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51、051：相见晚

　　翌日一早，店小二送餐的时候只送了洛临渊的房间。

　　洛临渊喊住店小二，“隔壁送餐了吗？”

　　“隔壁？”店小二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隔壁的公子今儿一大早就退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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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国皇宫。

　　摄政王如今已经年过花甲，楚国在他的统治下，修生养息，圣女死后，他掌控了落日谷，派落日谷众弟子随军出征，将长江以北的匈奴众部一举攻下，完成了楚国历代君王的夙愿，如愿以偿的将时常受灾的南境十三城的百姓迁到了平原地带。

　　楚国日渐繁荣，他也逐渐老去，下一任继承人还迟迟未定。

　　说来也是孽债，卫将军的女儿虽是王后，但生不出子嗣，摄政王又是个不醉心美色的人，连个嫔妃都没有。算来算去，这一辈的皇嗣，竟还是遗留的前君王嫔妃所出子女的一对儿女。

　　这对嫡系儿女就是楚宁澜与楚云苓，是皇室的孙子辈了。

　　现在年龄大了，摄政王时常会想起，是不是自己当年作孽太深的缘故，才导致自己没有子女，使得楚国皇室血脉凋零。他当初逼死了兄长的十几个皇子公主，只留下了几个孩子。

　　现在血脉一代比一代淡，几十年后，楚国皇室这种特殊的血脉，会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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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摄政王一早下朝之后，就往楚国皇陵方向去了。

　　人都说年纪越大，越是容易多愁善感，摄政王如今深有体会。总有一天，他也会葬入这片陵墓，恩恩怨怨、都到地下再算吧。

　　“兄长，父王，楚国如今愈发繁荣昌盛，而嫡系血脉却……到我这一辈，只剩宁澜跟云苓兄妹俩了。”摄政王看着远处山脉的皇陵，叹道：“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血脉继承，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两声轻笑。

　　摄政王心中一惊，厉声喝道：“是谁！谁在这装神弄鬼！”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一团黑雾卷来，雾泠坐在高高的无字碑上，那是摄政王为自己死后准备的“立碑”。

　　摄政王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被雾泠的出现吓到口不能言，镇定下来后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楚国皇陵。”

　　“让我想想怎么自我介绍……”雾泠托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有两年零三个月可活，等你死后，就会来我的地盘报道。”

　　摄政王脸色微变，“你是冥界中人？”顿了顿，他又道：“我身体健朗，怎会只剩两年多可活？”

　　雾泠笑眯眯道：“你把持朝政太久啦，这些年把贪官奸臣的活路都断送完了，得罪了太多人。再者，楚皇室这一代子嗣凋零，推翻旧政拥护新王不是历史必然吗？”

　　“新王？”

　　“对，随便从民间或者旁系抱来一小孩，扶个傀儡上位岂不是皆大欢喜？楚皇室血脉一代比一代弱，有的嫡系出生就无法驱使妖怪，普通小孩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摄政王怒道：“他们怎敢！”

　　“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你亲眼看见。”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你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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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谷。

　　楚王驾到，落日谷弟子纷纷恭迎回避。

　　大殿内，镇谷之宝“晚来石”静静的悬浮在高台上，周围有结界隔离。

　　“我的目的很简单。”雾泠轻而易举的进了结界，“我要这块石头。”

　　这可是妖庭圣女的心脏，留在落日谷当摆设太浪费了，这楚国的先祖也远比想象中还要渣，欺骗了人家的感情不说，还把被处死的妖庭圣女心脏给偷了出来，瞒天过海制成石头的模样，让她继续守护楚国。

　　渣男啊。

　　摄政王：“这可是镇谷……”

　　“摆设而已，圣女死后谁敢还用？你们都付不起这个代价，倒不如便宜了我。再说了，我也不是白拿啊。”雾泠抬手附上晚来石表面，片刻后，未来画面显现。

　　画面中，摄政王身边的太监，会持续给他下慢性毒药，直到有一天他“意外身亡”，国丧期间，奸臣们假惺惺的哀悼，不出半个月，就弄来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说是摄政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然后扶其上位，掌控朝政。

