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99、第 99 章

　　从山谷出来，七拐八拐后，便是一座陡峭山岭，山腰位置隐约能看到火光。石更草与辛鸿走在队伍偏后的位置，与伤员们混在一起。
　　“这位兄弟，辛苦了，要不是你扶我上山，今晚我恐怕就要在死人堆里过夜了。要是运气再差点，我估计就会成为那些闻着血腥味过来的豺狼虎豹的腹中餐了。”被辛鸿扶着的人对他感恩戴德地说，“等我伤好点，我一定请你喝酒！”
　　兄弟，我其实也没想扶你，主要是你当时死命抓着我裤腿不放手啊……辛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当做了回答，再怎么说他和石更草都是混进来的，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因此秉持着尽量少说话的原则。
　　可惜他扶着的人却是个自来熟，拉着他又扯东扯西的，纵然辛鸿已经表现得十分敷衍了，也挡不住他倾谈的热情。他无奈地看向石更草，期望她能解围，谁知那家伙却一脸冷漠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爱莫能助。

　　众人沿着崎岖山路而上，到了半山腰，只见有五六个人举着火把站在一处山洞前。那山洞十分隐秘，周围杂草几乎有半人高，再加上人工伪装，石更草自问若不是有人带路，自己恐怕也难以寻到这个地方。
　　说来也奇怪，辛鸿扶着的那伤员自从看到山洞后，原本聒噪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的。
　　那人见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我喋喋不休，现在却不怎么说话了。嗨，其实也没啥特别的原因，我那就是心里害怕，只想与人说话来缓解我紧张焦虑的情绪。看得出你路上挺烦我的，实在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辛鸿笑着说：“哎，都是些小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时，从山洞内走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像是管事模样的人，看着这一群人个个灰头土脸、满是血污的样子，他不禁眉头紧皱，有些焦急地向运输队长问道：“货物都没事吧！”
　　“东西安然无恙，就是折损了不少人。”
　　“只要货没事，人死了就死了。”那人不以为然道，“反正都是些贱如蝼蚁的人，多给点抚恤金就好了。”
　　身形高大的运输队长闻言脸上略有愠色，他张了张嘴，最终一言未发。
　　“行了，这里就交给我了。”管事瞧出了他的不快，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世道本就如此，都是拿命求财。你们这趟也辛苦了，赶紧带着你的人进去休息包扎伤口吧。”说完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指挥着人搬运货物。

　　石更草一进入洞内，便觉得浑身凉爽，半点暑意皆无。这里面溶洞多，岔路也多，四通八达。她稍微看了下，应该是被人工改造了一番，且一路行来她就遇到不少来回巡逻的人。
　　辛鸿扶着那伤员跟在她后面，他们随着队伍，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大厅，只见大厅周围还连接好几条通道，右边还有一间大的石室。
　　大厅的正中央放着数十张长案，上面摆满了酒菜。运输队的那些人一见到有吃的，顿时哗然喧闹起来，个个眼睛放光，不管身上有没有伤，只要还能走能张嘴，都纷纷扑向了桌案上。
　　在这一片混乱中，运输队长高喊道：“别光顾着吃，受伤的兄弟们先到右边的石室去，那儿有大夫给你们看伤！”
　　辛鸿扶着那伤员去到石室，出来的时候发现石更草正站在一条通道口前面，见他出来了，便晃了下头，示意他过去。
　　他跟着她走进通道，里面较为狭窄，恰好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他边走边问道：“这条路通往哪？”
　　“不知道。”石更草说，“边走边看吧，反正见机行事。”
　　因为这儿路况复杂，他们两人怕迷路，便沿途随手留下了记号，一路走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也无人怀疑他俩的身份。
　　越往里走，碰到的人就越少。就在两个人正闲庭胜步般地在山洞内一路畅通无阻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喝令：
　　“你们俩个，口令！”
　　石更草与辛鸿暗道不好，碰上查岗的了。两人转过身，见喊住他们的只有一个人，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经过，再一瞧那人模样，似乎也只是个巡逻的小喽啰。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不动声色地解决他。
　　辛鸿上前一步，面无表情语速飞快地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你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不由得恼怒道。
　　“口令啊！”他装作一脸茫然道。
　　喊住他们的那个人瞬间从腰中拔出刀，指着他们一脸警惕地说：“我再问一遍，口令！”
　　“哎呀，兄弟，我们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辛鸿换了笑脸，一边说一边往那人走去，“口令嘛，我知道，就是——”
　　眼见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人又惊又怒地喝喊道：“你站住，再往前我就……”
　　他话还未说完，辛鸿已然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他的手腕夺下刀，落后一步的石更草则赶上来一记手肘敲晕他。
　　见人晕了，辛鸿不免些埋怨地说：“哎，你下手也太快了，我还打算从他这先问出口令是什么呢。”
　　“没事，等会我们遇到其他人，依葫芦画瓢，套问一下不就行了。”石更草随口答道。
　　辛鸿叹了口气道：“只得如此了。”他封住喽啰的口，将其绑了拖到一个昏暗的小洞内。弄好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个三岔口，从映射到石壁上的光影可以看到，右边有两个人正往路口处走来。
　　两人立马握住腰间的刀作防御状，然后不约而同地一声厉喝：
　　“口令！”
　　石壁上的影子登时停止了移动，来人顿了一下后，其中一个坦坦荡荡答道：“鱼翅没有烤串香！”
　　我去！定这个口令的人怕不是个吃货吧！对于这个口令的是否为真，辛鸿不由得深表怀疑。他下意识地望向石更草，见她面色也露出了迟疑之色，但下一刻，她便压着声音开口道：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