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47、落花时节又逢君（四）

　　翌日一早，两人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打开窗便听见城中的人都在议论那些消失了的花。还有人为此感到遗憾，特意从远方赶来看花，却在一夜之间全没了。
　　随后，两人下榻的客栈收到了一卷来自天宫的天书。
　　“看来我们还得在凡间多留些时日。”长渊打开天书。
　　“为何？”破沙问道。
　　长渊将天书递给她：“不止洛水城，其他地方也开出了这些花。”
　　“才在洛水城呆了两天就又多出了三座城？”破沙衣袖一挥收起天书，神色凝重，“照这样下去，没等将它们清理干净，就长又出新的了。”
　　破沙回头去看长渊，见他一言不发正盯着一处发呆，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长渊收起思绪，“潍城离洛水城最近，先从那里开始。”
　　“长渊。”破沙又想起昨夜的事。
　　“嗯？”
　　“你是不是......真受伤了？”破沙问道。
　　“没有。”长渊矢口否认。
　　“你吐血了。”
　　“破沙上神为何如此关心我的安危？”长渊笑了笑。
　　“好歹是同僚，当然得关心一下彼此的死活。”破沙右手撑着下巴，打量着他。
　　“你还在，我怎会轻易去死。”长渊同她对视。
　　“你若是又死了，和我可没半点关系。”破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长渊起身弯腰和她脸贴着脸：“若是真死了，我也要把你带走。”
　　“凭你，如今怕是不能，”破沙笑了笑，“该去潍城了。”
　　两人来到潍州，这里的情形和洛水城如出一辙，黑色曼珠沙华开了满城。
　　破沙像之前一样，想先找个地方歇下，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出来将这些花都清除，却被长渊拦住了。
　　“可有不对？”破沙问道。
　　“时辰尚早，你从前不是一直想来凡间，便趁这次好好看看。”长渊道。
　　“不过都是些转瞬即逝的东西，没什么可看的。”破沙皱了皱眉，“你怎么总是记着我以前要做什么？”
　　“就当是打发时间。”长渊伸手拉起破沙的衣袖就往前走，破沙跟着他也懒得反抗，任由他拉着。
　　潍州不同于洛水城是一座山下孤城，潍州依山傍水城市繁华，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穿过热闹的街道，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走到了片翠竹林。那竹叶郁郁葱葱将这地方笼罩着，与满地的黑色彼岸交相辉映。
　　“来这里做甚？”破沙问道。
　　“可觉得似曾相识？”长渊问道。
　　“我很久不来凡间了。”破沙道，“不过是片竹林，有什么可看的？”
　　“边北固和秦桑榆不就是葬在竹林里的？”长渊蹲下摘了朵地上的花，拿在手中把玩。
　　“不是这片竹林。”破沙下意识回答，“而且神界已过去七万年，凡间早已是沧海桑田，不复存在了。”
　　“既然凡间早就变了模样，你又怎知不是这里。”长渊笑着问道。
　　破沙将他手中的花抢过来，一用力，那花便碎成了云烟。
　　“我以为你会连他们也忘了。”长渊被抢了花也不恼。
　　“那是我第一次历劫，就算记性再差，也总还会记得一些。我还记得你曾告诉过我，他们不过是一场劫，不必放在心上。”破沙移开眼，唤出破荒剑，对着这片翠竹林一挥，一抹红色剑气便掠过竹林遍地的花，顷刻间消失了。
　　剑气震动竹林，打落了许多竹叶。翠绿的竹叶如雨般落下。
　　破沙和长渊在竹叶纷飞中对望：“既找不出缘由，还是尽早结束为好。”
　　说罢，破沙对着自己使了个隐身咒，腾云在潍州半空，挥了三剑，将那些花斩落。随后她的身影也消失在潍州，去了下一个地方。
　　待她走后，站在竹林的长渊突然剧烈地咳了两声，捂着嘴角的衣袖被血染得通红，他置身的这片翠竹林也消失得干净，随之看见的只是片普通的桉树林。
　　潍州本没有这片翠竹林，不过是他用法术造出的幻像罢了。
　　长渊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当初为了稳固破沙体内的封印，拒她于千里之外。而后好不容易同她说开，却又面临生离死别，他再一次放弃了破沙。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却没想到竟然又活过来了......
　　长渊每每想到自己和破沙，都觉得是自作孽。
　　等到他追上破沙时，她已将那些长出的花清除干净了。
　　“怎走得这么快。”长渊换回神界时的衣物，刚才咳血的狼狈模样也不在了。
　　“何必浪费时间。”破沙收回破荒剑。
　　“不高兴了？”长渊负手朝破沙走去。
　　破沙一脸疑惑：“我是该为了什么高兴或是不高兴？”
　　长渊还想说什么，却看到破沙一直盯着天边的某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天边有一大片祥云和火光，大群的鸟儿都朝着那里飞去。
　　“那个方向是......忘川？”破沙蹙眉，忘川时神界的盘，怎会出现这种景象。
　　“尊上，上神。”慕清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尊上，忘川出事了......”慕清一脸愁容。
　　“何事？”长渊问道，“可是和那天边异象有关？”
　　“是。”慕清回答，“小神前来是有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那便先说好的。”
　　“有人在忘川放了把火，降夕上神涅槃重生，回来了。”慕清道。
　　“降夕回来了？”破沙道，“青梧可知道？”
　　“青梧仙官已知晓。”
　　“另一件事？”
　　“那把火......把羽生花海烧了。”
　　长渊震惊，回头看破沙却发现她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就像是......在听一个旁人的故事。
　　“尊上，上神，还是快些回去吧。”慕清道。
　　长渊答着，三人便腾云往忘川去。
　　羽生花海遍地的白色小花已被火海吞没，那火烧得异常的旺，怎么也扑不灭，将天边的行云也映得通红。
　　忘川河上有抹橙黄的身影，悬在半空，周围围满了锦雀知鸟......
　　凤凰涅槃，百鸟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