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22、前尘往事（5）

　　他道，“久闻问仙门之名，仰慕已久，特来拜之。”

　　“你父亲乃封剑神楼之人，你身为家子，为何不远千里，来拜外门？”

　　他连忙跪道，“掌门即已知晓前因后果，便明白晚辈所处困境，若掌门不愿收留，那晚辈真的无处可去！”

　　“可你不离开封剑神楼，凭着你父亲的关系，他们也是万万不会亏待于你。”

　　杨锡紧抿着唇不再说话，这时，只听君楚叹了口气，道，“你即走了我问仙阶，也算得是种缘分，这样吧，若剩下的孩子中，还有能同你一样走完三千阶的人，你便留下，若没有，你便离去，可好？”

　　因此，当月无尘走完那三千阶时，他比谁都高兴。可渐渐的，他不那么高兴了。

　　说得好听，他是因为月无尘而留下的。可反过来，若没了月无尘，他便什么都不是！

　　月无尘闭关六年，他可以说被无视六年，如今月无尘出来，光辉依旧，而他，仍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想起刚才听见的议论，唇角渐渐扬起，只是眼中的温柔变了味。

　　有些东西看起来难，但拿到手中却格外简单。

　　议事堂里，海阁老正端坐于上方，笑道，“君楚老弟可想好把谁给我了？”

　　“不知海老哥想要谁？”君楚苦笑道。

　　“我想要之人，只怕老弟舍不得。”

　　“若能避开神榜大会，海老哥你就尽管拿吧！”

　　“这可是老弟你说的。”海阁老哈哈一笑，道，“既如此，便将你的宝贝徒弟月无尘给我吧。”

　　“嘿嘿，”君楚奸诈一笑，道，“海老哥有所不知了吧，那小子已闭关六年，至今还未出来，这神榜大会他参加不了，所以也不必去你那什么玄道会了。”

　　恰在此时，一白色人影走了进来，见礼道，“海阁老，师父。”

　　清冷的声音立刻将君楚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他不由得一拍额头，仰天长叹道，“我的好徒儿，你怎能在此刻出关啊？”

　　月无尘疑惑的看向他，不明所以。

　　君楚一如六年前，白衣落梅，仙风道骨，然性格也依旧跳脱如孩童。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为师也不便留你了，今日你就收拾收拾，随海阁老去吧！”

　　月无尘：“？”

　　可，他根本不理会月无尘的疑惑，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叫弟子唤来了吕芜。

　　“掌门师兄。”

　　“吕师妹，快快给小尘子准备些出门必备品。”

　　“嗯？”吕芜惊讶道，“阿尘刚出关，你就要将他派出去？好歹也留顿饭……”

　　“不是我要派他出去，而是这小子要抛弃我们了。”君楚掩面道，话语中带着哀伤。

　　月无尘：“……”

　　“抛弃？”吕芜眉头一皱，担忧的看向月无尘，道，“阿尘也要去踏仙路了？虽然自你进门起，师叔便知道这是在所难免的事，但仙路上危险重重，你真的不打算再多留几年？”

　　“吕师叔……”

　　“他不是去踏仙路！”君楚忙道，“他是不要我们了，他要跟着海阁老去金浪朝仙阁了，我们可能很长时间都看不见他了！”

　　“原是这样。”吕芜放下心来，继续对月无尘道，“待个几十年的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修真者的寿命长，不必在乎眼前短暂的相聚，重要的是好好修炼，切莫不可落下修为。”

　　“是！”月无尘应道。

　　“想不到老弟如此大方，竟让无尘待几十年，我金浪朝仙阁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海阁老在一旁大笑道。

　　“想得美，最多一年，多一刻钟也不行！”君楚不爽道。

　　不过此言一出，吕芜的目光顿时便黏在了他身上，“师兄你说什么？”

　　君楚偏过头不看她。

　　吕芜大步走上前，怒道，“一年时间你跟我矫情个什么劲！小孩子吗？舍不得就别送人走啊！”

　　君楚双手掩面，闷声道，“我这不是不甘心吗？自己养大的娃自己都还没看够，就得跟别人走……”

　　看他那模样，吕芜不知想到什么，怒气立刻便散了，深深的叹了口气，朝海阁老拱手道，“让阁老见笑了。”

　　“无碍无碍，我与你家掌门相交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你还是先带无尘去准备东西吧，我们日落时分便出发。”海阁老笑道。

　　吕芜点点头，带着月无尘走了。

　　君楚将双眼自指缝中露出，直到两人彻底离开，才不由抱怨道，“这丫头最近是越来越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

　　“不是你自愿养人一辈子的吗？”海阁老打趣道。

　　“只要是我问仙门的人，无论是谁，我都养一辈子！”

