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5、秋月明百鬼夜行（二）

　　“破沙上神到！”
　　众仙皆恭敬参拜：“拜见破沙上神。”
　　“来了？”天帝居高临下。
　　“拜见天帝。”破沙行了大礼便跪坐到一旁的席位上。
　　虽然破沙已出关，但也是深居简出，寻常神仙并不常见到她，以至于如今一见很是激动：“上神几万年未出上清殿，今日能有幸一见，可真是小仙的福分。”
　　此话一出，众仙议论纷纭。天上有资历的神仙都知道破沙几万年前的事，对于她的闭门不出也是绝口不提。
　　破沙的名头早在那场神魔大战就已打响，她的厉害众仙也是有目共睹。没成想碰到个新来的，竟不知好歹在她面前提起这几万年的事，在座的神仙都替那位仙友捏了把汗。
　　心中不免感慨：您还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
　　“你我皆是天宫里的神仙，自是有许多机会相见。”破沙语气平静，一点也听不出气恼。
　　众仙松了一口气，莫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让这位上神脾气好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还好没得罪这位厉害的主。
　　“不知今日天帝召见，所谓何事？”破沙问道。
　　“阕里，你便将之前报过的事再同破沙上神说一遍。”天帝道。
　　“是，天帝。”阕里道，“上神，这是灵山土地上来的奏折。”
　　说罢便打开一卷天书，天书泛起金光，上面的字映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灵山近日来被阴气笼罩，万物生灵皆枯萎，无半点生机，”阕里满面愁容，“阴气是归冥界所管，这才将上神请来。”
　　“应是地底下的东西跑出来了。”破沙随口一道。
　　“那不知该如何？”阕里道，“是转交给冥府由冥王处置，还是由九重天出面解决？”
　　“不入流的把戏罢了，不必惊动他，”破沙道，“我亲自到灵山走一趟。
　　“如此自是甚好。”阕里道，“劳烦上神了。”
　　“本是分内之事，无需多谢。”
　　破沙今日之态度，让众仙摸不着头脑。传闻凌厉的破沙上神竟如此好说话。
　　“穆清鹰扬如今也算得上是你座下的，便随你一同去吧。”天帝道。
　　破沙从大殿出来就回了上清殿。
　　“上神。”锦书迎了上来。
　　锦书本就是上清殿掌事的宫娥，自那人走后便被打发去别的地方，如今上清殿重开宫门，就又被派来侍奉。
　　“我要去下界灵山几日，不在时你就好好守在殿里。”破沙嘱咐。
　　“上神这就要走？”锦书道，“可需婢子帮您收拾些东西带上？”
　　“不必。”破沙道，“左右不过两三日的功夫。”
　　“上神。”穆清和鹰扬在上清殿正殿外候着
　　破沙点了点头，与他二人腾云去往前往灵山。
　　灵山如今的状况同奏折上说的一样，整座山都被阴气笼罩，无处不是黑气，山上一片死寂，毫无生机可言。
　　破沙双手结出个法印，额头上的曼珠沙华漏出红光，法术蔓延到灵山各处，而后又全部消失。
　　她之前猜想是地下的东西上来了，果然如此。
　　“拜见上神，两位元君。”土地见天宫有人来，便来迎接。
　　“你便是灵山的土地？”破沙问道。
　　“回上神，正是小仙。”
　　“你且回去吧，这里无需你帮忙。”破沙道。
　　“是。”土地一听到她这话，松了口气，立刻溜了。
　　破沙定神，双手结出两朵曼珠沙华，最后凝成两颗血红色的珠子：“你们将这个带上。”
　　“上神，这是？”鹰扬问道。
　　“山中阴气会蚕食修为，带上它便可在山中行走。”破沙解释道。
　　鹰扬和穆清是天神，与冥神不同，冥神习惯于在阴气中行走，而天神稍有不慎便会被阴气蚕食掉修为。
　　“多谢上神。”
　　破沙带着二人进入灵山，刚一踏上这里的土地，地上的黑气就迫不及待想要附着在他们的身上，却都被破沙的法术挡了回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被蚕食的生灵尸体，横在边上，越往里走耳边的声音就越清晰，有鬼哭哀嚎的声音，女人的哭声，小孩的哭声,让这条路更加阴森恐怖。
　　“所来何人，竟敢闯进来。”不知从哪儿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曼珠沙华？”又一个女声传过来，“原来是公主殿下。”
　　“既知是我，还不现身。”破沙左手击出一道红光，将左边的枯树如数击倒。
　　“数万年不见，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前方的黑雾里慢慢走出出三个身影。
　　左边的全身橙黄像龙又不像龙，中间的是个人形，但它脸上的五官都搅在一起，皮肤像树皮一般皱皱巴巴，右边的全身青绿，一身褴褛长衫，头发杂乱地披在身上，挡住了脸，看不清五官，全身都在滴水。
　　“他们是......”鹰扬有些惊讶。
　　“魑、魅，魍魉。”穆清道。
　　“他们不是被压在冥府下？”鹰扬道，“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如何出来的？”破沙问道。
　　“自然是想出来便出来了。”魅尖着嗓音回答道。
　　“你们可知背叛冥府的下场。”破沙眼中升起寒意，“若你们现在将灵山上的阴气都收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公主殿下，”魍魉的声音悠悠地飘过来，“是你去了九重天，抛弃了冥界抛弃了我们！”
