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13、漏云初见六花开（四）

　　“这位仙子，不知紫陌星君的府邸怎么走？”破沙记得上次在神殿时，桃兮说那好喝的果酒是紫陌星君酿的，她便打听着要去那儿喝酒。
　　“从这里路过青鸾殿，再走一段路便是紫陌星君的月老殿了。”
　　本以为天宫里都是些相同的景致，如今走到月老殿，红云缠绕星团辉映的喜庆景象倒是别有一般滋味。
　　刚到殿门口，便见一旁生长着一棵巨大的合欢树，树上挂满千丝万缕的红线，火红的绸绳在云雾中飘摇，若隐若现，隐约还能感受到它炽热的温度。
　　“不知是哪宫的仙子，我家星君外出未归，此时不在殿中。”门口的仙童见破沙要进去，将她拦住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她只是来喝酒的。
　　“仙子既不是来寻我家星君的，那便更是不能进去了。”小仙童道。
　　“诶，你瞧那是什么。”破沙指着一处地方道。
　　那仙童顺着破沙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刚想转过来质问，就被她一巴掌拍晕过去。
　　随后，破沙大摇大摆走进了月老殿。
　　正殿中央有一巨大的轮/盘，轮/盘边缘刻着奇怪的古朴花纹。两旁立着巨大的书柜，摆放着众多竹简。
　　破沙穿过正殿绕到后殿，在后殿墙根处找到了好些那日的果酒，便开了一坛，坐在墙角处喝了起来。
　　“星君，星君！”此时紫陌正在青鸾殿同画青下棋。
　　“怎么了这是？”紫陌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星君我死了，你给我哭丧来了。”
　　“星君，咱们殿内，殿内......”小仙童急得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你的月老殿塌了？”画青打趣道。
　　“上神，话可不能乱说。”紫陌瞥了一眼画青。
　　“星君，咱们殿真是要塌了......”小仙童定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道。
　　“什么？！”紫陌拍案坐起，质疑道，“我才出门半天，你就将房子看塌了？”
　　没想到当真应了画青那句话，紫陌汗颜。
　　画青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不知是哪位壮士，竟真将你的月老殿给拆了。定是你平日里乱牵红线，得罪的人太多，那人实在忍不了，到了万不得已，才趁你不在拆了你的府邸。”
　　“上神真是好头脑。”紫陌酸了一句。
　　“不，不是......”小仙童道，“是一位仙子突然造访月老殿，还将我打晕了。等醒来一看，她将咱们殿中的果酒都喝了，还......醉酒砸了房子。”
　　“什么仙子！哪来的仙子敢掀了我的房子？信不信本星君让她下凡历情劫，让她尝尝孤苦一生的滋味！”紫陌气极，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是位红衣女仙，长得很像......桃兮上神。”小仙童说。
　　“很像桃兮上神？”紫陌眯了眯眼，刚才要把人丢下去历劫的气焰瞬间被掐灭，“坏了，怎会是这位祖宗。”
　　“你知道是谁？”画青道。
　　“还能有谁同桃兮上神容貌相似？”紫陌扶额，完了完了，祖宗有纯金的后台，惹不起，惹不起啊！
　　“她啊，”画青笑出了声，“扶桑不是不让她来天宫？”
　　“上神未曾去天帝的寿宴自然不晓得，”紫陌道，“是桃兮特意接她来天宫小住。”
　　“星君，这......可如何是好？”小仙童道。
　　“还杵在这儿做甚，不赶紧着回去。”紫陌说着便要走，“若是回去房子没了，我就将你衣服扒了，丢进瑶池喂红鱼。”
　　“诶，你等等，我同你一道去。”
　　画青那日天帝寿辰没去赴宴，自然不知道破沙来天宫。如今听这小仙童说起，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同桃兮这种温润神仙长得相似，却能拆了月老殿。有趣，实在有趣!