　　“就是因为你这心软的毛病，才会将那孩子收入门中。”

　　“犯错的始终是上一辈，也不能全权怪罪在孩子身上。”君楚叹了口气，道，“可惜我问仙门帮不上他，他火木双灵根皆是上品灵根，是炼丹师的绝佳人选。但我门中并无炼丹师，就连洛师弟也不过是个半吊子的医师，自己都还成问题，又如何教孩子？”

　　“此等天资就此蹉跎，倒也可惜了。”

　　“等神榜大会之后，我去回生堂走一遭，他们是炼丹氏族，若能替杨锡求得个好师父，那是再好不过了。”

　　海阁老笑着摇摇头，提醒道，“此子天资虽好，但品性上，你可得多多注意。”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君楚皱眉道，“他走遍九仙门，只为寻一个好去处，倒也算是有韧性之人。且沉稳持重，什么事皆能忍。可他心性太高，不甘于平凡，只怕走他父母老路。”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哦？海老哥担心什么？”

　　“这孩子跟他母亲太像！虽说不至于走修魔一路，但他母亲藏匿封剑神楼中十年未被人发现魔修身份，最后竟为一宝物杀夫弃子，这般忍耐力可不是常人所能有。老弟你可得当心，莫教你的好心喂了虎狼。”

　　君楚沉默一会儿后，笑道，“终究他身上流的不是一人之血，他父亲怎的说也是正道修士。”

　　“但愿是我多虑。”海阁老摸着胡须，转换话题道，“此番神榜大会，你可将你宝贝女儿接回来？”

　　“看情况吧。”君楚道，“挽儿的实力我了解，她不会去参加神榜大会，但女孩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是好的。我不能陪她一辈子，她得自己去明善恶，辩是非。”

　　“不如将君挽也送来玄道大会……”

　　“不行！绝对不行！”君楚一口拒绝道，“你知道我家宝贝女儿长得有多么如花似玉吗？你那里都是群同龄孩子，万一发生点什么，你赔得起吗？”

　　海阁老一愣，忙赞同道，“言之有理！”

　　难得他心血来潮的办个玄道大会，可不能被儿女情长给毁了。

　　却说月无尘跟着吕芜往仓库而去，沿途皆是前来打招呼的师兄弟，吕芜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对他道，“你别怪你师父，他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你们，四年前你还在闭关，他忍痛送走挽儿之后，坐在你屋门口喝了一夜的酒。”

　　月无尘有些惊讶，随即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是这世间最疼我的人。”

　　“知道便好，此番一去虽只一年光景，但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何方，处在何境，问仙门永远都是你家。”

　　“是，弟子知晓。”

　　话落之间，只见一十四岁的少年提着木剑迎来，年纪虽小，但一举一动间皆不可忽视，而最吸引月无尘目光的，便是他腰间坠着的墨玉门牌。

　　据闻，有个孩子没走问仙阶，是君楚在外面收了直接带回来的。想必，便是此人。

　　少年走上前来，恭敬道，“见过吕师叔，尘师兄。”

　　“良辰这是又要练剑去？”吕芜问道。

　　“是，师父所布置的功课还未完成，不敢懈怠。”良辰道，随即又看向月无尘，“听闻尘师兄资质过人，剑法也是一绝，手中凌霜剑更是上古遗物，不知师弟有幸见否？”

　　少年的眼中晶亮亮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月无尘抬头看了看天，拒绝道，“下次吧，日落之前我得离开山门，不便耽搁。”

　　“尘师兄刚出关便要出任务吗？”失落与惊讶一同而出，少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复杂。

　　“嗯。”月无尘顿了顿，而后道，“等你修为再上两层，我便回来了。”

　　“真的？”良辰惊喜道。

　　“嗯。”

　　“那你可得快点回来，我的修为长得很快的！”

　　“好。”

　　目送少年绷紧着身体离开，月无尘转头不确定问道，“提升两层对他来说需要多久？”

　　吕芜笑了笑，道，“总之用不了一年时间。”

　　月无尘顿时有些后悔，应该把两层改成一个大境界的。

　　修真界中，正魔两道各分七大境界，每个境界分为十层，而第十层又被称作大圆满。因而，上升两层与上升一个大境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自仓库中选完东西后，据日落还剩些许时间，吕芜道，“何不去看看你锡师兄？你幼时，他可是极看照你的。”

　　“也好，那弟子便先行一步。”

　　“嗯。”吕芜应道，“此番一去，便算半入世，阿尘，一切小心。”

　　“弟子谨记。”

　　两人分道之后，吕芜仍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眶有些隐隐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