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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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说过，若是生活太顺遂了，挫折就会跳出来作祟。
至于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是谁，路语岚已经无暇再去思考了，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表演老师对自己不满的咆哮声。
第一天见表演老师的时候，路语岚还沉浸在昨日舞蹈老师对自己的盛赞之中，颇具信心地来到了训练室。
然后她就体验了一把从天堂直接跌倒地狱的速降感，抛物线般的强烈落差不亚于乘坐游乐园里最为惊险刺激的过山车。
表演老师名叫庄严，和路语岚一样同为京城电影学院表演系出身。她早年曾投身进电影行业出演过不少绿叶角色，现在急流勇退转为幕后，并回到了学校里攻读导演系的博士生。
庄严和程向真一样三十多岁的年纪，两人相识多年，返校读书后程向真就聘请她担任天程的御用表演老师，她以前也给天程的很多艺人排过戏，教学上的理论和实战经验都相当丰富。
简单的寒暄之后，庄老师就直入正题开始上课了，她对路语岚道：“咱们就按照剧本里的时间顺序来排练，也方便你理解人物的心路历程，你先把飞雪出场的第一幕演给我看看吧！”
在《凌云志》里，长大后的飞雪是赵王府里的一名舞姬。
甫一出场亮相，就是她和舞坊的姐妹们被人引进了王府中居住，众人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四方皆是雕廊画栋，满目尽是金碧辉煌的府内庭院。
其余小姐妹都满心欢喜地觉得，气派奢华的王府大院比鱼龙混杂的歌舞坊舒适许多，只有飞雪反而在怀念市井街头的烟火气息，向往着高大森严的院墙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一段戏的台词不多，主要是靠人物的动作和面部表情来展现心里活动，路语岚认为难度不大。
她虽然缺乏拍戏的经验，但也不是盲目自信。
路语岚在表演班里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况且她提前做好了功课，不仅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头天晚上还和赵天晴在宿舍里预演过这一段，就是为了能在开场给表演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路语岚颇为从容地站到了教室一角，听到庄严发号施令道：“第一场，开始。”
路语岚抬起双臂将两只手掌扣在一起，一面左顾右盼地抬头四下张望，一面步伐缓缓地向前移动，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脸上露出了好奇中夹杂着些许不安的神情......
“卡！”庄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表演，抬手示意她回去重来一遍。
路语岚心里有些纳闷，一面琢磨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面又按照老师的指示重新演了一遍。
“卡卡卡！”庄严再度拍手大声喊停，她发现这是路语岚的表演上本身存在的问题，开口对她点拨道：“你的表演痕迹太明显了，这是拍电视剧，不是表演话剧，会有摄像头专门盯着你拍，所以你的动作要更加生活化一点，不需要表现的这么用力。”
路语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个动作太用力了，只得在做动作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反而变成了束手束脚放不开身体的效果，看上去糟糕极了。
“停停停！”路语岚的表现让庄严生气了，她不满地怒吼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越演越差了！这演的是个什么鬼，简直都没法看了！”
庄严看着路语岚惴惴不安地低下头，训练室里的气氛也变得颇为压抑，她知道再让路语岚硬着头皮排练这一段，只会更加适得其反。
毕竟两人才刚见面，庄严也不知道路语岚具体什么路数，于是她压下了火气，走到路语岚面前道：“算了，我们跳过走路的这一段戏等会在排，先来对后面这段台词吧。”
“阿雪你瞧，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这王府内院真是既宽敞又气派，连分给咱们的屋子都跟漂亮得跟宫殿似的，我真想一直住在这里，再也不出去了！”庄严照着剧本，念出了另一个舞姬的台词。
路语岚没有去拿剧本，直接将飞雪的台词背了出来：“是啊，王府是很好......可是千好万好，还是不如自己的家好，我在这里老是觉得心里头不踏实，还是想回歌舞坊里去。”
“可是歌舞坊也不是咱们的家啊，我们可都是被卖到歌舞坊的。我还记得我家里有十几口人，大伙儿实在是吃不饱饭，我爹只得把我给卖了......”庄严声情并茂地念着台词道：“阿雪你呢，你还记得自己家里的事吗？”
路语岚受到庄严的情绪感染，声音里包含着惆怅，抑扬顿挫地道：“我还记得，我的家......我的家早就已经没有了，家里人也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哥哥和我相依为命。可是后来我被人拐卖到了歌舞坊里，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台词的部分在这里告于段落，剧本上写着这一幕的结束语：飞雪想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凌云，心里涌起了对他的思念，她抬头看向王府的高墙之外，期盼着有天能与他再次相逢。
路语岚扬起小巧标志的下巴，四十五度角地看向屋顶，通透明亮的眼眸里反射着头顶白炽灯的盈盈光芒。
她的脑袋里还充斥着庄老师对自己的指责之声，急于在这一段表现得让老师满意，于是看着刺眼的灯光强忍着不眨眼睛，生理性地逼出了一点泪光。
路语岚抬手擦了擦眼角，表情有些沉痛地叹了一口气，想表达飞雪对男主角的思念之情......
