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蜜》锦葵A

28、血疑

　　午休后，余蕊和杜哲相约探访，之后在医生的指导下，厉秉然继续会客，他的情况基本稳定，结果也没有护士说的那么糟糕，没有伤及筋骨，更不会残废。
　　医生朋友说了，随时可以出院。下午玄子来医院的时候，也有旁敲侧击地提醒厉先生，差不多可以了，该出院就出院，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
　　“那天是你要求我住院，现在又要求我出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控制你的老板？”厉秉然耍脾气了，不过他也不是特别火大，好像就是不太想出院。
　　“不敢不敢不敢。”玄子先生摇头晃脑，陪笑解释，“老板的公司，我一个员工看不住啊。”
　　“给你机会，你还不领情。”厉秉然说得大义凛然，“下半年你就要调职管理华南区，现在正是练练手的时候，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多谢厉先生栽培。”玄子先生立马恢复镇定，九十度鞠躬感谢。
　　“既然打算结婚，那就要好好担起责任，一个男人，尽最大努力创造好的生活，不光是为了自己，更重要是为了……”厉秉然顿然觉得自己好像偏题了，但意思没有错，“为了心爱的女人，你要更加努力，全力以赴才行。”
　　这话从厉先生嘴里出来，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玄子先生挠了挠后脑勺。

　　江婉馨来探访的时候，玄子先生识趣地离开病房。他想当然地以为，最近老板的转变，恐怕是和这个女人有关，看起来好像也只有她，符合老板的胃口。
　　“诶，等一下。”玄子去另一过道买咖啡，返回时，撞见静雪提着保温瓶准备推开病房，于是他连忙跑过去拉住静雪的手，着急地说，“别进去，里面有人。”
　　“我送补汤的。”
　　“我知道。”玄子压低嗓门，硬是拽着静雪去了另一边，然后他一本正经地教训，“知道里面是谁？”
　　“不知道。”静雪也认真对待。
　　“是江小姐。”玄子煞有其事地说，“江小姐进去老半天了，和老板，就是和厉先生，肯定谈得特别投机，两人打得火热，你跑进去不是添堵吗？电灯泡可不要当，小心厉先生跟你秋后算账。”
　　静雪一怔，茫然地重复，“江小姐，是江小姐来了吗？原来是江小姐来了。”

　　“所以下次滑雪，我想邀请厉先生。”江婉馨坐在沙发上，她和厉秉然保持安全距离，甚至她离厉秉然的距离，远过余蕊，他们的交情点到为止。
　　“有空再说吧。”厉秉然偶尔会看一眼腕表，话题总是在他敷衍的时候戛然而止。
　　江婉馨很懂事，她看出端倪，于是问：“厉先生赶时间吗？还是等人？”
　　“啊，没，没有等人。”厉秉然深吸一口气，“可能有点累，总是想躺下休息，所以我现在只想休息，没精力再去陪你滑雪了。”
　　“我不是说现在。”江婉馨意识到敷衍，但依然保持优雅的微笑，“要不这样，我改天来看你，或者去厉家探望，今天确实有点晚，我应该走了，不打扰休息。”
　　客客气气的感觉，真心不好受。江婉馨忍着情绪，不敢打破常规。

　　如果不是惠楠阿姨坚持，静雪是不会再跑一趟送补汤的，不来这一趟，也就不会知道江小姐来过，还在病房坐了很久。
　　可是自己凭什么生气啊，难道变得跟罗雪茜一个德行？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玄子先生扔下静雪，他送江婉馨去乘电梯，留在一旁的静雪，也没打算进门，她还不知道，她前脚出门，惠楠阿姨后面就马上给厉先生挂了个电话。
　　惠楠阿姨自信膨胀，她真是受宠若惊，第一次熬汤是被厉先生给喝完了，搁在以前，厉先生喝惯了咖啡，很少把她的心血放在心上。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汤重要。惠楠阿姨恐怕一整晚都睡不着，要好好合计明天应该安排什么大补汤。

　　一屁股坐在过道的椅子上，静雪随手将保温瓶搂在怀里，刚才胡思乱想过度，现下最好放空脑袋，于是她放空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就这样像个二傻子坐着。
　　久等不来，厉秉然生怕路上出现意外。他接到惠楠阿姨的电话，有点想推脱对方的热情，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脑子想起上午的待遇，如是这般，脑子和嘴巴分了家，把他给纠结死。
　　既来之则安之。静雪好像说过。
　　她怎么还不来？特意少吃，把胃里腾出来灌汤，她居然迟到。
　　厉秉然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他是真的担心了，担心除了罗雪茜以外的女人。又觉得可笑，担心她还是担心汤，都十分可笑。

