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4、第4章 让人失望的守护者

　　什么鬼地方？王育才不愿呆在这儿，他已经开始想念地球——这里应该不是地球吧？想念他那间没有宝石和黄金的小屋子，还有父母的面孔。

　　“你并不是国王需要的人，但我没法送你回去。”遮罗夫人摇头，“这个法术要配合水神法宝，因而只能用一次，我不知该怎么逆转，也许无法逆转。就当是神的安排吧！”

　　“那怎么行？你本事那么大，一定有办法的吧？”王育抓住夫人的手央求，“我根本不属于这里，住在这里会死的。而且我什么都不会，让我怎么守护这个国家，还有那个国王？他保护我还差不多。”

　　遮罗夫人再次摇头，“确实无能为力了。这是水神的法术，你想回家，或许再求水神可以办到。”

　　“水神在哪里？”

　　遮罗夫人还是摇头，“天神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或许哪天不经意间就遇上了。要不你去苦修，功德圆满，你的愿望也会实现。”

　　“怎么苦修？”

　　“长年打坐一动不动，或者单腿站立，或只食树叶……方法有很多。”

　　“算了。”

　　“遮罗夫人。”这时侍女入宫禀告，“陛下有令，崩德罗迦王子不必参加今晚的宴会。”

　　“知道了，退下吧！”遮罗夫人应声。

　　王育以手扶额，“是怕我给他丢脸吧！”

　　女国师微笑，“别这么猜陛下，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如果心有不满，你在圣泉旁出丑的时候，他就把你的脑袋砸碎了。这种宫廷宴会乌烟瘴气，你什么都不懂，暂时不与那些国王、王子接触才是对的。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教导你基本知识。”

　　“我觉得，我要学的会有很多。”王育忐忑不安道。

　　“那当然，好在没有语言障碍。殿下早点休息吧！课程从明天开始。”遮罗夫人微微欠身，告退。

　　王育望窗外，天色已经变暗，他走到窗边，扶着窗台远望，整座王宫隐没于丛林中。这种建筑风格在地球上确实未见，就像热带雨林中荒废的古代文明。王育突然产生种想法，要是这里荒废了，可能真会变成地球上的那种遗迹。

　　树林另一端有光亮了起来，能穿透密林，那边一定灯火辉煌。会不会就是宴会的举行地呢？王育猜想应该是，那边的人一定在谈论自己这个来自另外世界的人吧？王育有点好奇，想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可想到的是白天遇上的嘲笑，以及称呼自己“弟弟”，却猛推自己的一把的可恶家伙。

　　还是遮罗夫人说得对，眼不见心不烦，王育把身子背过去，不看发光的地方。房间里的床又大又宽，似乎很软，早点休息才是上策。

　　在树林的另一端，宫廷盛宴正举行着。

　　“摩揭陀长治久安！”

　　摩揭陀国的重臣和诸位邻国国王，向国王举杯祝愿。

　　喝尽这一杯，音乐声起，数十舞女入场起舞。国王们相互敬酒攀谈。

　　“父王下令，不许那小子出席宴会。你看父王，到现在都闷闷不乐，看来真的生气了。”胜军王子窃笑道。

　　与他同坐的优腾迦大师面露微笑道：“那可未必，依陛下的脾气，如果认为那小子不是守护者，当场就把他撕成两半，陛下也许在考虑别的事。”

　　“是又怎么样？一个废物，我可不承认他。妖术造出来的人，能守护什么？”胜军愤愤不平，喝了口酒。

　　“胜军王子，你看起来像在喝闷酒啊！这可不好，要不要与我说说话？”

　　胜军抬头，对着来人呆了一会儿，认出了他，“刚沙？”

　　优腾迦惊讶，“国王的女婿，马图拉的统治者刚沙陛下？”

　　“大师也听说过我？”络腮胡大汉端着酒杯，在他们身旁坐下，“我就是刚沙，真是难得到一回王舍城啊！上次来是几年前了吧？如果不是托了守护者的福，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
　　提到守护者，胜军的脸色更加阴沉。

