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76、人生若只如初见（八）

　　太平素久的神界突然不太平了，上古凶兽不知被谁放出来，跑到天宫，恰逢长渊与破沙去蓬莱，那凶手更是有恃无恐，毁了大片殿宇，吃掉好些小仙。
　　画青上神携降夕上神与之搏斗，好不容易将它制服，被捆仙绳拴着。
　　正当要将它送回封印之地时，却被它挣脱，朝着画青就是致命一击，但最后却没有落在画青身上，而是打在挡在画青身前的清川身上。
　　凶兽最终被封印，清川却被震得元神四散，命悬一线。
　　画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清川会替他挡下，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人，心中那可怕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从前他救不了云舒让她死在自己前面，而如今，是清川倒在他面前，也要离他而去......
　　“青梧，她......”
　　“元神都被震碎了，活不了了。”青梧叹了口气。
　　“怎会如此......她也是上神之躯，怎么就......”画青无法相信。
　　“那可是上古凶兽，当初尊上和大殿下合力封印它时，就连大殿下也险些......”青梧道，“若不是它被封印关了这么些年，清川受这一击，哪能够还剩这最后一口气。”
　　“那该如何，你救她......”画青瘫倒在床边。
　　“她的元神散了......”青梧叹了口气，“除非将她散去的元神找回，否则谁也救不了。”
　　“到哪里去找？我去。”画青道。
　　“哪里这么好找，三界之内，偌大的地方，谁能知晓她的三片元神飘到哪去了。”青梧道，“她最多活不过三天，你找不到的。”
　　“桃兮，她定有法子多拖延些时日。”画青道。
　　“我的确可以。”不知何时，桃兮站在药庐门口，“我借曼陀罗华能护她至第十天，若你能带回她的元神，她便能活。若是不能，那......”
　　“好，十天，我定能将她的元神带回来。”画青眼神坚定。
　　“画青，你为何如此在意？只因她替你受了劫？”青梧突然问道。
　　“许多年前，我没能救她，这次，我定要救她。”画青说罢，便消失在碧海。
　　告别青梧，画青离开天宫踏上了寻清川元神的路。
　　谁也不知清川的元神会去到哪里，但画青内心执着，他觉得自己定能在茫茫山河中找到清川。
　　前三天，他踏足神界山河未果，这里没有一丝清川的气息。在途中遇到从蓬莱回来的破沙和长渊，长渊一语点醒了他。
　　消散的元神会去往生前最惦念的地方，在那处不断逗留，直到元神灵力散尽。
　　清川生前留恋的地方，会是那里？
　　画青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去了凡间，神界万年已过，凡间早已沧海桑田。
　　昔日的秋水镇已然不在，唯一还在的便是镇外那座山头。
　　刚踏足这里时，画青感受到一股浓烈又熟悉的气息，那是......清川。
　　山脚下走着个拿油纸伞的素衣姑娘，她的身子是半透明的，走在小道上，路过的行人却看不到她。
　　画青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那是青梧的样子，却穿着和云舒一样的衣裳。
　　“公子，要下雨了，这伞就赠你吧。”清川将手里的伞送到画青手里，冲着他笑了笑。
　　画青握着伞，抬头望了望万里晴空，心中有一丝酸涩，他明白这是清川，不是云舒，却能让他的心揪在一处......
　　“云舒......”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叫清川。”清川笑道。
　　“是，你是清川，从来不会都不是旁人。”这话像是画青对着自己说的。
　　画青伸出手，道:“清川，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清川看着他愣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好啊，你带我回家吧。”
　　画青收好她的第一片元神，去了下一个地方，那是宋若初待过的地方。
　　那座城还在，却是大不相同，如今的小城变得辉煌无比，富烁万古，裴家和周家也早已不在。
　　最终，他在郊外的乱坟冢找到了清川。
　　此时清川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无字碑在说些什么。
　　待他走近才听得真切。
　　“我不知哪座坟是你的，但我就想再看看你。我求了好久才求到，他们说你葬在这里，我就想来哭一哭，总之你是在这里的。”清川嘴里念叨着。
　　“我不知你会死，若是知道，我定不会同你怄气，我定好好听你的话嫁给周浮生，让你高高兴兴地看着我出嫁，这样就不会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也不会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死讯。”
　　“我快要死了，也不知死后能不能在地府遇到你。像你这样好的人，死后会不会做神仙，如此的话，是不是我们就遇不到了......其实，做神仙也好，就再也不必死掉了。”
　　“清川？”画青喊了一句。
　　清川转过身来，看到画青便是一脸震惊：“你，你......”
