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焰》良辰眄庭

42、第四十二章

　　临走康桦还是在流泪，康佂看的心里直发闷。送走康桦康桥后康佂又直奔医院，他回到病房时张秀兰还没睡，正靠在病床上等他。

　　康佂说：“我回来了。”

　　张秀兰掀了掀眼皮，她盯着康佂的脸看了一会后，才说：“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当然有。

　　康佂想问张秀兰为什么会同意换肾，他想知道赢念祖是怎么和她说的，他想知道张秀兰现在是怎么想的。

　　可是这些康佂都问不出口，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被自己儿子看的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要你说话的时候三杆子打不出半个屁。”说完她头往后一仰，然后闭上了眼：“那天你去给我找医院的时候他来找我。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他说了什么，只是感觉他说得对，可是他那些花花道子我一句也没明白过来。他给我分析如果我不做手术会对你造成什么什么影响，反正说的挺严重的，然后我就答应了。”
　　张秀兰睁开眼看着康佂，问：“我这么说你信吗？”

　　康佂说：“我信。”现在再回想那天李秀兰会和自己说起小时候的事看来也是情有可原了，虽然不知道赢念祖是怎么和张秀兰说的但是很显然的是张秀兰被他说动了。

　　“这你都信？”张秀兰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被那个小子给唬住了。”那个下午赢念祖只是草草说了几句话，她的想法就完全被对方左右了，一直到做完手术张秀兰都没回味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换这个肾。

　　但是手术已经做了，人情已经欠下了，再想后悔也没法了。

　　康佂说：“因为我和他说话就总是会被他带着走，所以我一般不怎么和他沟通。”

　　张秀兰反问：“你们不沟通？”

　　康佂点了点头，说：“沟通的时候不是很多。”

　　张秀兰又问：“他说因为工作原因住在你家，那你们不说话怎么交流？”

　　康佂想了想，说：“晚上他做好饭我就吃，吃好我洗碗他去洗澡，他洗好出来回他房间，我正好进去洗，洗好回我房间睡觉。偶尔一起出去买菜。”

　　张秀兰似乎还有些不信：“他说他是你的领导，你让他做饭？”

　　康佂笑了，说：“我又没学过做饭，他找新东方的厨师学过的，做的比较好吃。”

　　张秀兰又问：“他是你们学校的领导吗？”

　　说是学校的领导那是贬低了赢念祖吧，康佂想了想，说：“不是，他是省里的领导，去我们学校考察的。”

　　“难怪！”张秀兰大彻大悟般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省里的领导，我就说不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就是他套路太深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听上去全是道理，可我又没弄明白他说的什么。”

　　康佂说：“他……有没有和你说他是把自己的肾换给你？”

　　“说了。”张秀兰说：“他说得很清楚，也叫我不要告诉你。”

　　康佂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一个上级领导捐肾给下级的母亲，这怎么想都不是很符合常理吧，张秀兰不可能猜不到赢念祖的心思。

　　张秀兰说：“那天他说的那些话里就这句我听懂了，他说他和我打个赌，如果他赌输了我就赢一个肾，就算我输了我也赢一个肾，然后他自己会亲口对我解释为什么要把肾给我。”她打了个哈欠说：“所以我没什么好问你的，如果你也没有想问的了那就早点睡吧，我现在有点困了，别人的配件放自己身上就是不好使。”

　　看她困了康佂也不再问：“好，你睡吧。”关了灯以后康佂又去厕所给康桦和康桥去了一个电话，向两个人报好平安后他翻出了通讯录里那个做了星标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

　　这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康佂握着黑屏的手机发了会呆后正要开门出去，手机忽然在手中震动起来，吓得康佂差点没甩手把它丢出去。

　　来电显示是嬴主任。

　　“喂……”康佂快速接起电话压低了声音问：“嬴主任您还没睡吗？”

　　赢念祖的声音也低低沉沉的：“没有，我想你了。”

　　这话听得康佂只感觉老脸一烫，此时他都能从赢念祖沉稳的声音中联想到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在这种强烈的对比刺激下让康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说话也开始结巴：“我、我、我也……想你……”

