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35、前尘往事（18）

　　杨锡缓步走进去，在看见她院中的梅树时略微停步，有些不好意思道，“想不到师妹院中的梅花开得如此好，倒是我有些借花献佛了。”

　　“嗯？”君挽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他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手中是一束开得正艳丽的梅花。

　　“刚路过时，见此梅开得正好，想着师妹一向喜欢花草，便折了来。只是没想到……”

　　君挽伸手接过，开心笑道，“只要是师兄送的，我都喜欢。何况梅花，我从来都不会嫌多。”

　　“师妹格外喜欢梅花？”

　　“那倒没有，只不过是喜欢它的清冷傲气，但我也喜欢夏莲的浊泥不染，秋菊的寒风傲骨，春桃的娇艳欲滴。”

　　“那师妹眼中的婚礼，是怎样的婚礼呢？红妆十里，普天同庆？”

　　君挽掩唇一笑，道，“师兄，我虽是掌门之女，却不是什么皇宫贵族的公主，哪来的十里红妆，普天同庆？我只希望，能得到爹爹和师兄弟的祝福，这就够了。”

　　杨锡垂下眸子，歉疚道，“对不起，挽儿，我给不了你最好的。”

　　“不，你能给的。”

　　“嗯？”

　　“只要你将你余生的宠爱都只给我一人，那便是我最幸福之事。”君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双眼中尽是期待。

　　“你放心，不止余生，我杨锡生生世世的宠爱，都只会给你一人。”杨锡拉起她柔软的手，将捏得有些热的梅花放在她的掌心，问道，“明天的试炼，怕吗？”

　　“不怕。”君挽摇摇头，道，“师兄，你我会走到最后的，对吧？”

　　“一定会的。”杨锡温柔道，“早些休息吧，我明早来接你。”

　　“好，我等你。”

　　空中的月亮渐渐被乌云掩盖，洋洋洒洒的雪花又开始飘落。一向特别受阳光关照的梦淮山，近日来却显得有些阴冷，连下雪的次数，都多上了不少。

　　第二日，月无尘刚起床便被临时造访的海觥卿给拽下了山。据说是找到个好玩的东西，需要他帮忙验证一番。

　　而雪白的问仙阶旁，却自辰时起，便聚满了人影。

　　梦淮山下，少女微笑着看向山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在她身边，同样是个微笑着的青年，目光也盯着山顶，晦暗不明。而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是拿着婚书的君楚，若这两人能牵手走到他的面前，那他就必须将婚书交给两人。

　　世人皆知，问仙阶有三千阶，且步步问道心，若道心不坚定者，定会被心魔所吞噬。一个人走，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战胜心魔，何况两人？

　　他们所面对的危险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他们面临的将会是双重心魔！

　　只要其中有一人的意志不够坚定，便会被有机可乘，那么这问仙阶上一走，只怕就会成为两人人生的最后一幕。

　　林淮站在山脚下，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忧心道，“丫头啊，当真要走吗？这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你在求求你爹，说不定事情还会有所转机？”

　　“是啊，丫头，我虽是医师，但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啊！”洛饧煜也劝道。

　　“不然我们这几个当师叔的不要面子了，都去帮你求求你爹？”吕芜双眼含泪道，“你爹就你这一个女儿，他定会让步的！”

　　“正因为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所以他才不会让步。”君挽看着就他们，笑道，“师叔们放心，没事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定会登上去的！”

　　“各位师叔放心，我对师妹的感情，是不会败给问仙阶的。”杨锡也笑道。

　　说着，两人便牵着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山顶而去。

　　吕芜颤抖着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掌门师兄怎么就这么狠心，一定要将自己的女儿逼至绝境！”

　　“他也是没办法……”

　　林淮刚开口便被吕芜恶狠狠的打断，“什么没有办法！他就是看不得人好！锡儿这么好一个孩子，怎就不满意了？”

　　“唉，有阿尘做对比，要是我，我也不满意啊！”洛饧煜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道。

　　“那是能比的吗？”吕芜继续哭道，“他怎么不拿锡儿和你们这些老头子比比？就是和金浪朝仙阁那不学无术的少阁主比比也强啊！世间哪有那么多像阿尘那样的孩子？这不是欺负锡儿吗？”

