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23、第 23 章

　　就这样叶黎以大厨的身份留在了‘迦楼罗号’上，并以激昂的热情、高超的厨艺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顺带征服了三人一鹰的胃。
　　在郑道乾的墓落成后的第二天，石更草一行人便离开了金葫岛。船航行在弥罗湾上，石更草回望着那一片山坡，一道气势恢宏的新墓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偏转视线望向新坟旁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船越行越远，她也渐渐看不清他们了……
　　她回过头走到桅杆旁，辛家两兄弟正在那儿转动绞盘升帆布，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拔高声音嘲弄道：“啊呀，有些人之前不是吵着闹着要离开嘛，怎么现在还赖在船上不走啊。”
　　辛泽将缆绳系好后起身回嘴道：“哼！要不是你色、诱我大哥，我们兄弟俩早就走了。”
　　站在一旁的辛鸿黑着脸抬腿就给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是早就和你解释了吗，只要留下来，这艘船她愿意分三成干股给我们，咱们不是一直想要艘属于自己的船吗，完整的没有，可以先拥有十分之三嘛。”
　　又回过头对石更草说：“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人就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话都能从里面冒出来。叶黎应该弄好饭菜了，咱们下去吃吧。”说完，也不管还在揉腿的辛泽，径直下舱房去了。
　　辛泽在后面痛心疾首大喊道：“哥，她这人一肚子坏水，坑人毫不眨眼，说不定她这是挖着坑等我们跳哩，你可要时刻保持清醒，千万不能上她的当。记得，千万要把持住啊！”
　　“噗嗤。”石更草忍俊不禁道，“对，你可千万要看住你哥，你也知道我呢，爱舞刀弄剑，要是一个不留神，”她指了指腹下两腿间，“刀往那一划，到时候可就欲哭无泪了。”
　　明明是艳阳天，听到那番话的辛泽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石更草很是满意他吃瘪的模样，心情舒畅了不少，哼着小曲离开了。
　　“太过分了，真是有恃无恐。”辛泽暗骂一声，“不行，为了大哥以后的幸福生活，我必须得盯紧他俩。”

　　本来依着叶黎的路线，他们应该直接南下奔往迎州的，但因为在羽尾岛弹药损耗了不少，海上航行弹药不足心就慌，安全起见还是需要补给一番，所以石更草决定还是得先前往鸿鹄里一趟。那地方果然不负‘销金窟’的名号，上次一趟下来千金只余二三，不过好在金葫岛上零零碎碎捡漏堆积下来，收入也颇为可观。
　　一路行来，晴空万里，风平浪静。这天清晨，叶黎站在甲板上双手叉腰兴致高昂道：“天气如此之好，不由地在下诗兴大发啊。”
　　“哟，咱们的大厨准备作诗啦，大哥快来一起捧捧场，咱们洗耳恭听。”旁边的辛泽端着一盘大厨刚做的早点，坐在圆桌旁闻言立即大声叫唤道。
　　同坐一桌的石更草用手撑着下巴表示期待，在她肩上的诸生也停止了进食。
　　待辛鸿从舱内出来，见捧场的人与鹰俱已到齐，叶黎清了清嗓子，扬手一挥，声情并茂地说：“乘风好去过水天，残月西坠金乌升。锦帆翕张似鹏翼，日行海路十二更。”说完，他自己颇为得意，念完后马上掏出纸笔记了下来。
　　但本着做人要谦虚的精神，他还是征求了一下听众的意见：“你们觉得这诗怎么样？”
　　“还好。”辛鸿道。
　　“一般般。”辛泽道。
　　“平平无奇。”石更草道。
　　遭受暴击三连的叶大厨精神顿时低落，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中：“我作的诗有那么差吗？不应该啊，我写的话本子还挺受欢迎的，销量也不错啊。就是靠它们我才凑得起盘缠的。”
　　“没事大厨，不要气馁，再接再厉，终有一天你会作得绝妙诗句的。”辛泽没心没肺地走上前拍肩安慰他，然后又小声在他耳边问道，“对了，你都写了哪些话本子？还有复本没？”
　　叶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石更草，她正在喂鱼给诸生没有关注这边，方才小声答道：“都是我写着玩的，写些风月世情之类的，嗯，你懂得，复本没有，等会回房我倒是可以复述一遍给你听。”
　　“行，一言为定。”
　　说完，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模一样、心领神会的贱笑。

　　到了鸿鹄里不远处，又是熟悉的小舟，又是熟悉的人，灰衣领头人登上船，一见面就笑意盈盈道：“尊贵的客人，欢迎再次光临。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我们都会尽力满足您的。”
　　在石更草给出捡漏到的金银珠宝以及说出自己的要求后，又是一番熟悉的操作模式，他们终于登上了岛。
　　摘了眼罩后，在清姬的带领下，穿过水榭楼台，曲绕回廊。辛泽他们倒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只有初到此处的叶黎好奇不已，瞪大了眼睛左看右顾，连连称奇，还时不时挥毫在纸上留下几行小楷。清姬见了，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而是一笑置之。
　　石更草与辛鸿两个人顾不上休息，两个人径直去了位于鸿鹄里中心地带的四方会馆，那里是商人们交易及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在前往鸿鹄里的这几天，他们一群人商定了之后要走的路，虽然目前一船人并不缺金银，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既然已经脱离了金葫岛，石更草也没有走回头路继续当海盗的打算，反正都要在海上四处航行，她便盘算着靠着‘迦楼罗号’做些往来生意补充进账，再说‘迦楼罗号’还有夏国颁发的官船经商通行证，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自然要发挥它最大的优势。当然，要是天降什么藏宝图或者或者海上遇见沉船宝物之类的，就另当别说。
　　石更草与辛鸿走后，精力充沛的辛泽与叶黎在房里也坐不住，待了一会就跟着出门四处闲逛去了。
　　辛泽作为过来人当导游带着叶黎往鸿鹄里西面走去，虽然他上次来过，但毕竟呆的时间短，有些地方也没有看过，趁着这次机会一次走完。
　　经过一处花圃小径时，叶黎轻咦了一声。
　　“怎么？”辛泽疑惑地问道。
　　“这些花的位置跟我们刚才进来时不一样。”叶黎说，“之前这金盏花是在月季旁的，但现在它旁边却是茶花，而且位置至少挪了十来步。”
　　“是吗？”辛泽一脸不可置信地答道，他蹲下来左看右看还将一株花连根拔起，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可能是园丁们闲着没事做，将这些花刚换了位置吧。”
　　叶黎显然未接受这个解释，但他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辛泽起身带着他继续往前走，突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身形玲珑，一头黑色的卷发。“好像是弦珠。”想到这，他面露喜色不由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喂，辛泽，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眨眼间就落后他一大截的叶黎着急地喊道。
　　“我这有事，你自己先一个人逛逛吧，反正在鸿鹄里，你这么大一个人也丢不了。”辛泽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快速跑远了。
　　叶黎眼睁睁看着他追着一名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忍不住暗骂一句：“我去，真是见色忘义！有异性没人性！”
　　辛泽一路追来，眼见得就要追上了，岂料经过一个街角时，前面的人身形一闪，辛泽立刻跟了上去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他四处张望，毫无收获，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赌坊门口。
　　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想到弦珠可能在里面，辛泽咬咬牙，暂时将自己大哥的千叮咛万嘱咐置之脑后，抬腿迈步进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