　　刚沙笑了笑，“说起守护者，国王们都非常意外，起初大家以为是个身体强健的大勇士，怎料细胳膊细腿，连弓都拉不开吧？国王们都很担忧，这样的人怎么守护国家？”

　　“摩揭陀国衰落了，你们这些附庸国不正好不用纳贡了吗？”胜军没好气地回应。

　　他这话说过了，身边的婆罗门优腾迦拍了拍他的大腿，以示提醒。

　　刚沙惊诧道：“胜军王子，怎能这么想我？我是摩揭陀国的女婿，对妖连陛下忠心耿耿。正因为摩揭陀国强大，我们这些小国才有和平，不然西边的俱卢和般遮罗就会欺压我们。我们衷心希望摩揭陀国有个厉害的守护者。而且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国王有多少王子，只有你才是未来的国王。”

　　“父王年富力强，又有不死之躯，哪轮得到我即位？谈论王子即位，就等于咒父王死。”胜军毫不客气地说。

　　刚沙络腮胡下的笑容垮掉了，“妖连王会死的预言，真能成真？王子你信吗？妖连王如果心里不急，又怎会召唤守护者呢？而守护者孱弱，我想陛下更急了。天意如此，罗刹的法术又怎么改变得了。我说这话并非大逆不道，国王会死是神意，既然是神意，必然应验。”

　　“刚沙，你胆子太大了。告诉你，我并不稀罕王位，虽然我是第一继承人。”胜军生气道。

　　优腾迦大师微笑插话，“刚沙国王，听说你也被预言缠身，早有神谕降下，你会死在外甥手中。就不要过问别人的闲事了，多想想自己。”

　　刚沙的脸变得没了血色，“那个预言会不实现，因为我已经把小崽子们都杀了。”

　　“既是神意，必然应验。”优腾迦把话还给刚沙，“说不定有漏网之鱼。”

　　“那我就再杀一轮！”刚沙气得胡须在气息下颤抖，他端了酒杯，离开对他不友好的人。

　　胜军嫌弃地踢了脚刚才刚沙坐过的垫子，把坐垫踢远，“这个人囚禁父亲，篡夺王位，为了躲避预言，连婴儿都杀，我耻与为伍。”

　　宴席进行到半夜，午夜之后，醉熏熏的国王们才被仆人扶出宫殿。宫女们收拾着狼藉会场。

　　妖连王站在阳台，月光下，雄健的身躯如同堵墙。他负手而立，面对王宫夜色，被世人称颂的雄牛般的身体更衬托出他的孤寂。

　　身后传来首饰叮当细响，妖连王发出声短叹，“那个人怎么样了？”

　　遮罗夫人轻笑，“还以为您不关心了。他已经睡着。”

　　“那样的人真能保护这个国家吗？我看他力气没有女人大，比老鼠更胆小。”

　　“评价这么差？”遮罗夫人笑对，“陛下出生时还只是两团肉呢！给他些时间，让他学习，既然是神赐下的，就注定非凡。陛下要对他有信心。”

　　“我无所谓，如果是在战场中光荣一死，不正是我的渴望？死并不可怕，也不指望靠守护者保命。我没信心的是胜军，哪天我死了，他就是国王。他是个优秀的武士，但未必能成为好王。摩揭陀国要何去何从啊？”

　　女国师在国王身后双手合十，“星相显示，摩揭陀国天命所归。陛下担心国运，应广纳人才。少年人中有不少可塑之才，十年、二十年后，就能为国效力。不断培养少年人，可保国运不衰。”
　　国王点头，“我正准备选拔一批少年，送各国学艺，只论才能，不论出身。不过，只怕那些婆罗门又得喳喳叫个不停了。”

　　“陛下您什么时候怕过他们吗？”遮罗夫人笑道。

　　妖连王笑而不语。他走了两步，停下说：“明天我去仔细瞧瞧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