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尽头有微光》夕茶

2、第二章

　　齐弦口中的那天，是他接到曾魏电话的那天。

　　想到这儿，齐弦眼神暗了下来，蒙蒙月色将他笼罩得看不清神色，只是看向邹琪的眼神尤其明亮。

　　“先扶回邹家，我叫了安医生过来。”副镇长沉稳开口，他所说得安医生是镇上有名的接骨医，周围城镇谁家骨头坏了，谁家孩子摔伤了，都来找他。

　　邹琪正要拦，怀里的小蓝莓挣扎着伸出小肉手，对着齐弦：“爸爸，抱我回家。”

　　看到这场面，王婶儿乐了：“瞧瞧，还要是亲生的啊，这把小丫头亲的。”

　　说实话，齐弦心里打鼓，那么小的奶娃娃，他可从来没碰过，抱不抱得好还不一定呢。

　　突然感受到不善的目光，抬头正对上邹琪抗拒的眼神，下一秒，齐弦忍着脚踝剧痛，把孩子接过来。

　　刚抱进怀里，小蓝莓便搂住齐弦脖子，被风吹了很久，冷不防小暖炉似的孩子贴过来，齐弦心里升腾出一阵暖意。

　　等到众人把他们送回家，又逐个散去后，坐在凳子上，齐弦终于空出时间来观察前妻和孩子住得地方。

　　门店与住宅只隔了道门，房子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一间卧室。

　　算是极差的居住环境。

　　“你，”齐弦试探着问：“和家里闹翻了？”

　　“嗯。”邹琪刚从卫生间出来，没好气的把毛巾扔给他。

　　邹家世代经商，算得是富甲一方的煤老板，邹琪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当初拼了命的要跟齐弦离婚。

　　“蓝莓睡了，”邹琪坐在离齐弦很远的地方说：“你来我这儿算什么？”

　　言下之意是，女儿睡着了，你也别装了。

　　齐弦修长的手指握住毛巾，擦了擦脸，片刻后一张惊为天人俊俏的脸明晃晃出现在邹琪眼前。

　　当初邹琪会在见了三面便把自己交付的原因就是这个，齐弦本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没理由不心动！

　　“来接你们回家。”齐弦声音沙哑。

　　“大哥，我应该没记错吧？”邹琪转过头不去看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离婚前是你非要回去找自己的绯闻女友。”

　　“那时候给你解释，”齐弦困得双眼泛红，看起来很好欺负，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曾魏是我入圈后第一个带我进电影圈的人，算是我的伯乐，也算是我的恩人，看到她有困难我没理由躲开。”

　　邹琪会信？

　　不可能，她要是信了她就是脑子被驴踢了还灌了水。

　　她淡淡地睨了眼齐弦后，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齐弦连忙探身握住她手腕。

　　指尖儿冰凉触感从手腕传了上来，邹琪没出息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清楚自己还喜欢齐弦，也还记得结婚那天，邹琪看着齐弦面带笑意朝自己走来的瞬间，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整天，她都像在梦里。

　　直到晚上两个人在床/上，邹琪才有了自己将天神拉下凡尘的真实感。

　　夜里风大，吹得门吱嘎作响，邹琪缓缓回过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齐弦，放过我吧。”

　　“邹琪，”齐弦声音里带着清晰可辨的难过：“我联系过你，但你的联系方式都变了，我问家里，家里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邹琪乐了：“两年了。”她用了甩开他的手，回房前扔下一句：“你把纸人挪开，有铺床，被褥在床板底下。”

　　说完立刻推开房门回到卧室，靠在门板上，眼眸低垂着。

　　不是没想过齐弦会回来，只是在他真的回来的这天，邹琪害怕自己再次被甩开，如果当初不是怀着小蓝莓，她可能会更难熬。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邹琪照常起床准备开门。

　　走到放置纸人的客厅看到齐弦皱眉睡在床板上，身上盖着半成品纸人，他没找到被褥。

　　邹琪走过去看着他漂亮的脸，下一秒，一巴掌拍了上去。

　　齐弦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邹琪还没来得及撤回去的巴掌，好半天才说出三个字：“解气了？”
　　“没有。”邹琪转过头不看他。

　　齐弦轻笑了声凑过来：“那这边，再来一巴掌？”

　　“不用了，刚才没忍住。”邹琪说。

　　她想了想又说：“你起来，我给你拿被褥。”

　　“不用。”齐弦按住她手腕：“我能去卧室睡吗？”

　　“不能，”邹琪简直无语：“你能不能有点负心汉的觉悟？”

　　齐弦长了张侵略性极强的脸，偏偏说话的时候又配得上温润如玉这四个字。

　　草原上撕咬牛羊满嘴鲜血的狼，也是崖边的绛珠仙草。

　　邹琪猛地摇头，试图把他从脑袋里晃出去。

　　她起身走到门口，弯腰将挡门板拿开：“你快点起来，要开门了。”