　　若非晚来石是落日谷历代传承的，摄政王还真难以相信，但晚来石的力量他是毋庸置疑的。

　　在政局动荡、奸臣当道时，只有一位朝中老臣挺身而出，是齐太傅，三朝元老、帝王之师。可惜他最终没能力挽狂澜，以死明志，为了不让奸臣扶傀儡上位，一头撞死在了龙椅上。

　　这个老臣真的是很老了，头发完全花白，得快一百岁了。

　　摄政王以前上学时，这个齐太傅就对兄长另眼相待、欣赏有加，对他则不冷不热，颇有些看不上的意味。后来他继位时，这个人也是口诛笔伐、直言他谋篡皇位。

　　但由于齐太傅是三朝元老帝王师，摄政王只能事事冷落他，没法直接革除官职。

　　好在齐太傅也不屑辅佐他，十天半个月不上朝一次，天天就在皇家别院里教书，楚宁澜跟楚云苓都上过他的课。

　　摄政王心中触动，想不到最后来维系楚国皇室尊严的，是这个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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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之后，摄政王沉默良久，问：“如何改变未来？”

　　“改变未来啊……那代价可大得很呢。”雾泠慢悠悠道：“你现在已经提前知道了天机，如何改变，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断不能让楚国落在这些奸臣手中，待我回去就除之后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摄政王道：“大人既然已经告诉了我这么多，烦请大人再指点一二，晚来石必双手奉上。”

　　“哦？”雾泠抬眸，“我先跟你声明一下，如果你执意改变未来这一走向，你需要付出极大地代价。因为你改变的不止是楚国的命运，更是无数人的命运。”

　　顿了顿，他说：“你这一世功过相抵，本可入阎罗殿，再世为人。如若改变楚国的未来，你就是逆天而行，死后会入罗酆鬼狱，永世受业火焚烧，直至魂魄化为灰烬。”

　　雾泠问他：“即便如此，你也要改变楚国的命运吗？”

　　“是。”摄政王毫不迟疑，“我本就为楚国而生，亦当为楚国而死，心有大义，何惧？”

　　雾泠有点欣赏这个凡人了，“两年零三个月，你现在就可以为继承人铺路了。现在楚国嫡系皇嗣只剩楚宁澜与楚云苓，哦，还有楚姝姝。”

　　摄政王听他还知道楚姝姝，心中已经有了底，对方来头不小。

　　“楚宁澜现在在天虞山一念境接受考验，他缺少部分记忆，被你封存了。”在摄政王试图出言打断他时，雾泠抬手不予废话，道：“我告诉你，他会封仙，但如果他找不回这些记忆，他就会功亏一篑，一直待在一念境里。你执政时间够久了，楚宁澜这些年也足够听话，但若想落日谷更上一层楼，他必须封仙，拥有仙君庇护的楚国，日后只会更加繁荣。”

　　“他已经想起自己就是楚飞韶了，成为仙君后他就不再是凡人，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回来找你报仇。”雾泠伸出手指，道：“第二点，楚国皇室继位人，楚宁澜排除，就只剩下楚姝姝与楚云苓了，未来的统治者必定会是女君，这点毋庸置疑。我个人更看好楚云苓，她就是楚姝姝年少时的翻版，还可以悉心教导，为时不晚。楚姝姝经历了太多，已经不适合储君之位了，还是在落日谷当个安安静静的圣女更好，日后也能经常与楚宁澜相见。”

　　雾泠言尽于此，仁至义尽了。

　　“可还有疑？若没有，这晚来石我便拿走了。”

　　摄政王仔细分析了一下对方说的话。

　　他当年封存楚飞韶的记忆，将他的魂魄囚到新生嫡系身上，不就是为了让他这一世更为强大吗？能够成为仙君，对落日谷、对楚国，就是最大的功成名就了。

　　同时，也正因为害怕他有一天会想起这些，想起前世的记忆，他才没有杀楚姝姝，这是牵制他最好的筹码，另一方面，姝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兄长最疼爱的女儿，他没能狠得下心。

　　虽然兜兜转转，目的不尽相同，但只要能够让楚国兴盛下去，他连入鬼狱灰飞烟灭的代价都敢付，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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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骄阁。

　　楚姝姝还是落日谷弟子时住的地方，成为圣女后，依旧住在这里。

　　雾泠进来时，她正对着一盏长明灯出神，模样与当年没多大变化。

　　“好久不见？”雾泠打招呼道。

　　摄政王颇为惊讶，“你们认识？”看来自己是真的碰到了冥界的“大人”。

　　“很多年前，她刚出谷历练时遇见过。”雾泠伸手在楚姝姝眼前晃了晃，后者才慢半拍的回过神。

　　楚姝姝看了他半响，才反应过来，神色错愕不已，“是你？你怎么……你不是死了吗？”

