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8、008：落日谷

　　“小小鬼族，何须落日谷大动干戈？”

　　背后劲风袭来，楚云苓嗤之以鼻的转身格挡，却发现只是一截飞绫。同时，旁边黑影掠过，铜镜已落入他手。

　　此人修为在她之上，楚云苓疾言厉色喝道：“来者何人！”

　　“你猜？”雾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洛青黛身后，手指一弹，那以灵力具化的玄冰索分崩离析，女娃立即捡起泥人，钻入他的斗篷消失不见。

　　雾泠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铜镜。

　　“离她远点！”楚云苓怒喝，拔剑刺来，将洛青黛护在身后。

　　雾泠眉梢微挑，“落日谷的弟子都像你这般有趣吗？”一会针锋相对、咄咄相逼，一会又挺身相护，好不善变。

　　“有趣？”

　　一道清冷之音，强大的灵力伴随着破空之声袭来，与楚云苓的修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雾泠眉峰一冷，迅速闪避，但还是被凶悍的剑气所伤。

　　“原来是新贵啊。”雾泠抬头，捂着手臂牵了牵嘴角：“早有耳闻，落日谷近年出了个神童，天资不亚于忘忧仙君。”话音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不过忘忧仙君二十岁飞升，至今仍是仙门百家口口相传的佳话，你终归是晚了几年飞升，相提并论时始终压你一筹，这滋味不太好受吧？”

　　来人身量颀长，眉目冷峻，手执长剑“山月”，腰挂洞箫“雁回”，走路带风，英姿飒爽。

　　楚云苓最恨别人拿她皇兄跟忘忧仙君做比较，登时怒道：“休在这挑拨离间！”

　　“据说飞升后楚国还给加封了个‘澜沧王’？”雾泠勾唇笑道：“有趣有趣，落日谷这是想方设法要在名头上比个高下呀。”

　　楚云苓：“你！妖言惑众！”

　　“我是鬼。”雾泠纠正：“鬼话连篇。”

　　楚云苓气的咬牙切齿，还是头一次碰到比自己还要伶牙俐齿之人，无言以辩。

　　“巧舌如簧。”楚宁澜丝毫不为所动，挥剑攻来。

　　从他展露天赋时起，就有无数人拿他跟许多人作比较，忘忧仙君不过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能比得过他的前辈。

　　但那又如何，无非是早飞升几年，他如今是平辈中最有天赋，飞升最早的弟子，实力不亚于任何一个嘲弄他的人！

　　楚宁澜剑气凶悍霸道，与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完全不符。楚云苓将洛青黛带离危险区，解下琵琶，上前助战。

　　落日谷广修天下乐器，以音律操控妖战斗，剑道次之。

　　此时，琵琶音珠落玉盘，方圆百里的妖怪原本对长安城避之不及，现下却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丝毫不惧此地灵力充盈。

　　雾泠心道：楚国皇室嫡系血脉，天生便具有驭妖的本领，也因此得了一个“百乐驭妖”的盛名。只是眼下这楚国小公主修为有限，只能驱使中低阶妖怪，数量倒是可观。

　　雾泠召回飞花绫，凭空化作百丈余长，将所有妖怪尽数隔绝，圈出一片绝对禁区。

　　楚宁澜目光微沉，沉声道：“冥界果真卧虎藏龙。”

　　“不敢。”雾泠真心实意，绝无半点假话：“仙门才是人才辈出，只手遮天。”

　　楚宁澜冷哼一声，不与他逞口舌之快。

　　退开数步，以法术催剑攻之，取“雁回”于唇，箫声袅袅，时而苍凉深沉，时而如怨如慕，竟蕴含一股难以察觉的共鸣之情。

　　雾泠心道：大意了！当即将五感全部封闭。

　　然而那箫声未绝，似乎从视觉、触觉、嗅觉、味觉各个方面传来，依旧能“听到”或者说是“感受”到那余音绕梁的箫声。

　　雾泠曾经听说过，百乐驭妖的最高境界，可通过无处不在的“声音”传播导体，摄人心魄，操控万物生灵于无形。一个响指、一声口哨即可，无需借住任何灵器奏音。

　　上一个达到此等至臻境界的人，是落日谷上一任谷主，亦是楚国的大祭司，早已陨落，归为尘土，距今已有多年。多年流传下来也就成了传说，以为只是夸大其词，想不到竟是真的。

　　此人天资过人，出类拔萃，果真名不虚传，只待此次静候封仙，一鸣惊人。

　　楚宁澜跃上屋檐，箫声悠扬扩散，既无法以音律扰其心神，那便以绝对的实力压制！很久没碰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了，隐隐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一声尖鸣划破天际，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接连有妖怪受到召唤，应声附和。

　　——

　　燕明宇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他不过是收服了一只高阶妖兽当坐骑，沾沾自喜的想展现一番，结果接连出糗，诸般不顺！

　　先是在定安门被忘忧仙君所阻，打穿了火烈鸟的嘴。又在后山裂谷被火烈鸟发狂时无差别攻击，颜面尽失的被一株桃树精所救。现在！他不过是准备把这冥顽不化的妖鸟就地诛灭，这厮却突然狂暴冲破了饲灵囊的束缚，浑身浴火的径直飞入城中。

　　这妖鸟绝对是个克星，祸害！

　　燕明宇简直无法想象后果，他一定会被遣送回苍云宗，禁闭思过半年的！

　　燕明宇好不容易追上火烈鸟，但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死死揪着火烈鸟的颈羽，竭尽全部灵力在妖鸟周身设下结界，防止伤及无辜。

