到康佂火急火燎的只是为了问这个，当下也放下了高悬的心，皱了皱眉哀怨的看着康佂。“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一个国外的朋友。”

　　康佂猛地提高音量：“别再瞒着我了，你根本没有带人去过我家。”

　　汤如宝被他吼的缩了缩脖子，做贼心虚似的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康佂以前确实把密码告诉过他，但是那密码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难道康佂这也猜得到？

　　康佂说：“一个多月前我改过一次密码，新密码我根本没和你说过你怎么带人去我家？”他深吸了口气，问：“汤主任，这钱……是不是你的？”

　　“啊？”汤如宝本来还听明白了，被他这么一问又糊涂了，过了两秒才回味过来他的意思，忙解释说：“不是我，我哪里有这么阔绰，这么伟大啊！”

　　看汤如宝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康佂迷茫了，问：“不是你，那是谁？”

　　不是汤如宝那还有谁会无缘无故给他这么一大笔钱？康佂自认为交友圈子挺广，但是绝没有广到认识这种‘大发善心’还不想让他知道的人。

　　看着康佂一脸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样子汤如宝坚持不下去了，况且再不说清楚那这里面的误会可就大了，他不是不愿意做这个好人，只是要看这个好人原本是谁。想到这些汤如宝总算是说了实话：“是嬴主任。这钱都是他让我给你的。我就奇了怪了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铁了？你老实说我们欢送嬴主任那天晚上，嬴主任带你回去以后你是不是对嬴主任下什么咒了？”

　　赢念祖这个名字出来时康佂整个人都懵了，尽管钱的事还没弄清可另外一件事更让他想知道：“那天晚上是嬴主任带我回去的？”

　　汤如宝点点头说：“是啊，你不记得了吗？”

　　康佂忙问：“他那天晚上怎么带我回去的？”

　　汤如宝理所当然地说：“开你的车啊，不然背着你回去啊？”

　　“那天晚上他没喝酒？”

　　汤如宝说：“没有。”

　　他没喝酒……

　　他没喝酒，那他们之间不清醒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那他们做那种事……赢念祖是愿意的吗？

　　康佂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浑身都开始冒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那天他和赢念祖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混账话？康佂压住心里得惊涛骇浪，又问：“那他怎么知道我妈的事的？”

　　汤如宝说：“就你打电话给我卖房子的第二天下午，他打电话问我学校的一些情况顺嘴问了一句你回来没有，我就说没有，他就问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寻思着他知道你在B市是你告诉他了你家的事，就把你妈安排手术的事儿和卖房子的事儿说了……”

　　是有多顺便才能说这么多？

　　所以赢念祖知道他妈住院了，也知道他缺钱，更知道……

　　他要捐肾给张秀兰！

　　康佂忽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从他要卖房子起他做什么都开始顺风顺水，他需要多少钱汤如宝就能及时给他多少钱，就连他想捐肾给张秀兰被拆穿以后第二天就有人要卖肾。这些事看起来都很凑巧，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运气好，是天不绝他。他从来没想过这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他没想过这种好事是另一个默默为他做的……

　　康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汤如宝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高速上了。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剩下赢念祖这三个字。

　　荒唐，太荒唐了……

　　这世界上会有这么蠢的人吗？为一个人散财又卖肾，这是成年人会做的事吗？

　　康佂快被自己满脑子的疑问逼疯了，他害怕面对这件事的真相，他害怕马上要去见的人，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

　　因为这些都太疯狂了……

　　可是他又极度想要去见赢念祖，想去问一个明白。

　　如果他猜的都是真的，那目的呢？赢念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信念才会义无反顾地为另一个人做这些事情还不想被对方知道？

　　梁安查好房刚回办公室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人拎住了白大褂。

　　“英雄英雄……有话好说……”梁安看着自己面前几近野兽状态的康佂，第一次感受到害怕是为何物：“我又做什么事惹你不开心啦？”

　　康佂几乎是咬着牙问：“他在哪里？”

　　梁安装作听不懂似的反问：“谁在哪里啊？你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找人要去派出所啊怎么来医院了。”

　　康佂压着怒火几乎是低吼出声：“为我妈捐肾的人他在哪里？”

　　梁安被他吼的捂住了耳朵：“声音轻点儿我听得见！”看康佂此刻的样子梁安就已经猜到他知道了捐肾者的身份。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下去了，保密协议什么的可不是他违规。想到这梁安也不再继续装傻：“最高层三一三病房。”

　　得到答案后的康佂松开了梁安，直奔电梯间摁下了两排按钮中的最高层。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康佂那颗狂跳暴动的心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人在面临绝望时总是最淡定的，因为清楚除了面对外没有退路可言。

　　白色的病房门前上铁制的门把手握在手心里是冰凉的。

　　只要打开它，一切就都清楚了……

　　可是这一刻康佂又怯了，到了真正要面对的那一刻原来还是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