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308、第306章 伪善的人

　　“父亲——”这时，马勇赶到这里，看到了父亲人头落地的一幕，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在地上打滚，向着他脚边滚了几圈，然后不动了。

　　坚战深吸口气，终于又解决了个难题。他闭紧双目，仿佛不忍见到老师的死亡。

　　马勇抱起父亲的头颅痛哭，他跟父亲时有矛盾，为了争论弟子与儿子，父亲更偏爱谁，还曾吵过架。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父亲死了。

　　“是谁编造了我已死的谎言？”马勇含着眼泪质问坚战，“如果不是这个谎言，父亲他怎么会死？没有人可以取走他性命！坚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不说谎的正法之王，不过是个伪君子！欺骗师长，罪大恶极！”

　　“我没有说谎。”坚战申辩，“马勇确实死了，但不是指的你，是一头名为马勇的大象。德罗纳老师问我马勇是不是死了，我如实回答。他并未问我是人是象，如果他问了，我也会如实告诉他。”

　　“狡辩！谁会特意问指的是人还是动物？”马勇愤怒道，“这是你们的诡计，把大象取我的名字，就是为了谋杀自己的老师！不管你的言辞多么动听，世人会明辨是非！还有你……”马勇盯住猛光，“杀人凶手！你砍下了我父亲的头，我也会砍下你的头！”

　　“德罗纳杀了我父王，我报父仇，无愧于心！”猛光对道。

　　“那么我报父仇，同样做什么都不受指责了！”马勇愤恨说完，念出咒文，一件法宝飞上天空。

　　众人大骇，不知马勇丢出的是什么，但知晓绝不是善类，一定会给地面的人带来灾难。

　　头顶的云层变成了暗红色，好像熔炉中的火花，无数光点在其中闪烁，仔细看，那是无数刀剑。地面上的人陷入恐慌，要是这些武器落下，他们就如身处暴雨中，想避开雨点根本不可能。

　　“父亲教会了我所有法宝的使用方法，也传给了我许多法宝，但有些法宝禁止我使用，他认为杀伤太大，我难以掌控。现在父亲已死，谁还管得了我呢？”马勇指向对面，给法宝下令，“杀死般度军所有人！”

　　“摩陀婆！那是什么东西？”阿周那追逐马勇，回到了般度军的主阵，他抬头看着天空中诡异的云层问。

　　“是那罗延法宝！”黑天神色严峻。到目前为止，交战双方尚未使用过太规模杀伤性法宝，能杀死成千上万人的那罗延法宝出现，意味着战争形式已经失控了。“快放下武器！帕尔特，快把武器放下！所有人，都把武器放下！”黑天紧急叫喊。

　　阿周那来不及问原因，黑天的话一定要听从，他丢掉了手里的神弓。

　　听到黑天警告的人和间接听到的人都丢掉了手里的武器。红云里的刀剑像暴雨般落下，直袭般度军中的每个人。放下武器的人，那些刀剑穿过他们身体，如同幻影，不会有丝毫伤害；而有些人还未来得及放下武器，天上落下的刀剑对他们来说就成了真正的实体，穿过他们身体，盾和甲都防御不住，在他们胸膛、肚腹开出了血窟窿。

　　黑天站在战车上，右手伸向天空，念出咒语，那罗延法宝化作红色光球飞至黑天掌心，然后消失不见。天空恢复了清明，蓝天白云回到人们视野中。

　　法宝被黑天收走，马勇怒视他。

　　“那罗延法宝不会攻击没有武器的人，因为创造它的人心怀慈悲。而你满身复仇的戾气，怎么控制得了它？德罗纳大师禁止你使用法宝是正确的，但他本不该教授你这些东西，因为太溺爱，顺从了你的要求，这是他犯下的过失。那罗延法宝曾为毗湿奴所有，所以我能把它收回，使你免于屠杀之罪。而以后呢？马勇，你好自为之，不要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黑天对马勇严厉地说道。

　　“说得真动听啊！”马勇冷笑道，“什么慈悲？什么禁止屠杀？你这个战争挑唆者，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们这些虚伪的人，至今日我才真正看穿了你们！最好现在就把我杀掉，不然我一定把你们杀光！”

　　“好啊！我成全你！”怖军抡起铁杵。

　　“怖军！”坚战阻止，“我们是遵守正法的人，杀死婆罗门有违正法，你要是动手，就真正成了马勇所说的虚伪的人了。老师的死已让我们愧疚，如果再杀了老师的独子，天下人会怎么说我们？马勇的生死不会影响到战争结果，放他一马。”

　　怖军听了，垂下铁杵，“看在老师的情分上，就饶你一命，快滚！”

　　“呸！伪善到令人作呕！将来你们必然会后悔！”马勇背起父亲的尸体，一步步过远。

　　“王兄，不杀他，马勇一定会报复我们，我们跟他从小长大，他不是心胸宽阔的人，更何况还是杀父之仇。”怖军不放心，对坚战表露担忧。

　　坚战心中明白，盯着马勇的背影警惕，“你说的我当然知道。杀婆罗门是杀梵罪，还是不要轻易触犯得好，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王座上的污点，可能连国王都做不成了。想想我们的父亲般度王是为了什么而退位的吧！他在林中打猎时，误杀了个婆罗门。马勇恨我们，我知道他会报复，但我们至少不能公开对付他。像对付老师那样，假借别人之手为上。”

　　怖军觉得王兄说得有理，熄下怒火。

　　黑天看着马勇走远，神色凝重，马勇精通法宝，留下他始终是个隐患。不过关自己什么事呢？马勇报复，首先会找猛光算账，那是别人的麻烦。很快，他面露微笑。

　　“德罗纳大师死了！德罗纳大师死了！”

　　德罗纳的死讯迅速传播，俱卢军失去统帅，兵败如山倒。俱卢大战的第十五天落下帷幕。

　　马勇身穿丧服，为父亲举行葬礼，焚尸的火焰烧了起来，围着大火的人们不停控诉般度五子，他们以卑鄙手段杀害老师。

　　“当务之急，是推举新统帅。”火光下的难敌说道，他看向身边，“迦尔纳，你不可再推迟了，接下统帅全军的重担吧！”

　　“迦尔纳！迦尔纳！迦尔纳！”俱卢的士兵们立刻呼喊起迦尔纳之名。

　　这些年，迦尔纳率领俱卢军东征西讨，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士兵对他很服气。迦尔纳没有立刻答应难敌的请求，他观察周围的国王们。

　　国王们态度冷漠，他们显然不愿意车夫之子成为指挥他们的人，但眼下又没比迦尔纳更合适的人选了，不得不接受现实。

　　迦尔纳站起来，走出几步，“毗湿摩大人、德罗纳大师，都已先后战死。我不能再推迟这个职位了，而且这也是我的心愿，我将兑现杀死阿周那的诺言。”

　　人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许过这种诺言，既然他说有，那就有吧！

　　“迦尔纳！迦尔纳！迦尔纳！”呼喊声如潮，一波接一波。

　　“国王们，向新统帅宣誓，听从他的指挥。”难敌提醒诸王。

　　众国王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在战前已经发誓，会参战到底。既然不能退出，只有接受新统帅的任命，向迦尔纳宣誓。

　　士兵们热烈欢呼，迦尔纳终于成为俱卢大军的统帅。不过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这个任命可能有点晚了。马勇独自面对火焰，现在似乎只有他还在为死去的德罗纳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