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107、107：张开嘴

　　“殿下，粥来啦。吃点热的暖一暖吧。”

　　阿曼莎适时端着粥过来了，察觉到这不一般的气氛，连忙把粥交给乌雀，自己溜之大吉。

　　荆飞弋坐在床头，把暖炉揣到容莲手里，又用被子将人裹着，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朝乌雀伸出手，“粥碗给我，我来。”

　　乌雀：“……”既然你这么珍视我家主子，为啥子又让他落水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容莲不安分的动了动，“什么你来，让乌雀来。你给本王走远一点。”

　　“别动，喝粥。”

　　荆飞弋把粥勺递到他嘴边，“张嘴。”

　　容莲冷哼一声，不理他。

　　“你应该不想我一直留在这桃溪院吧，喝粥，喝完我就走。”

　　容莲这才屈尊降贵的张了嘴，辛辣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他眉头一皱，好不容易咽下去，“这谁煮的？好辣！怎么一股姜的味道！”

　　罪魁祸首但已经溜得无影无踪的阿曼莎心想：这可是奴家特意用姜汤熬得驱寒粥。

　　荆飞弋抿了一小勺：“……”

　　“一点点辣而已，放了姜汤，驱寒的。”

　　容莲紧紧蹙着眉，半信半疑的又喝了几口，“分明是很辣！！！”

　　荆飞弋：“……”骗不住了。

　　“就剩几口了，喝完。这会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乌雀看了一眼外面还大亮的天：“……”世子，你这样骗我家主子，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容莲为了让他赶紧滚，勉强忍着喝完了，“快滚快滚，本宫不想见到你。”

　　“嗯，走了。”

　　荆飞弋一走，室内仿佛就静了下来，烟火气都散去不少。

　　乌雀上前给容莲掖了掖被子，放轻了声音，说：“主子，世子走了，你有点发烧，快睡一觉吧。”

　　容莲抱着暖炉侧身躺着，几缕发丝垂在耳际，迟疑地问：“乌雀，外面真的天色不早了？本宫记得我们出发去春隐楼时还是上午啊。”

　　“嗯……冬天白昼时间短，天色是不早了，殿下该睡啦。”乌雀平生第一次对容莲撒谎，气势不足。

　　但容莲没听出来，脑袋确实有些昏昏沉沉的，尤其是刚才喝了那碗姜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舌头上辣辣的感觉上。

　　待容莲睡着后，乌雀才关上房门，转身出去，荆飞弋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株桃花树下。

　　-

　　这桃溪院，如其名，院中栽种着几株繁茂的白桃花，开得正好，四季不谢。桃树上挂着一盏盏灯笼，里面燃着一小簇红色的火焰，灯笼下垂着的丝带上写着一些字，有的则没写。

　　其中有一棵桃树开的花是粉色的，是这白色世界中的一抹春意，上面只挂了一盏灯，正是荆飞弋此时托在掌心的那一盏。

　　“栖音氏、三十又七、北凉、天枢三十四年冬。”

　　这便是……引魂灯吗？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乌雀行了一礼，说：“这是先王后的引魂灯，主子不许旁人触碰。”

　　荆飞弋撤回手，目光落在其他几株桃树上，“那这其他的是？”

　　“是从小到大为了主子而死的人。”他们之中有太医、有近卫、有绣娘……有的人前途无量，有的人命如草芥，唯一一点相同之处，就是为了主子而死。

　　所以主子给他们都点了引魂灯，主要世间还有人对他们心存思念，这引魂灯就不会灭。

　　荆飞弋眸色微敛，八岁，眼瞎，爱护他的母妃过世，他那时候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

　　乌雀看着一盏只写了绣娘与忌辰的引魂灯陷入回忆，“十岁那年，九公主把主子推进湖里，一个好心的绣娘救了主子，被九公主知道后乱棍打死。主子那时因为落水受了刺激，发不出声音，对着九公主磕破了头也没能救回那绣娘的命。”

　　自那之后，主子有半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既瞎又哑，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是宫中之人对他的非议。

　　乌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斗胆进言说：“主子的脾气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各种原因促成的，还望世子不要再为难我家主子。”

　　他是指容莲落水，与荆飞弋有关一事。

　　荆飞弋掐了一朵桃花，捏在手里转了转，看了眼房间的方向，答非所问道：“睡了？”

　　乌雀神色莫名的点了点头，“还请世子不要再……”

　　话未说完，荆飞弋扔掉手中的桃花，大步往外走去，背对着乌雀挥了挥手，“走了。”

　　乌雀：“……”

　　所以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世子你给个准话不行吗？你若再为难我家主子，我可要不客气了！

　　-

　　西霜阁外，荆飞弋翻身上马，策马过程中，衣服上一股淡淡的昙花幽香若有似无。

　　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听到过的一段对话。

　　印象中，那时候他十一二岁，随佟叔去草原上挑选属于自己的小马驹，训马、熬鹰，都是属于都野男人的荣耀，证明自己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他兴奋的回府，找父亲给他的马驹打造一副良鞍，隐约听到父亲与母亲的一段无头无脑的对话。

