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292、第290章 人祭

　　般度军里同样冒出股股焚尸的浓烟，不过更加愁云惨淡。连续九天战势失利，士气极受打击，军士疲惫，厌战情绪暗涌。再输下去，要么投降，要么自溃。

　　军队的统帅们无力再将战斗持续下去，再多的语言鼓舞和奖励已显得苍白，现在只能求助于神明，希望借助神意凝聚最后的战力。般度军的首脑和士兵聚集在一处，等待占卜结果，主持占卜仪式的是偕天和几位婆罗门，气氛紧张，众人都希望出现好结果。

　　偕天持刀捅入祭牛腹部，水牛嗷嗷哀嚎倒地，如同一座山丘轰倒。内脏从腹部裂口处流出，婆罗门立刻在冒着热气的内脏中翻找，以内脏的状况判断吉凶。

　　“少了个胃？”婆罗门惊道。

　　牛有四个胃，但这头牛剖开肚子，只找到三个胃。他们再仔细找了找，确实是畸形。

　　“凶兆！大凶之兆！”婆罗门惊出了冷汗。

　　全军立即人心惶惶。

　　“是说我们明天就要败亡了吗？”

　　“到底还是打不过毗湿摩，战争早点结束了也好，我们可以回家了。”

　　四周人心惶惶。

　　对战争的组织者来说，这更不是好兆头。坚战面无血色，紧张问道：“各位大师，有办法化解吗？”

　　婆罗门思索良久，回答道：“神对坚战王很不满意，所以降下凶兆。要想化解，必须进行大祭，用祭祀取悦神。”

　　“好！我马上举行大祭！”坚战一口答应。

　　但婆罗门又抛出难题，“对坚战王来说，祭祀不是难事。可祭品……恐怕坚战王舍不得。”

　　“需要哪种祭品？大师既然说我舍不得，说明我拥有此物。到这时候了，即使是光耀世界的珍宝，我也会献出来。”

　　“是人。”婆罗门说，“需要活人献祭。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祭品，这个人必须具备三十三种吉相，才能取悦神。这样的人非常难找，可幸运的是，坚战王身边恰好有这种人。”婆罗门的目光移了过去，“黑天，他身上正好有这些吉相。”

　　“婆罗门！找死！”萨谛奇暴怒，欲拔出刀。神色冷峻的黑天横臂拦住了他。

　　婆罗门冷汗直冒，赶紧对坚战说：“我们自然不敢打婆苏提婆的主意。坚战王，你的弟弟阿周那也拥有这些吉相。”

　　阿周那立即惊恐地看向大哥，黑天也同时盯住坚战。

　　坚战说道：“阿周那是我的亲弟弟，他跟黑天一样，是非常重要的人，我确实舍不得。能不能换别的牺牲？”

　　婆罗门非常为难，“坚战王，你有合适的祭品不愿献上，反而献上次等的祭品，以为神不知道吗？这么做只会激怒神啊！”

　　“那怎么办？请大师们给条活路！”坚战向婆罗门合十请教，

　　“我们在军中找找看吧，但愿能找到第三人。”婆罗门叹气道。

　　听闻要在军中寻找祭品，军队陷入了恐慌，谁也不愿成为牺牲啊！婆罗门一靠近，士兵们都惊慌避开，般度军现在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敌人来攻，只需对手吹响号角，他们就吓得崩溃了。

　　“摩陀婆，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吧！”阿周那向黑天求道。

　　如果有办法，黑天早就采取行动了，他此刻无可奈何。

　　沉默一阵后，他对阿周那说道：“实在不行，我只有拿起武器了。有妙见神轮在手，毗湿奴神力护身，我能取得胜利。”

　　“不！不行！”阿周那的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极度担忧，“那样世人会指责你！你发过誓，不会使用武器和神力。违背誓言的人，再没有人相信他了！如果让你失去了信誉，我们即使得到胜利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宁可轰轰烈烈地战死！”

　　黑天立即对他露了微笑，“你能为我担心，我很高兴，哪怕是为了你这份心意，我也愿意奉献一切。”

　　“我也是！为了你，我可以抛弃生命！”阿周那激动道。

　　“陛下！坚战王！”婆罗门奔回来了，他们面带笑容，向坚战禀告，“你真是受神庇佑啊！没花多少功夫，我们就在军中找到了个具有三十三种吉相的士兵，大祭可以开始了！”

　　坚战意外惊喜，“他在哪儿？让我见见那个人，我要给他恩典！”

　　婆罗门立即把那名士兵带入大帐。这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大男孩，少年很腼腆，低着头不敢见人。

　　“是他？”阿周那的儿子激昂惊讶道。

　　黑天问外甥，“你认识他？”

　　激昂回答：“这几天我在战斗中见过他，他武艺高超，非常勇猛，一个人杀死了好多敌人。我想这样的勇士必须重用，所以记住了他，本打算找机会与他建立友谊，拉拢到我身边来。”

　　“不过没机会了。”黑天接话道，“可惜啊，他就要死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坚战问年轻的士兵。

　　“我叫宴丰。”少年回答。

　　坚战点头，“宴丰，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儿来吗？你可愿意作为祭品，为全军的胜利祈福？如果你愿意，我会实现你的愿望。说吧，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

　　这是直接叫他说遗愿了，根本不给他选择拒绝的余地。少年目光扫过大帐里的人，停留在了阿周那身上。

　　众人都觉得奇怪，宴丰开口道：“阿周那王子，您还得记曼奴罗国的优楼比吗？”

　　阿周那惊住了，“你是谁？”

　　“我是优楼比的儿子，也是您的儿子啊！”宴丰叫了出来，“父亲！”他扑在阿周那脚下，触摸阿周那的脚背。

　　阿周那已经完全呆住了，当年他与蛇□□楼比有一段风流往事，可在他离开曼奴罗时，并不知道优楼比已怀有身孕。“你真是优楼比和我的儿子？”

　　“千真万确！您离开曼奴罗时，母亲已经怀孕，只是您不知道。母亲从来不告诉我父亲是谁，我向其他知情人打听，好不容易才问出是您。我对您无比思念，听到俱卢大战的消息，我想再不来找您，恐怕就没机会了，现在的您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瞒着母亲，偷偷跑了出来，加入您的军队。我一直以小卒身份在远方注视，您如此辉煌耀眼，使我不敢接近。我更担心您不相信我的身份，可到了现在，不管您信不信，我都告诉了您。”宴丰说完，再次匍匐在阿周那脚下。

　　“他是我哥哥？”激昂震惊。

　　黑天食指放上嘴唇，提醒他别说话。

　　阿周那确实难以置信，“孩子，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你是优楼比的儿子？那你说说，你母亲长什么样？”

　　“我都会告诉您，母亲的容貌，她的家世，你们怎么相遇的。所有细节我都知道，您听后就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宴丰立即开始诉说，他说的都与阿周那的记忆相符，阿周那越听越惊喜，越听越确定。

　　“是的，你就是我儿子！”他抱住少年，把他仔细打量，他居然还有个儿子，这种意外之喜无以言表。

　　然而大帐里的众人无一表态，在他们看来，这是件尴尬事，发展非常微妙。

　　坚战第一个开口，“真没想到……既然他是我的侄子，我怎么能把他送上祭台呢？婆罗门，请重新寻找祭品吧！”

　　婆罗门为坚战焦虑，“国王，具有三十三种吉相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再找下去天就亮了。”

　　“但是无论如何，祭祀必须进行。”黑天说道，“明日之战万分关键，军队必须得到吉兆，得到神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