　　“早知如此，当初收阿尘那小子的时候，就该让他和挽儿定个娃娃亲，如今也没这么多事了。”林淮感叹道。

　　“想得美！你又不是不知道掌门师兄那性子，要是谁敢断他宝贝徒儿的仙路，他定要拼命！就连当初我们开玩笑说要挽儿给阿楚做童养媳，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吕芜道。

　　“诶？是因为断仙路吗？”洛饧煜一脸懵逼道，“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咱们说要挽儿当童养媳，他才生气的！”

　　林淮和吕芜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然后齐齐望向问仙阶上的两人。

　　只见那两人已经行至了一半的路程，额角也开始滴落汗水。

　　两人本就是天资极高之人，若是分开走，定能走到头，可如今才行至一半便开始有吃力的现象，只怕后半段路，不好走！

　　杨锡甩了甩嗡嗡作响的脑袋，侧头看向君挽，温柔道，“还行吗？”

　　“嗯！”君挽点点头，道，“还剩一千五百阶，我们没问题的。”

　　说着，两人又开始迈步。

　　其实，两人都只是在鼓励对方罢了，杨锡的脑中一直有声音在回响，眼前闪过的皆是那一段段讥讽他的画面，他早就看不清问仙阶的路，他不敢是在麻木的迈着步而已。

　　君挽遇见的却完全不同，她脑中所有的心魔都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身边之人的。

　　她不懂，如此温柔的一个人，为何总是招人误解？

　　“真的是误解吗？”突然，问仙阶的声音自她的脑中响起。

　　“当然是误解！我很清楚锡师兄是个怎样的人，这些传言皆不可信！”君挽在心中坚定道。

　　“可一个人若是真的很好，又怎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传言？无风不起浪，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懂吗？”

　　“但世间见缝插针的人如此之多，你一个没有情感的问仙阶又怎会明白人心险恶四字？他们见不得锡师兄好，自然要在背后使劲造谣！”

　　“自己本身若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那自然也不会给造谣的人抓住机会，就如同你的尘师兄，不是吗？”

　　“当然不一样！尘师兄是谪仙般的人，他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世间所有人都会敬他，爱他！可锡师兄不过是沧海一粟，毫不起眼之人，自然会得到有心之人的踩压！”

　　“执迷不悟！”

　　“我是执着，可锡师兄值得！”

　　迷雾终是散开，君挽再次向前踏步，她的唇角扬起笑意，因为她知道，问仙阶，她定能走上去。

　　但杨锡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你的道呢？”

　　问仙阶冰冷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得到回答，甚至连一丝想法都没能捕捉到。

　　可这并不是因为杨锡没有想法，反而是因为他的想法太多，太杂，连问仙阶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他真正的想法。或许每一个都是真的，或许每一个皆是假的。

　　“你的道呢？”

　　问仙阶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得到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温润的青年如同被蒙上了眼睛般，沉溺于黑暗之中，脚下麻木的向前踏着，跟着身边那只牵引着他的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踏在半空，踏在悬崖之上，底下有无数的手抓向他，随时能将他从这丝线之上拽落下去，就连手边那柔软的触感都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白骨。

　　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一旦停下，他这一生都完了！

　　所以，他欺骗着问仙阶，欺骗着自己，将自己的一切主意识都抛之脑后，只相信身边那个爱着他的少女！

　　问仙阶冰冷的声音还在问，也不知道在第几声时，终于消失在他的脑海。

　　杨锡扬起笑容，尽管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仍然知道，自己赢了！

　　问仙阶上，练武场边，一对璧人双膝跪地，伸手接下了即将捆绑两人一生的婚书。

　　在距离梦淮山数十里的地方，有两个少年丝毫不知此间事，反而在埋头苦干。

　　“啧，我就说定位怎么会不准，原来这里竟有个秘境。”海觥卿抓着脑袋，抱怨道。

　　“不知此秘境是否凶险，还是不要随意探寻。”月无尘提醒道。

　　“放心，我不会找死的！这次我出门急，只带了些写阵法的玩意，这秘境等下次我准备充足了，然后去般若寺叫上假和尚，咱们三人一起去探！”海觥卿在纸上写写画画，半晌后才将纸收起来，道，“我刚去找你的时候，见你们门中的弟子都围在问仙阶的旁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月无尘闻言，眉头一皱，但他并不知道问仙阶可以两人同走，因此，疑惑一阵后便抛之脑后，道，“或许有新入门的弟子吧。”

　　“诶？这都要过年了，你们还要招新弟子的吗？”海觥卿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