　　“同样是天现异象降世，弋儿与他境遇全然不同。”

　　“生在帝王家，命不由己。”

　　“若能带他回都野多好，也算不负先王后所托。”

　　“白藏花神这身份是他的保护-伞，只要北凉不灭，他便可一直尊享荣华富贵。”

　　“可惜了，原本是当储君培养的……”

　　凛凛寒风刮在脸上，荆飞弋扫了一眼身边飞掠而过的街景，脑海中重复浮现最后那句话。

　　可惜了……

　　原本是当储君培养的……

　　-

　　这一夜，容莲睡得并不安稳。

　　夜里发起了高烧，乌雀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煎了退烧的中药，唤醒主子喝下后继续休息，自己则不离身的守了一夜，随时更换主子额头上变凉的湿毛巾。

　　容莲做了一个梦，似曾相识，八岁那年中毒、十岁掉进湖里……都做过这个梦。

　　梦中，有一个书生一样的小白脸摇着折扇，问他：“想好了吗？还要待在这无聊的人间吗？”

　　“腻了你就告诉我，状元爷带你回去。”

　　“雾泠——”

　　容莲迷迷瞪瞪的说着梦话，“雾泠……是谁？”

　　天亮了，乌雀坐在地上，抱着一只暖炉，靠在床榻边睡着了。

　　容莲一觉醒来，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是梦中的内容，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他一脸茫然的睁着眼睛躺了片刻，喊道：“乌雀。”

　　乌雀瞬间惊醒，忙应声问：“主子，您醒了？”伸出手背搭上容莲的额头，松了口气，“烧退了。”

　　容莲“嗯？”一声，“本宫昨晚发烧了？”难怪感觉身上酸软无力，背心也有些湿，提不起劲来。

　　乌雀长吁短叹道：“我的主子诶，您这娇贵的身体，真的别太抱有乐观的幻想了好吗？”

　　话是这样说，还是识趣的把脑袋凑到容莲跟前，容莲给了他一个爆栗子，“跟自己的主子这样说话，胆肥了你，嗯？”

　　“哎哟。”乌雀夸张的叫了一声，揉了揉被敲的地方，“感谢主子的敲打，乌雀记住啦，下次还犯。”

　　容莲纵容他贫嘴几句，由乌雀服侍着擦了擦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昨晚那身发烧出汗了。

　　阿曼莎敲门进来，端着她做的新菜式，轻声细语道：“殿下，尝尝奴家的手艺吧？”

　　阿曼莎一道菜一道菜的介绍，每道菜式的原材、制作过程、来自哪个地方等等，十分详细充满趣味性，本是平平无奇的一顿饭，却令人食欲大开，像是品了一席极为出色的美食盛宴。

　　容莲一边慢悠悠的吃着，一边问她：“在西霜阁住着可还习惯？”

　　阿曼莎柔柔一笑，“是奴家住过的最好的地方了，谢殿下恩赐。”

　　“恩赐谈不上，喜欢就住着吧，不必回春隐楼了。”容莲说：“乌雀待会去紫宸宫跟太子说一声，就说阿曼莎留在西霜阁了，他知道怎么做。”

　　“是，主子。”

　　“谢殿下，如此三皇子就不便为难奴家了。”

　　“嗯，自己平时也多注意点，别让三皇子逮到机会，也尽量别告知他人你是乌洛兰人。”

　　“是，奴家谨记殿下教诲。”

　　容莲享用着丰富的早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问乌雀：“荆飞弋来了吗？”

　　乌雀一脸茫然，“世子？世子没说要来啊。”你也没让世子来啊，来干什么啊？

　　容莲撇了撇嘴，哼道：“不孝子。”害本宫高烧的罪魁祸首，昨日一走了之，今天还不登门道歉，可恶。

　　乌雀：“……？”

　　莫名？

　　奇妙。

　　-

　　早餐过后，乌雀进宫拜见太子。

　　阿曼莎换了套束袖的衣裳，充当赶马车的车夫，扶着容莲上了马车，“殿下，咱们要去哪儿啊？”

　　“在外不必叫本宫殿下。”容莲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是有些乏力，“叫公子即可。”

　　“是，奴家听公子的。”

　　阿曼莎容貌出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门戴着面纱。

　　马车缓缓动了，容莲倚着软被眯了会儿，不由自主的想：好你个荆飞弋，身为罪魁祸首，居然不来探望本宫？

　　哼。

　　说起来，都野世子入京也有一段时日了，自己似乎也没登门拜访过呢？太子跟三皇子都还没去过承明府，自己不如捷足先登一下？

　　想到这里，容莲嘴角浮现一丝焉坏的笑意，吩咐道：“美人儿，咱们去承明府。”

---

作者有话要说：　　他来了他来了，讨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