然后她就被庄严忍无可忍地用剧本拍了下脑袋，听到她对自己咆哮道：“做作，后面这段动作实在是太做作了！我简直都能想象到这时候特写镜头给到你的脸上时，看这一幕的观众尴尬到用脚抠出三室一厅的场面！”
庄严看着一脸迷茫的路语岚，困惑地自言自语道：“明明台词念的还不错，基本功也还行啊，怎么一到做表情的时候就这么用力呢，简直就像没拍过戏的.......”
她心里头一个咯噔，狐疑地问道：“你不会是还没拍过戏吧？”
看到路语岚涨红着一张俊俏的小脸，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了，庄严颇感心累地叹了口气。
难怪她无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表演时用力过猛也算是新人的一个通病了。
毕竟他们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大多都是以小品，舞台剧等剧场上的表演形式为主，隔着一定的距离去看，演员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如果不做得夸张一点，反而会失去了感染力，让台下的观众感到索然无味。
一个戏剧表演班上几十名学生，最后能真正走上银幕的也就寥寥数人，其余的人要么成为剧场演员，要么转向幕后工作，因此在学校老师眼里可以合格的标准，和真正能在银幕上让观众感到满意的水平，中间还隔着很大一段距离。
幸好秦湛青已经提前预想到了这一点，在如此紧张的日程里也硬是排出了几天时间，请庄严来指导路语岚的演技。
因为商业型电视剧就是以盈利为目的，导演多半也就是制片方请来的打工人，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按照剧组规定好的流程，在有限的工期里拍完交工，只要没有笑场穿帮这种明显的错误，一个镜头顶多都是拍三条就过，很少会像追求艺术效果的电影导演那样在演员身边手把手的进行指导。
但随着如今影像技术越来越先进，电视剧里的演员表现同样会像放大镜一样呈现在观众面前。
初登银幕的新人一般不会在剧中挑大梁，导演可以得过且过地拍了，但他们僵硬做作的演技自然会成为观众眼里的笑料，甚至会被做成表情包或短视频在网上飞速流传，对演员的声誉明显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若是日后红了，这样的“黑历史”也会在恰当的时候被竞争者当做攻击演员的武器，让营销号挂出来反复鞭尸。
作为混迹圈中多年的老油条，庄严自然是深谙这些道理，她也知道一个负责任的经纪人，确实要有把一切有可能危害到演员前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的意识。
她明白了路语岚的毛病出在哪里，只得从细枝末节开始手把手地给她扣动作，一时间训练室里的咆哮之声不绝于耳，排戏的进度变得极为缓慢，庄严的心里也渐渐升起了一股烦躁感。
秦湛青是一个尽职的经纪人，只是自己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纠正好路语岚演技上的问题，少不得要辛苦费神了。
可是大家都是拿工资吃饭的，谁也不愿意干吃力不讨好的活啊，庄严斜眼看向训练室里形单影只的路语岚，心里突然动了个念头：反正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自己何必这么卖力，随便应付一下交差，又没有人会知道。就算到时候路语岚在镜头里表现的不好，那也是她自己没有表演天赋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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