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351、第349章 妙贤逼宫

　　阿周那为黑天举行丧礼，亲手点燃柴堆。看着朋友在火中燃烧，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过在迷恋一副皮囊，真正的黑天已经如婆罗门说的那样，回归了毗湿奴真身，依然为黑天的死痛哭不已。

　　让所有人猝不及防，黑天的妻子艳光、阎婆梵蒂跳进火葬堆，人们惊叫，要把她们拉出来都来不及了。真光穿起修行者的衣服，她远离了人群，进入了森林。

　　阿周那带着剩下的雅度族幸存者一路东行，曾经藐视众生的族群，如今已无家可归，只有阿周那能收留他们。他打算把他们迁入自己的天帝城封地。

　　途中，他们被盗匪拦住了去路。阿周那警告强盗，但强盗们根本不给这位婆罗多王子颜面，在他们眼里，带着财宝的没有保护的老弱妇孺是头不可不咬的肥羊。

　　阿周那拉动神弓甘狄拨，但他感到异常费力，自己仿佛失去了神勇。神弓同样神力不在，成为了普通武器。他召唤法宝，似乎自己记错了咒语，没有一件法宝来到身边。

　　强盗抢走了雅度族仅剩的财富，他们杀伤幸存者，劫掠女眷。包括黑天一万六千个妻子中剩下的，她们许多人被劫走，还有些干脆跟着强盗跑了。

　　阿周那为自己无能为力痛苦不堪，雅度人已经所剩无几，他收拾仅存的人继续上路。

　　把幸存者妥善安置之后，阿周那前往象城，向坚战报告雅度族的灭亡经过。

　　“曾经以为，要灭亡雅度族是件极困难的事，怎想一夕间全没了。无论多么强大，都敌不过神的意志。”坚战叹道。

　　阿周那含着泪道：“王兄，我打算让剩下的雅度人住在天帝城，请允许。”

　　“那是你的封地，随你的意吧！不过，你与妙贤商量了吗？”坚战问。

　　“为什么要问妙贤？都是她的族人，她也会很高兴他们来住。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我等会儿就去告诉她。”阿周那疑惑道。

　　坚战的微笑意味深长，“恐怕她已经知道了吧？她现在比我更消息灵通。”

　　侍女匆匆忙忙跑进宫内，对着妙贤低语。

　　妙贤怒睁，“有这种事？天帝城是阿周那的没错，但以后是继绝的！凭什么送给外人！”

　　“夫人息怒，雅度族也是您的亲族，谁拥有天帝城，不都一样吧？”侍女劝道。

　　“怎么可能一样？再亲，亲得过自己的后代吗？你家的房子拿去给侄子家住，以后还是你的吗？”妙贤怒道。

　　侍女吓得不敢出声。

　　另一侍女进言，“夫人，雅度族已经一落千丈，就让他们先住着，以后您要收回城池，那也是很容易的。”

　　“说得没错，雅度人已经不行了。我恨黑天，他先是将我送给阿周那这个蠢人，又把我儿子送上了死路！可雅度人同时也是我的后盾，我有今天的地位，除了自己的手段，雅度人的支持也不容忽视。雅度势力不在，只怕有人会觉得可以对我动手了。”妙贤目露凶光，“有个人早就想除掉我。”

　　“继绝在哪儿？”妙贤问侍女。

　　侍女回道：“王子外出打猎去了。”

　　“又去打猎？都到了紧要关头，雅度族遭遇危机，他还想着玩？算了，不用他插手，我自己做吧！与其等着别人行动，我不如先下手。”妙贤在短时间内下了个重大决定。

　　夜幕降临象城，王宫内点亮了灯，今夜貌似与平常无异，宫人们各忙各的。但有部分人流露出紧张神色，预感今夜有大事发生。一队人急匆匆而来，花园里的宫人吓得躲避，这群人以妙贤为首，有侍女、阉人，还有宫中侍卫。他们迅速前往坚战的寝宫。

　　妙贤打出手势，她的人马立刻将宫殿包围，殿外的侍卫向她致敬，他们早已是她的人，她率领亲信直入宫内。

　　坚战没有睡，坐在外室的宝座上，如同恭候来客。妙贤进门就看到他，意外吃了惊。

　　“陛下还没睡？正装打扮是要会见谁？”妙贤微笑问。

　　“你不是来见我了吗？应该有重要的事。”坚战说。

　　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妙贤没有退路，干脆把话挑明。“陛下年岁渐高，继绝也成年了，年老的国王让位给年轻的王子，是历代优良传统。陛下不应该让继绝再玩下去，是时候把王国的重担交付给他，自己安享晚年了。”

　　“是啊，我早就不年轻了。”坚战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这样啊？”妙贤笑容僵硬，“宫内有几百人，对我忠心耿耿。”

　　“才几百人？”坚战很瞧不起。

　　妙贤对道：“比起陛下的千军万马，确实不值一提，但千军万马在远方，而这几百人就在大门外。世界已经进入黑暗时代，神力、法宝都消失了，曾经一人敌万军的阿周那连盗匪都打不过，陛下敢说自己能同时对抗数百人？陛下是聪明人，懂得选择。”

　　“妙贤！”突然传出厉吼，宫室内又出现四个男子，他们是坚战的四个弟弟。

　　“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而善良的女子！”阿周那震惊道。

　　“蠢男人，现在才发现？”妙贤看不起丈夫，“聪明善良没有错，到目前为止，我并未害过谁，以前有参与什么，都是黑天的主谋。结婚前，黑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兄妹是一类人。你把黑天想象得过于美好，以为他妹妹也温婉顺从。我妙贤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女人！”

　　四兄弟都怒不可竭，唯有坚战没有愤怒，只有平静。他的平静是真心平静，不是为了隐藏怒气。
　　“继绝肯定会继承王位，这点无需质疑，所以你根本不用急着逼我退位。”坚战对她说道，“你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害怕，没有雅度族当靠山，怕我杀掉你。我确实动过这个念头，我向来反对女人干政。但如果我这么做，现在你已经死了。是什么让我打消了主意呢？是为了继绝。不仅因为你是他最亲的人，更因为我们离开之后，得有主持大局的人。继续尽管成年了，可我知道他不是当国王的料，他既无扩张野心，也不懂守成，他以为做国王就是享乐和为所欲为。在此情况下，你就成了辅佐他的最佳人选。”

　　妙贤吃惊怔住。

　　“王兄！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我们要离开？”他的四个兄弟惊问。

　　坚战回答：“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们还有多少力量可用呢？阿周那已经拉不开神弓，你们还挥得动自己的武器吗？你们靠什么保卫王国？战死沙场是武士的荣耀，而我们已经没有那种机会。武士最委屈的结局，莫过于病死床榻，你们希望那样吗？我漂泊奋斗了半辈子，图的是自己和孙子后代的荣华，我已经没有子孙了，王位传给谁都一样。我已决定退位隐居，你们的意思呢？”

　　他的四个弟弟都含住了眼泪。

　　“我早就有这样的打算。”阿周那第一个同意，“没有了摩陀婆，火焰都是冰冷的。”

　　“王兄，我们跟你一起，我们五兄弟共同进退。”其他几个弟弟都同意了。

　　坚战满意点头，“好！好！”

　　“你也满意了吧？”坚战问妙贤。走下宝座，向她走去。

　　“天帝城我已同意送给雅度人，你要保护他们，不要产生不正当的想法。”坚战如同在告诫不要做什么，也如同在提醒应该做什么。

　　妙贤再行礼，“陛下的话我时刻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