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醒世》鹿甲

12、慢慢忘记

　　徐煦自从来到沈家，同不少的人吵过架。远至城边市场里卖鸡的大爷，近至书房看门的阿五。
　　可他少有与沈棠吵架的时候。沈棠身体赢弱，虽然这几年有药物的治疗，但却也不见明显的好转。大夫嘱咐说，少要心思深重，静养为佳。
　　徐煦到沈家第二年的时候，因为贪玩，徐煦没和任何人说，独自一人跑到了隔壁的城镇。沈家的侍从都被派出去找人，却了无音信。直至三天后，徐煦拎着给沈棠买的礼物回来时，看见旧疾复发的沈棠，心里是十万分后悔。从此以后，他便下定决心，不能让沈棠再为他操心。
　　所以，即使李雁三番五次来找麻烦，彻彻底底惹怒了徐煦，他也经过了一番筹划，才将李雁置于死地。他没下毒，但饭菜里添加的某味药材，在空气中点燃的某种草药的香味的作用下，会产生一些奇妙的且难以发现的症状。倘若李雁老老实实的不找茬，那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经过剧烈运动后，效果会发挥的更快。而李雁刚好正撞在枪口上。自作孽不可活。可徐煦没想到的是，这郡守身后还藏着一个李贵妃。
　　烛火微微跳动，“沈棠，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我想成为一把刀。”但凡你要的，我都替你抢来。徐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要是多无能……”沈棠并非不明白徐煦的心思，可每当徐煦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弟弟冲着他喊：“哥哥，救我。”那是他唯一一次离开弟弟，也是永远。沈棠不敢撒手。
　　“我想保护你。”
　　沈棠将少年时的他拖出泥潭，又让他享受了本不应有的温暖。他肆意妄为之下，却又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这美好会瞬时消失殆尽。如果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有用到让沈棠不能失去，有用到让沈唐牵肠挂肚。
　　“少的那颗棋子，你还是要派人补上。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你不要总是把我排除在外面。”
　　那是为你好。沈棠讲这句话咽在了心里。从南北之战结束后，沈棠知道自己同过去的自己变得不同。他想掌握权势，拥有力量。于是他做了，他也就看见了那些埋藏在荣华富贵下的那些污秽肮脏。自己已经被污染，他不想更多的人同他一起。
　　“你一定要这样么？”
　　徐煦眼中的坚定，让沈棠败下阵来。
　　“你进军中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普通士兵。”
　　“你不要看不起我。”
　　沈棠自知辩无可辩，徐煦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挥了挥手示意徐煦离开，也表示自己软下态度来。
　　徐煦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益，于是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情绪的顶点，他没看到沈棠用力遮掩下的痛苦。
　　只听得门关上的声音，沈棠只是才放松下来，任凭着头疼的苦楚，源源不断的侵入他的脑海。他的眼前渐渐模糊，直至堕入黑暗。
　　徐煦离开京城前没有等到沈棠的送别。徐煦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他只能安慰自己说沈棠太忙了，没有时间前来相送。他也未曾想到，在京城留下的最后的记忆竟是两个人的争吵。从此，他便要踏上了另一条路了。
　　边塞黄沙漫漫。就着凌冽的西风，咬一口馒头，顺带吃进去几斤沙子。徐煦是两天前到达南国的边境雾琼镇的。说是城镇，其实只是驻扎在边境的军队的落脚点而已，至于在这里生活的百姓，那是少之又少。
　　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有两支，第九军和第十三军。而隔壁的一粟镇，则驻扎着另外两只军队，第六军和第十五军。由于十五军被打碎重组，新来的皇宫亲卫军第七军驻扎一粟镇。
　　徐煦被安排在第十三军，做一个下等士兵。徐煦想起当天报名参军的同僚的话，心里有些没底。他不知道这同十五军不对付的十三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这一批兵士，路上认识的好友都被分去了不同的队伍，他想找个熟悉的人说说话，也不太容易。
　　“徐棣，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跟我去把粮草运进来。”徐煦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叫徐棣。徐棣将碗整整齐齐的放在营房的地方，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还在那磨蹭什么呢，快过来。真当自己是个少爷了。”
　　自从到了这里，徐棣的一举一动透着股矜持的做派。着实让这里一群饱经风霜的汉子看不上眼来。
　　徐棣一手扶着麻袋装着的粮食，弯着腰使劲将板车推动。好不容易将粮食运进了粮仓，还没等徐棣喘口气，便又听得那老兵喊他：“以后所有的杂活都归你干了。”
　　徐棣顾及到大家以后还要一起共事，自己又是个新来的。新来的被排斥也的确正常，于是徐棣深吸了几口气，安慰自己别太生气。
　　于是，徐棣不仅要在每天繁复的训练中挣扎着，训练后的那些沾染了汗臭味又混合着泥土的衣衫也交给了徐棣去洗。徐棣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习惯的，熬过去就好了。可是乏味的额外工作一日接一日的进行，完结的时刻远没有尽头。这样的日子，同徐棣想像中的沙场实在是差的很远。最初，徐棣在每天的间隙中似乎总能想起沈唐来。他想要问一问沈棠最近过得怎么样。但后来，繁重的工作越来越多，他光是要做完这些事情已然不易，哪还有时间去想沈棠。沈棠这个名字，似乎只存在于记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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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个阶段，徐煦全部改名为徐棣。两个名字同一个人。
写到这里发觉，这篇远比我想象中长，我想要快点完结它，所以后面会加快速度，
既然都看到这里了，不妨给个评论吧。实在没有想说的，点点收藏吧。
?( ????`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