　　赢念祖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康佂被他问的脸更烫了：“不是……没有。”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他那句情话给说的害羞了，这可一点也不像成年男人会有的表现。

　　赢念祖说：“这两天你就不要往上跑了，等我能下床了我会去找你的。”

　　康佂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在张秀兰之间为难，虽然他们两个人直到今天才互通心意，可是却让康佂有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的熟稔感，这样想着他又不由自主的笑了：“好，我知道了。”

　　这通电话一直打到了康佂手机提示电量少于百分之五才被他恋恋不舍地挂掉。

　　因为已经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康佂不得不重新开始寻找吃饭的营生。他这个年纪再出去适应职场已经很难了，所以他还是打算自己单干，虽然会比较累但是也好过去适应新的环境。他本来就是学设计出生的，这么多年基本功也没丢，做设计师也算是干回了老本行。

　　以前他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接过不少客户，这么多年也保持着联系，甚至不时还有人问他考不考虑再出山做几张设计图，只是他当老师时闲散惯了就不愿意再费那个心神便婉拒了，对他来说每幅作品都是需要付出心血的，随随便便设计的东西是身为设计师的职业污点，他宁愿不接这个单子也不会让自己沾上这个污点。

　　这两天张秀兰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脸上的气色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当然说话时中气也更足了。每次梁安来查房都能吵的面红耳赤，甚至几番想从床上蹦起来用拖鞋拍梁安的嘴。

　　康佂端着电脑忙着和以前服务过的客户‘联络感情’，对病房里两个幼稚鬼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电脑右下角的图标闪了两下，康佂点开去看，是顾谦给他发来的问候信息。

　　顾谦是张良的邻居，比康佂大三岁。他们两个人以前并不认识，因为张良经常和顾谦一起打篮球久而久之他们两个也有了一些互动。后来张良结婚时顾谦连他的婚礼都没去反倒是回国来找康佂玩了几天，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顾谦在大三结束后就去了西班牙留学，每次回来时都会给康佂带不少土特产。

　　康佂有时候也会和他说一些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两个人联系的频率虽然不多，却更像是陈年好友，越品越值得珍惜。

　　顾谦：“老朋友，最近准备重操旧业了？”

　　看着这个熟悉的称呼康佂笑了，快速回了一条：“是啊老朋友，准备出山重出江湖。”

　　顾谦问：“学校辞掉了？”

　　康佂简短的回了一个嗯。

　　电脑那边沉默了半分钟左右顾谦才又回了一条：“明天我就回国了，咱两聚聚吧。还是你家？”

　　康佂想说现在已经不是他家了，但是考虑到赢念祖身份的特殊性又放弃了。他说：“我不在A市了，你是直飞B市吗？明天我去机场接你吧。”

　　顾谦什么也没问，快速的回了一个没问题。

　　又随便闲聊了一会后因为有客户找康佂询问设计费用他和顾谦解释了两句后就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他用自己手机上的人脉打出广告没多久便有不少以前老顾客推荐新客户给他，光是初步谈成的单子目前就有三个，等客户有空了康佂就要去和他们面对面沟通然后签合同了。

　　梁安看康佂一直抱着个电脑忙不停，从和张秀兰的嘴遁中撤出空看着他问：“康老师这是在干什么？忙着开发第二春吗？那你考虑考虑我呗。”

　　床上张秀兰实在没忍住，抓起桌上切好的西瓜朝梁安扔了过去。

　　鲜红的西瓜汁给梁安的白大褂上添了一道蜜汁色彩。

　　“老太太你可真能作，浪费粮食可耻你不知道啊？”梁安接住衣服上落下的西瓜往嘴里塞了一口：“嗯，好甜啊，老太太你快尝尝，败败火气。”

　　张秀兰冲他大喊：“快出去快出去，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康佂说：“梁医生，这层楼里还有很多病患等着你雨露均沾呢，你就别再气我们家老太太了，等下她跳起来打你我可不拉。”

　　张秀兰瞪了康佂一眼：“谁是老太太！”

　　梁安笑的捂住了肚子：“行行行，不气你们家老太太了，我走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