　　“啊，又活了？”雾泠在她对面坐下，“这什么？长明灯？”

　　他伸手去拿，楚姝姝脸色大变，急忙护住那长明灯，被烛火撩了头发都没感觉。

　　“别碰，别碰。”她护着长明灯喃喃自语，“我在跟我皇兄说话呢。”

　　雾泠把目光投向摄政王，后者解释道：“飞韶的记忆就封存在这盏长明灯中。”楚姝姝说的“说话”，只是她对长明灯单方面的倾诉而已。

　　雾泠看着她神经兮兮的举动，心中微叹，当年那样一个娇娇公主，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让楚飞韶看见，不得心疼死。

　　“姝姝，你把长明灯给我，我让你皇兄来见你，如何？”

　　楚姝姝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捏着长明灯的灯座更紧了，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那跳跃的烛火。

　　雾泠想了想，指尖探向楚姝姝的额头，道：“算了，我带你去见他。”

　　他闭上眼睛，将楚姝姝的灵识强行拽到自己的记忆中，将在一念境时回想起一切的楚宁澜展示给她看，将自己说要带回他记忆的片段展示给她看。

　　片刻之后，楚姝姝痛哭失声，“我知道宁澜就是我皇兄，他的魂魄被封在宁澜身上，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云苓成为另一个我……”

　　羡慕他们的兄妹情谊，那是她的皇兄，可又不再是她的皇兄，没有任何与她有关的记忆。

　　她的皇兄被困在长明灯之中，她受摄政王胁迫，不可以将真相告诉楚宁澜，否则连皇兄被封存的记忆都无法再拥有。日日夜夜，她对着长明灯诉说哭泣，年复一年，看着楚宁澜长大成人。

　　皇兄临死之前，让她等他，会再见的。

　　所以这么多年，她痛苦着、煎熬着、不敢死，不能死，守着皇兄的承诺，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完完整整的再次相见。

　　皇兄没有骗她，她真的等到了。

　　楚姝姝哭的累了，把长明灯推向雾泠，“我皇兄终于要成仙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见我？”

　　“很快。”雾泠将长明灯用结界封住，放入乾坤袖，“最多一个月。”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要跟你一起去天虞山。”

　　雾泠没有拒绝，与摄政王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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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洛临渊知道雾泠去落日谷了，在客栈等他回来。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楚姝姝，以及一只捧着长明灯的小鬼。

　　楚飞韶死后，她已经不再修行，修为不进反退。雾泠不放心把长明灯放她那，所以招了一个比较厉害的小鬼，送到洛临渊住的客栈。

　　楚姝姝说明来意之后，洛临渊将长明灯收进乾坤袖，问那小鬼：“雾泠人呢？”

　　小鬼十分惧怕仙君，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家大人回冥界了，说有要事，让仙君大人您带姝姝姑娘与长明灯回天虞山。”

　　“他有说还回来吗？”

　　小鬼摇头，“不知道，大人没说。”想了想，它自告奋勇的补充了一句：“我家大人带回来一个宝贝，估计短期内都不会离开冥界了。”

　　“是晚来石，摄政王把晚来石给雾泠了。”楚姝姝跨上马，许是迫不及待要去见皇兄了，她整个人的状态要好了一点。

　　闻言，洛临渊眉头蹙的更紧，神色显而易见的担忧。

　　“你……”楚姝姝想说什么，但放弃了，心说：这俩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不是不打不相识么。

　　小鬼离去，洛临渊上马，带楚姝姝回天虞山。

　　行了半月有余，到达天虞山山脚，他让夫褚带着长明灯以及楚姝姝上山，去找洛青黛或者洛盛楠，将长明灯里封存的记忆，还给楚宁澜。

　　得到确切答复后，他离开了天虞山。

　　很快，楚宁澜就能够离开一念境了，他会拥有完整的记忆，成为新的仙君。

　　很快，楚姝姝就能见到她的皇兄了。

　　据说，摄政王以各种罪名，处死了十几个乱臣贼子。

　　据说，摄政王屈尊降贵，亲自登门拜访百岁高龄的齐太傅，请求他入朝听政。

　　据说，他召回了楚云苓，力排众议，将楚云苓立为储君，为日后的女君继位铺路，在仅剩的两年零三个月，他要扫清一切障碍，最后一次为楚国尽忠。

　　这都是后话了。

　　洛临渊在去东海的路上，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雾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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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有动力啦
楚国篇大概就到此结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