　　一路上，惊悚目睹了诸多中高阶妖怪往城中汇聚的空前盛况。

　　传音铃急促叮铃，是同门弟子的声音，“少宗主，额……大师兄找你。”

　　“没空！”燕明宇火大的吼道，他现在哪有时间跟这个不受待见的大师兄唠嗑！

　　“明宇。”燕晚秋拿过师弟的传音铃，沉声道：“天现异象，速回。”

　　燕明宇冷笑一声：“用你说！我现在就在异象中心呢。”

　　“你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我必须向宗主确保你的安全。”

　　“我也没兴趣跟你开玩笑！”话音刚落，火烈鸟翻转难控，传音铃掉落无踪。

　　燕晚秋脸色凝重，拦住一未央阙的弟子，问：“异象中心在何处？”

　　“城南偏东方向四十公里！方圆百里的妖怪都往那处汇聚了，后山灵兽也频频躁动不安！”弟子急道：“忘忧仙君已经赶去了，我正要去禀告师尊，不容耽搁，告辞！”

　　——

　　四面八方的高阶妖怪汇聚而来，前仆后继，强硬的在充盈的灵力间占据一席之地。

　　楚云苓两眼放光，赞不绝口道：“不愧是皇兄！”

　　雾泠五感封闭，行动受限，中低阶妖怪尚不足为虑，但高阶妖怪大多有自己的独门本领，不可不防，且防不胜防。

　　雾泠腹背受敌，稍显狼狈。

　　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力量与重生前无法相比，连在阳间行走都借由幻化的分-身，或依托桃花的身体作为载体，一旦弃用分-身或者离开载体，维系本尊全靠法力支撑，不宜耗费太久。

　　但眼前这形式，却不容他保存实力了。否则本尊受创，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箫声急转直下，受其操控的妖物像是受到鞭策一般，情绪更为狂躁，攻击凶悍剧烈。原本被燕明宇强行控制住的火烈鸟，也尖啸着挣脱束缚，冲破结界，与众多高阶妖怪汇聚一起。

　　雾泠右手托出，一件法宝跃然掌中。

　　点星伞高高抛起，瞬间展开，伞面扩大数倍，此法宝以夔牛皮骨制成，上绘九泉镇恶图！

　　古有言：夔牛之皮，坚韧无比，无尽大也，可绘山河社稷，若制成鼓，其声如雷，可震百里。【注】

　　眼前这雷兽的皮跟骨，被炼制成了一个巨大的饲灵囊，只是效用完全相反，伞下黑雾涌动，鬼哭狼嚎，竟是用来饲养无尽恶鬼怨魂了！

　　楚宁澜脸色终于变了。

　　楚云苓怔怔呢喃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不对，是什么鬼……”

　　点星伞仿佛一张巨大无比的网，遮天蔽日，企图将整条长街都罩在伞下，恶鬼尽数窜出，与妖怪缠斗在一起，凶恶至极。唯独有一点，它们都绝不离开点星伞所罩范围，一旦出去，立即灰飞烟灭。

　　越是强大的法器，越是耗费主人的心神，他现在法力不如以前，控制点星伞有些吃力。既是恶鬼，暴戾恣睢，稍有不慎，必遭反噬。

　　雾泠无暇分心，既要驱使恶鬼作战，又要控制其不伤及凡人，以免增添自己的业障。

　　双方正打的不可开交，忽然，一道寒光剑芒当空斩下，剑气所过之处，恶鬼妖怪尽数灰飞烟灭。

　　雾泠召回飞花绫护身，却不想那裹挟的灵力之强盛，非飞花绫可阻，断为数节。

　　雾泠被这劈山填海般正面一击，霎时散作一团黑雾，后又出现在数歩开外，单膝跪地，无力再维持点星伞的运转，收回法宝，恶鬼尽褪。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来人果然不出所料，正是洛临渊。

　　“呵，这新贵与仙君之间的区别，有如天堑。”雾泠五脏六腑均受重创，口中鲜血涌出不止，他捂着嘴闷咳数声，还有心思调笑，“不愧是忘忧仙君，好生厉害。”

　　洛临渊瞳孔骤缩，执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声音紧绷道：“你且过来，我带你去疗伤。”

　　雾泠：“？”你把我打伤又带我去疗伤？

　　洛临渊重复道：“你且过来。”声音连自己都未察觉到颤抖，楚宁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雾泠心道：你莫不是有病，想阴我。遂不予理会。

　　岂知洛临渊像是等不及、又或者是急迫的想要带他走，竟探手来拉，却从雾泠身体穿了过去。

　　雾泠闷笑两声，放下手，露出一张令洛临渊三十六年来从未忘记的熟悉面容，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别无二致。

　　他抹掉唇边血迹，似乎还觉得挺有趣，“仙君这是干什么？莫不是想再予我一击？那可不巧，我这本尊快维持不住了，且冥界等你来战。”

　　洛临渊目光隐忍，极度深沉复杂，似乎根本忍受不了雾泠在他眼前消散，不顾众人惊讶之色，祭出饲灵囊，将雾泠若隐若现的身体收了进去。

　　楚云苓彻底不明所以了，喃喃道；“……仙君此举何意？”

　　楚宁澜亦想不通，只道：“无需你我多问。”

　　箫声止，法术解，群妖如梦一场，吓得肝胆俱裂，逃也似的遁了。

　　就在这时，众人惊觉，洛青黛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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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夔牛之皮的描写出自百度夔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