　　“好。”齐弦坐起来，想了想又站起来试了试自己的脚踝，比昨晚好了些。

　　等门打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在面目狰狞的纸人身上。

　　镇长带着安医生早早等在旁边，邹琪刚一开门，他们便过来。

　　“快，安医生，我家刚子昨天把人刮了，你快看看他有没有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在看清齐弦的那一刻，都愣住了。

　　镇长好半天才说：“邹家丫头，你丈夫长得怎么比你还漂亮。”

　　邹琪扯了扯嘴角，放在以前，这话她总听，这两年没人说了，突然听到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长得也很漂亮，从小到大不管在哪儿都是焦点，长大后一双狐狸眼尤其的媚，放在明星堆里也算得上是亮眼。只不过齐弦实在是太漂亮了，细长的丹凤眼里藏着光。

　　安医生拎着医药箱走过来，把箱子放在旁边打开，边从里面找工具边说：“邹家丫头你命可真好，这孩子的骨相是亿万人里才出一个的凰骨。”

　　“是我命好。”齐弦接过话茬，淡笑着。

　　过了会，安医生从药箱里拿出细长的铁片：“伤在哪儿了？”

　　“脚踝。”齐弦扯过一把凳子把脚踩上去。

　　安医生扬起铁片，重重砸了下去，齐弦整张脸瞬间没了血色。

　　“好了。”安医生起身收拾药箱。

　　齐弦疼到好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安医生，他还要多久能好？”邹琪把人送到门口。

　　安医生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齐弦，说：“还要八个月，这八个月就让他在你这儿养着。”

　　邹琪没话了。

　　倒是齐弦忍着疼也要说：“谢谢安医生。”

　　等两人走出邹家，走到大路上，镇长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他的伤看起来不到半个月就能好。”

　　安医生笑了笑：“那孩子对邹家丫头有情有义，邹家丫头遇不到下一个。”

　　除了会治骨，安医生还会些卜算。

　　“哈哈哈，那好。”镇长笑了，他虽然想邹家丫头做自己儿媳妇，但也知道自己那儿子太普通，配不上这丫头。

　　屋里的光被纸人挡去一半，邹琪靠在门板上，抱着胳膊望着齐弦：“叫你家里人来把你抬走。”

　　齐弦边慢悠悠地收拾床铺，边说：“安医生说了，这八个月都要在你这儿养伤。”

　　“爸爸。”小蓝莓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脚上步子却快，几乎是小跑到齐弦旁边，抱住他的腿，贴在上面。

　　邹琪远远看着，只觉得画面有些陌生，她根本没想过齐弦还能回来。

　　邹氏纸扎店开了门，便有生意找上门。

　　来了户披麻戴孝的人家，为首的人双眼通红：“老板，十六捆纸，三个纸人，凌晨一点送到半山腰。”

　　邹琪点点头，没说什么别的。

　　待人群离开，齐弦才把小蓝莓放下，一瘸一拐走到邹琪旁边：“怎么那么晚啊？”

　　“不少刚从医院送过去。”邹琪低头在本子上记账。

　　纸人从她这儿走，纸直接从梁斌那边出。

　　白天里过来的几乎都是定下晚上的送货时间，好在每天过来的人并不多，一整天，来了两户人家订。

　　及至傍晚时分，邹琪端着粥碗靠着门框，看着不远处来往车辆，心里想着，希望每天过来的人越来越少，她不愿意看到那些哭红的双眼，也不喜欢夜里把纸人送到半山腰。

　　唯一坚持这家店的原因只是要把邹家纸扎技术传下来。

　　邹氏纸扎百年前起源于北京，战火纷飞中全家流亡，一家子人失散，再后来只剩下邹蒙，也就是邹琪姥爷，这是邹家最后一支。

　　齐弦始终坐在木板床上，吃饭喝水都在这儿，只不过眼神不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小蓝莓身上，而是始终在邹琪那边。

　　看着她若有所思望向远方，看着她眉头蹙起又舒展开来。

　　“晚上我跟你去。”齐弦说。

　　听到这话邹琪笑了，回过头来看他，晚霞给她染了层光晕，显得人更温柔，只不过开口的话全无半分温柔：“你行吗？不会被吓得从半山腰滚下去？”

　　“我行。”男人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齐弦咬牙切齿地又说：“你放心，不会滚下去。”

　　邹琪轻笑了声，对此表示不信任。

　　说起来，齐弦的胆子她早在宫城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一行七八个人去密室逃脱，邹琪走在最前面，齐弦躲在她身后，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她头发里。

　　现场NPC故意吓唬他，齐弦被吓得满嘴胡说。

　　“救命，救命，老婆救我。”

　　此时邹琪笑着把这话重复出来，齐弦的脸瞬间红成熟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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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安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