　　“我是真的死了？”清川道，“我定是死了吧，不然怎会再见到你。”
　　“我是谁？”画青问道。
　　此时的清川将自己当成了宋若初，那她又把他当成了谁？是裴望舒？可他们的样貌并不同。
　　“你是......”清川晃了晃脑袋，“我不知你是谁。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是我在等的人。”
　　“你在等的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画青问道。
　　“是谁......他的名字......”清川竭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他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你是变成神仙了吗？”
　　“是啊，我做了神仙，”画青道，“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回家......回家，我的家？”清川道，“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不过，你说我有，那我就一定有。你来带我回家，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等到了.......”清川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不哭了，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画青牵着她的手，走在孤坟乱葬岗里。
　　清川身前最惦念的三个地方，其中两个都有画青，画青也只陪了她两世，剩下的一处地方会在哪儿？他没了头绪，只在凡间疯找，却也没半点痕迹。已耽搁了七天日，他只剩下三日，清川还会在哪儿？
　　只剩最后一日时，画青还未找到清川的最后一片元神，他回了天宫，将找到的两片交给青梧。
　　“这是最后一日，过了今日，我也保不住她。”桃兮道。
　　“我知道，可我想不到她还会到哪儿去。”画青一脸疲惫。
　　“她这样爱你，又怎会舍得离你而去。”青梧道。
　　是啊，清川一直都追寻着画青，从未离去，那第三处地方是......
　　“我知道了。”说罢，画青跑出去回到自己的青鸾殿。
　　果然，在紫薇花树下站着熟悉的身影。那就是清川，没有扮作别人，那是她，只是她。
　　“你回来了？”清川笑道，“我等了你很久，你一直都不在，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了。”
　　“抱歉，我来晚了。”画青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浮上水面，呼吸了新鲜的空气。
　　“不晚。”
　　“清川，跟我回去吧。”画青道。
　　“我不想回去。”清川道。
　　“为何？”
　　“回去便不能像现在这样同你说说心里话了。”清川道，“其实之前说我放得下是骗你的。我从未放下，有时甚至我还会嫉妒那些化身，嫉妒她们可以让你放在心上。”
　　“我怎就会喜欢上你？明明相处了这样久，怎偏偏就喜欢上了？”清川道，“我不敢同你说这些，我怕你会觉得是我占了云舒的东西。”
　　画青道：“清川，跟我回去，等你好了我再同你说。”
　　“你想......同我说什么？”
　　“等你好了，我就告诉你，”画青道，“清川，跟我回去吧。”
　　清川看着眼前这个人，许久之后，才道：“好，你希望我回去，我便回去。”
　　碧海药庐内，青梧将清川破碎的元神修补放回了体内。
　　“她何时才会醒？”画青问道。
　　“她伤得很重，就算元神都回来，也不过是只有一口气。”青梧道，“如今这样，怕是要调理很久。何时会醒，我也不知。你不眠不休十日，也该回去歇着了。”
　　“可是......”
　　“待她醒了，我会让月人告知你。”青梧道。
　　“有劳了。”
　　一年之后，清川醒了。
　　“她在何处？”得知清川醒来的消息，画青便赶了过来，却没见到她。
　　“她下凡了。”青梧道。
　　“什么？”
　　“她一醒来便去找了紫陌，如今已不在天上了。”青梧话还没说完，画青便着急忙慌地跑去了月老殿。
　　“上神可是来寻二殿下的？”紫陌心中了然。
　　“她当真走了？”画青看着空荡荡的月老殿，除了紫陌和那个小仙童，哪还有旁人。
　　“上神来晚了。”
　　“她可说她何时会回来？”画青问道。
　　“小神不知。”
　　“那劳烦你也将我送下去。”
　　“上神这又是何苦？”紫陌劝道。
　　“我知她是在意的，我解释不清，”画青扶额，“我想下去陪她，用我的生生世世去换她的顾虑。”
　　“上神。”
　　“若她一直不愿回来，那我也不必回来。就做个全新的凡人，一直守着她，每一世都弥补她，”画青道，“紫陌，有劳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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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