　　“上神跟来做甚？”紫陌见他一脸玩味，头更疼了。
　　“自然是帮忙。”画青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说。
　　“上神这瞎话说得，天宫少有敌手。”紫陌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画青也算得上是天宫里的老神仙，这须臾的岁月修行自然是到了顶，看热闹便是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
　　“热闹归热闹，帮忙是帮忙，不冲突。”画青笑着说。
　　三人刚到月老殿，便见门口合欢树上的红绳被揉成一团耷拉在树干上，再看正殿中的文书也是散落一地，紫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
　　“我的天呐，这场面，不得了，不得了。”画青打量着被砸的稀烂的月老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儿站着偷笑。
　　再往里走，后殿的果酒果然都让破沙霍霍干净，一坛也不剩，而此时的罪魁祸首正倒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睡得天昏地暗。
　　“公主殿下，殿下。”紫陌捡起一根竹棍戳着破沙的手臂，破沙翻了个身，背对着紫陌继续睡着。
　　“这是喝了多少酒，能醒才怪呢。”画青看着满目狼藉感叹道。
　　“还得劳烦上神将她送到青梧那儿去，喝了这么些酒，若是没有她的醒酒汤，怕是一年半载也醒不过来。”紫陌忍着一口气，都是些惹不起的，造孽啊！
　　“你怎么不去？”画青反问。
　　“上神说的，热闹归热闹，帮忙归帮忙，既来就得搭把手。”紫陌一脚将旁边的酒坛踢得滚了两圈，然后转了话锋，“前日芳蕤送了我几篮子水蜜桃，这下吃不完该怎么办。”
　　“两篮子。”画青对着紫陌比了两根手指头。
　　“行。”
　　说罢画青抱起破沙化成青烟消失在了月老殿。
　　紫陌见他们走了才招来了仙童：“还愣着做什么？将殿里都打扫了。”
　　“是。”小仙童耷拉着脑袋开始打扫。
　　紫陌走到殿门口，看着这满树乱了套的红绳，深呼一口气，纵身跃上半空，开始整理。
　　这些又叫姻缘绳，两头连着的都是人间男女的姻缘，如今被破沙打乱若不及时整理，那凡人的姻缘便会乱了套。
　　“哟，画青上神，你这是打哪拐来的小仙子？”青梧坐在碧海竹屋外的凳子上调侃着画青，“老鸟吃嫩草？妙极，妙极！”
　　“若是被天宫里的仙娥们瞧见她们的画青上神抱着别的仙子，怕不是要伤心死了。”降夕亦坐在一旁调笑道。
　　“少说风凉话，”画青将破沙抱紧竹屋放在榻上，“你俩别看戏，过来帮忙。”
　　“哟，这是害羞了？”青梧随着画青也进了竹屋。
　　“啧啧啧，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降夕看了直摇头。
　　“九万岁了，还小？”画青瞪了他一眼。
　　“这......和你一比，确实是小了。”降夕道。
　　“不过这仙子，看着挺眼熟。”降夕摸着下巴打量着破沙道。
　　“你这一说还真是，”青梧道，“倒是和桃兮有几分相似。”
　　“看这样貌，莫不是桃兮那寄养在冥府的小妹？”降夕道。
　　“就是她，快给看看。”画青打断他们。
　　青梧仔细给破沙看了看，皱眉道:“这是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不多，也就紫陌那一院子。”画青轻描淡写道。
　　“她这是不想活了？”降夕道，“紫陌的果酒也敢这般喝下去。”
　　“桃兮不管管她？”青梧道。
　　“桃兮去下界仙山，还未回来。”画青道，“你赶紧给她弄醒酒汤。”
　　“你们先出去，我得给她泡个药浴。”青梧道。
　　“有事便叫我们。”降夕带着画青出了竹屋，顺便还关了门。
　　青梧等他们都走了才将破沙的衣服扒开只留下里衣，又将她放进药桶里泡着，期间喂了一些醒酒汤。
　　她仔细打量着破沙，这容貌同桃兮有六七分像，若是现在在她的额间点上曼陀罗华，便真是八分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降夕又坐到刚才的位置，手里还剥着坚果。
　　“先给我倒杯茶，”画青甩了甩胳膊道，“那丫头看着小小的，可沉可沉。”
　　“你这身体不行啊，这就喊累了。”降夕打趣道。
　　“去的你，”画青抓起桌上的坚果壳丢向他，“方才正同紫陌下棋，他家仙童就跑来说月老殿快塌了，回去一看，正是那丫头干的。”
　　“既是月老殿的事，怎的是你带她过来？”降夕问道，“你可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神仙。”
　　“紫陌忙着修房子，”画青无视他的嘲讽，“估计他门前的那棵树就有的忙了。”
　　“我瞧着你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降夕半眯着眼打量着画青。
　　“没有，”画青矢口否认，“我是那种神仙吗？”
　　“是。”降夕无情拆穿。
　　“行了，我不和你白扯，紫陌还欠我两篮子桃子，”画青道，“那丫头交给你们了，记得送回花神殿。”说着画青便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青梧出来时也将屋门掩好。
　　“走了。”降夕道，“那丫头还好吧？”
　　“再泡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青梧挨着降夕坐下。
　　“你爱吃的。”降夕将方才剥的坚果悉数递给青梧，青梧拿起一颗果仁又喂给了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