　　“公主殿下，我们原是很敬重你的，”魑用尖利的声音说道，“是你为了那些天神先抛弃了我们！我们不甘心！”
　　“这些阴气是收不回去的，啊哈哈哈！”魅笑着，“既然公主殿下抛弃了我们选择守护天神，我们就偏要毁掉！”
　　“那我便先毁了你们。”破沙说罢右手凝出一把剑柄上缠绕曼珠沙华通体血红的剑，一个闪身便飞到它们面前，穆清和鹰扬见状，也加入了战斗。
　　破沙出其不意，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便一剑劈中了魅的肩膀，顿时传来一阵哀鸣。
　　见吃了亏，它们便躲藏在周围的黑屋中，开始发笑：“公主殿下还真是狠心，既如此，就别怪我们了。”
　　话音刚落，地上便冒出来一个个黑色的半透明的影子，由四周向破沙三人靠拢，这些影子各式各样，有披头散发的，有缺胳膊少腿的。
　　天上的黑雾出现一处裂缝，刚好将那轮圆月露出来，月亮煞白的光照在影子上，寒冷阴森。
　　“这究竟是什么？”鹰扬将一个影子拦腰斩断，但片刻那影子又恢复了原样。
　　破沙见情况不妙，便在三人外结了个红色的法阵将三人护住。
　　“上神这些到底是何物？”穆清问道。
　　破沙的声音依旧平静：“冥府恶鬼。”
　　“那该如何，”穆清道，“他们能攻击我们，我们却奈何不了它们。”
　　“它们应是藏在黑雾中，你们用元神出去对付它们，这些恶鬼交给我。”破沙道。
　　“好。”穆清和鹰扬便定了身，元神从身体里出来，施了隐身咒，去寻找那三只鬼的下落。
　　破沙待他们出去之后，便也出了结界，将破荒剑玄在面前，双手开始结印，破荒剑剑身蔓延起红光，从中飘出无数朵曼珠沙华。
　　这些花飘到鬼魂的头上，鬼魂便尽数消失了。
　　与此同时，穆清和鹰扬也将那三只鬼擒住，捆在一起，扔到地上。
　　“你们知道这些恶鬼并不能困住我。”破沙道。
　　“我们当然知道。”魅道，“我们从来都不认为公主殿下会被这些恶鬼缠住，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拿到公主殿下的一点点法力而已。”说着魅便从伸出手露出来破沙的曼珠沙华。
　　“若是将公主殿下的花化到这些阴气里，那会是怎样？”魑笑道。
　　说罢，他们也化成一股青烟，和着曼珠沙华一起，融合在了这些阴气里。
　　“公主殿下，这是我们送给你的大礼，你定会喜欢的。”
　　“上神，如今该怎么办？”鹰扬问道。
　　三只鬼将自己和曼珠沙华一起融在阴气里，这些阴气本就很难被净化，如今又融合了新的东西，便不是用法力就能消除的。
　　这样损人不利己，破沙实在不明白它们的意图。
　　“让开。”破沙呼了口气，想要施法。
　　“上神不可！”看出她的意图，穆清立刻阻止，“您不能用自己做容器将这些阴气吸附在身体里。”
　　“这些阴气既除不掉，便在灵山设下一个结界，将阴气都圈在里面。”鹰扬道，“等到百年之后阴气便会自然消散。”
　　“灵山是下界仙山最具灵气的一座，若是让它废置，那些地仙该如何修炼？”破沙道。
　　“上神！”鹰扬喊道。
　　破沙不想与他们多说，施了个法术将他们困在其中。然后，将那些阴气全部吸进了自己的体内，阴气过于浓烈，她有些承受不住，咳了口血。
　　破沙伸出手，见自己手掌冒着黑气，有些怪异。
　　试着运了气，发现灵脉被阻截，身体里多出了另一种气息，这种气息她再熟悉不过，这是魔气。
　　怪不得那三只鬼会出现在这儿，原来都是魔气在作祟！
　　破沙撑着些力，在空中结出了一朵纯白的曼陀罗华，花朵在法术中催生出强大的灵力，洒落灵山各处。
　　那些枯萎的植物在曼陀罗华的光华下开始重新焕发生机，死去的灵兽尸体也在光华之下逐渐消失。
　　桃兮走之前留下了三朵曼陀罗华，第一朵在七万年前那个人救她时用了，第二朵破沙便用来恢复灵山的灵气。
　　只是她到底和曼陀罗华相克，如今又受了伤，眼下只能恢复灵山的植物，那些灵兽确实是救不了。
　　等到灵山恢复了以往的面貌，破沙有些支持不住，又吐了一大口血，眼睛一闭就要倒在地上。
　　此时灵山上突然多了个身着玄色衣裳的男人，在破沙就要倒地的时候接住了她，护在怀里。
　　扶桑将一旁的结界解了，穆清和鹰扬方才能出来。
　　“拜见扶桑大人。”
　　“你们回天宫复命吧，我将她带回冥府。”扶桑将破沙抱起，便消失在了灵山上。
　　“答应了要护着她，结果却是她护着我们。”穆清等到两人都走了，才缓缓说道。
　　“他们还真是一模一样。”鹰扬也感叹道。
　　扶桑将破沙带回冥府放在往生花海深处的石床上，又将周围曼珠沙华的灵力提取出来放到她身上，才让破沙苏醒。
　　“阿兄。”破沙语气虚弱地叫道。
　　“说说你这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扶桑见她如此虚弱，叹了口气。
　　“我不清楚。”破沙摇头，“此番我元气大伤，就算是在花海闭关也要熬上百年，魔气的事我无暇顾忌，还得麻烦阿兄帮我去回了天宫。”
　　“自你去了天宫，每次打架都弄得血淋淋的，”扶桑不忍，“如今三界太平，破沙，回家吧。”
　　“阿兄不用劝我，”破沙扯出一抹笑容，“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一执念，定要要留在天宫。”
　　“罢了，你且好生闭关，我会让茯苓看顾你，”扶桑无奈，“至于魔气的事，我亲自去天宫一趟。”
　　“多谢阿兄。”
　　“与阿兄之间，不必言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