　　“呼啦——”门打开，厉秉然风风火火地走出来两步，很快发现了一动不动坐着的静雪，她像个泥塑木雕的娃娃，上天造就这个娃娃的时候，多用了一份心，她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千娇百媚。
　　“喂？”厉秉然大步流星，在静雪跟前驻足。
　　没反应。静雪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喂。”厉秉然微微侧身，轻轻弯腰，受伤的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在静雪眼前晃了一下。
　　“别闹。”静雪无精打采，啐一口转头又望着另一头的地板，这地板有金子了，竟然比厉先生吸引她。
　　厉秉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靠着椅背，烦躁地变换坐姿，他试图搭讪，可是见到静雪目光呆滞，又不想理她了，这个女人，脑子里想着什么？会不会想别的男人？应该不可能，之前就发现她有点喜欢自己，她怎会这么快见异思迁？
　　他又不是她，见异思迁是人的常态。厉秉然陷入沉思，多情的时候，脑袋都会加班加点地胡思乱想。像厉秉然这样的寡情之人，亦是如此。

　　根据所谓的研究表明，女人比男人更加容易变心，婚姻中，女人出轨背叛的几率也是呈现上升趋势。那些看起来甜蜜的爱情，绝大部分都是用谎言构造，根本不堪一击。
　　爱情，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厉秉然的爱情观，明显有点扭曲，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久了，多少有点影响，这么多年，守身如玉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免去感情纠葛带来的麻烦和伤害。
　　伤害？想到这一词，内心的阴暗面觉醒。尘封的往事一旦浮出水面，百爪挠心，很难平复。
　　“唉……”静雪伸伸懒腰，活力重生。她以为是玄子先生陪着她，扭头的同时，还道了声谢谢。
　　厉秉然漠然注视她，吓得静雪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怎么，怎么是你？”
　　厉秉然利落地站起来，傲慢地冷笑，“你等的是别人，就不要在我的地方浪费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静雪也起身追进病房，她举着保温瓶，羞愧地说，“我送补汤来了，但是你好像有客人，所以我就，我就发了一会儿呆。”
　　“把汤放下，你可以走了。”厉秉然故意视而不见，冷冷静静地命令。果然一思考，准没好事。
　　“可是你的手……”
　　“还没有残废。”厉秉然阴笑地斜睨静雪，“难不成你希望我残废？”
　　“没有，没有的事。”静雪乖乖地放下保温瓶，虽然依依不舍，可是他终于赶人了，他还是赶走了他，从身边，从心里，刻意地驱赶她的影子。

　　窗台上的小花，倾己所有地绽放，一瞬间的自信差点就撑起了它的世界，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残酷，摧毁也在刹那间。

　　明秀看到静雪的手掌，才知道她被袭击的事。
　　“谁会袭击你啊，干嘛袭击你？”整个下午，明秀像洗脑似地不停追问，如果静雪能知道缘由，那就不必麻烦警官先生了。
　　返回厉家的途中，静雪冷静下来思考，谁要袭击她，为什么袭击她。
　　想不出个所以然，静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被明秀洗脑成功。

　　出院的时候，厉秉然办得极其低调，只有玄子安排一切。
　　收拾行李的空档，玄子背对厉秉然谈笑，他无意中提到一件事，引起厉秉然的兴趣。
　　“本以为像罗小姐这样的熊猫血十分稀有，没想到身边又出现一人是拥有这样的血型。”玄子转身又说，“不信缘分都不行了，静雪小姐正好还是罗小姐的护理师。”
　　玄子说，他从医生朋友口中得知，同样受伤的静雪，验出来的血型，与罗雪茜的血型是一样的，两人都是熊猫血，这很重要，因为一旦罗小姐出了事，说不定厉先生还有求于静雪小姐。
　　“这么巧？”
　　“是啊，天下竟有如此巧合，我也是觉得很新奇。”玄子耸了耸肩，“老夏还说，静雪小姐有无偿捐血的记录，说明这个女人，心地挺善良的。”
　　厉秉然扼制自己继续想她，与此同时又声色严厉地警告，“这件事，不要对外说，尤其不要告诉罗雪茜。”
　　玄子的疑虑在嘴边兜了一圈，还是没有吐出来，他知道老板这人，做事谨慎，既然有这样的顾虑，想必也有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