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晋余欢

38、勇气

　　易本楠和李昀两人一拍即合，顺着马路旁的人行道慢慢步行，也许是两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又或者是两人意外合拍地享受当下的沉静，两人就那么静静走出了五十多米也不显尴尬。走着走着，易本楠忽然“噗嗤”一声乐了，扭头看着李昀。
　　李昀差异地回看她。
　　易本楠也不解释，双眼含笑地看着他疑惑不解的样子，看着看着直接笑出了声，还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
　　后面的三个字音被侧后方马路上忽然轰然响起的汽车油门声遮盖住。
　　两人不由扭头看去，还没等看清，那辆名贵的跑车已轰着巨大的油门驶远了。
　　“……”
　　“……”
　　两人一时无语，既羡慕着坐在车里的人，又讨厌着车里人刚才的行径。两人对驾驶者保持了一致的“心中鄙视”，谁也没有口头评价。
　　李昀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无缘无故地笑什么？”
　　“我笑我们长大了。”
　　“嗯？”李昀不解。
　　“少年不识愁滋味，”易本楠刚念出一句，李昀就懂了，他苦涩尴尬地一笑。易本楠继续念，“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易本楠念到此，指了指天，“C国现在正好是秋天，只是这里没有秋天。”
　　李昀点点头，“你说到这，我也忽然想笑了。”
　　“还记得咱们大学时候的辅导员吧，大一的时候他正在谈恋爱，有次开班会他到的比较早，正好看到我和一个女同学在玩手拍手的游戏，他就很感慨地说：‘真羡慕你们，无忧无虑的。’我和那女同学同时都不赞同地‘啊’了一声，我说，‘我们也愁啊，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找到好工作。’那女同学说，‘我现在愁的是不知道下一次英语四级考试能不能过。’”说到这里，易本楠叹了口气，“哎……现在回头想来，那时候的愁还真不算愁。”
　　“是啊。”李昀附和。
　　其实，易本楠知道李昀并没有完全懂她的意思，她直到这时才明白谈恋爱的确挺让人上愁的。那种愁跟人说不清道不明，都知道好则聚不好则散，可事到临头却偏偏舍不得散。正如此刻内心煎熬的她。
　　由这个话题，李昀不由回忆起了大学时光的趣事。两人说着说着，心头积压的乌云都散去了许多。
　　生活就像只盯着一个字越看越不像字一样，日子也不能细看，因为越看越觉得不像日子。等你不细琢磨了，又觉得难得糊涂，一切还凑活。
　　下午一点前，易本楠准时回到岗位，因想通了很多，人也恢复了常态。下班后，她继续去陈一鸣的剧组跟班。
　　每个人都有情绪，有时候情绪的表达不一定得体和兼顾到别人，这是外出一天后，易本楠对早上黛汐行为的解释。她决定晚上回家后跟戴汐好好谈谈，她不能像以前一样一感到跟人相处得不舒服了就先躲得远远的了。那是以前对别人的方式，现在是对黛汐，她做不到。她愿意为了戴汐做出努力，因为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晚上不到十点，易本楠回到家后发现黛汐还没回来，她就到书房（她之前的卧室）里看书等黛汐，特意将书房的门大开着，以方便第一时间听到动静。快十一时，她听到了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易本楠从房间里出来迎接戴汐：“你回来了。”
　　进门前面色僵硬的黛汐神情微微一松，她看易本楠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换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什么时候？”易本楠转身从屋里拿出手机，翻看了下。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回家没见你。”戴汐朝她走了几步，又在隔着两米多远的地方停下。
　　“我那时候应该在回来的路上，没听到。”易本楠解释，“等到家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了，不知道你打过电话。”
　　易本楠最初说这里是“住处”，戴汐引导了她好多次才成功让她改说“家”，但现在易本楠习惯说“家”了，戴汐心里却开始泛酸——如果心思不在这里，其他那些虚的有什么用呢？
　　“你之前回来过？怎么又走了？”易本楠问。
　　“出去谈了点事。”黛汐神态疲倦地把包扔在茶几上，靠躺在沙发上，边用十指轻轻按压着额头边问，“我今天早上走得有些急，你没迟到吧？”
　　戴汐的脸被两个手掌挡住了，易本楠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既然戴汐这样说了，易本楠愿意相信这是戴汐一种变相的道歉方式。“没，我没走几步就打到车了，很快就到了公司。”
　　“哦。”黛汐点点头，抬起双手的同时身体也站了起来，径直往书房走去，没有再说什么。
　　易本楠看着她轻轻掩上的房门，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身关了书房的灯，去洗漱收拾，准备睡觉。直到睡着前，易本楠也没见黛汐回卧室，她犹豫了一下，一时没了去催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