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40、暴君出世（1）

　　七年后，玄天录三十八年。

　　一道碗口大小的黑炎电直劈梦淮山，其余波甚至震荡了整个修真界，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惊醒，惊恐的望着梦淮山的方向。

　　沉寂了整整七年的山头，竟就这般如噩梦似的撞进每一个修真者的心中。

　　黑炎一出，必有魔头降世！

　　那黑压压的天空，似乎要将苍天扯出个窟窿，其声势之浩大，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铭州城的凡俗之人，皆紧闭门窗，紧紧相拥，甚至有不少人都害怕得涕泗横流。曾几何时，他们为生活在仙家门下而自豪，如今，他们却为生活在此而后悔，甚至开始愤恨，怒骂。

　　与俗人不同的是，修真界却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说问仙门全部都死了，除了他杨锡，一个也不剩吗？那如今的黑炎电劈的是谁？鬼吗！”

　　“说不定真的是鬼，你想想，问仙门上下整整万余人全部枉死，整条河都染红了，可七年过去，竟没发生一件怨灵袭人之事，这难道不奇怪吗？”

　　“万一那些人都是甘愿赴死，因此才没产生怨灵呢？”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用白痴似的眼神看着他。

　　说话者也觉不妥，不说门内的是是非非，光论万余人为一人心甘情愿的赴死，便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见其不再开口，其余人继续议论着。

　　“我听闻铭州城内有正仙盟的人常驻，只怕发现了怨灵，也是第一时间除去了。”

　　“唉，要说这正仙盟盟主就是好啊，即便脱离仙门，也不忘旧恩，连带着铭州城的百姓也一同照顾。”

　　“对呀，当真是大仁大义之人！”

　　若真是大仁大义者，又怎会如此造他的谣？之前说话者拿剑起身，离开了这酒肆。

　　行至门口，几个肩落牡丹的少年便迎了上来，恭敬道，“少楼主。”

　　路驰点点头，道，“回去吧。”

　　“是！”

　　一行人朝着封剑神楼的方向而去，领头的少年如今已十九岁了，挺拔的身材，不怒自威的眉眼，皆和他父亲路崮一模一样。当年那一脸尊崇的包子脸男孩，长大了。

　　不过，无论世间如何传言，他的心中仍有一方圣地。只要未亲眼所见，他便不信，那清冽如寒梅的人，会是灭杀整个问仙门的凶手！

　　所以，他时常望着梦淮山的方向，即便此次的魔雷劫，亦未能动摇他心中所念。

　　与所有人担心的不同，魔雷劫后，并没有杀出什么旷世大魔，甚至连梦淮山都陷入了往常的安静。

　　世间人皆在猜测，这魔头是否没能扛住，就此死在了雷劫之下？

　　然，谣言中心的本人，却静立于练武场的正中。

　　八根巨大的盘龙柱上留下的焦黑的痕迹，那是替他抵挡雷劫的缘故。月无尘轻轻抚摸着，似乎又想起了往日罚站时的场景。

　　每日辰时，师兄弟便会你追我赶的跑至此处，开始一日之中的早课。但因为他是掌门之徒，所以不必每日都来，但偶尔前来，都会接受到众人的注目礼，甚至早课结束后，每个人都会凑上前来和他打声招呼。

　　即便不是早课，这里有会聚集很多人，或谈天的，或玩闹的，还有接任务外出，迎来送往的……

　　可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却安静得有些荒凉。

　　“好安静啊……”月无尘缓缓迈步，向前走去。

　　问仙门内所有的喜庆之物，皆被他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东西都归置成了往日的模样。

　　走至议事堂的大门，高堂之上，似乎还坐着和蔼可亲的海阁老，以及落在下座，与其天南海北瞎聊的君楚，不过，无论两人聊到什么，君楚都会将话题强行扯到月无尘的身上，再当着海阁老的面，嘚瑟的夸上一波。

　　只是如今，空荡荡的椅子上，除了残留的血迹，竟什么也没剩下。

　　绕过议事堂，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旁边，便是埋尸的丛林。

　　月无尘记得有人告诉过他，在他入门之前，这丛林中养着不少的灵兽，皆是为了哄君挽开心的小动物。可自从将木屋分给他住后，为了不吵他休息，君楚便悄悄地将灵兽移至小峰岭，刻意的为他营造出安静的环境。

　　曾经的丛林，倒是一如现在的安静，只不过林中那上万个土丘，上万个墓碑，却显得那般悲凉。

　　“太安静了……”

　　月无尘垂下眸子，继续向前走去。

　　走过木屋，绕过君楚的院子，入目的便是处于整个问仙门正中的藏书阁。

　　若说整个问仙门中，他待得最久的地方，便是这藏书阁了。他每次闭关，皆来此处，打扫书阁的几个杂役弟子，每次见他前来，都是争先帮他打扫房间，即便他拒绝，也抵不住几人的热情。

　　他轻轻的推开藏书阁的门，似乎还能听见那几人惊喜的声音，尘师兄长，尘师兄短的询问着他是来借书还是闭关的，若是闭关需要多久，是否还住之前的房间，要不要换间朝向更好的，或者更安静点的……

　　只是如今，偌大的藏书阁中，书本早已蒙尘，那些个打扫书阁的弟子皆纷纷不在了。

　　“好安静啊……”

　　喃喃的声音无意识的自薄唇里吐出，月无尘转身，继续往下一处走去。

　　他一路走走停停，可无论是热闹喧哗的地方也好，还是人迹罕见的地方也好，此时都寂静到令人发疯的地步。甚至连吹过树梢的风，都不敢带动叶子，更别说虫鸣鸟叫了。好似自那一晚开始，问仙门中的活物便彻底的死绝了，唯一一个能动的，似乎就是他自己了。

　　行至君挽的闺房，他推门而入，床上整齐的叠着那件大红的嫁衣，金凤啼血，悲鸣阵阵。

　　月无尘将其拾起，他还能记起大婚前夜，少女忐忑的问他，这嫁衣是否能得到那人的喜欢？可谁又知，她终是绝望的褪去嫁衣，朴素清雅，从容赴死。

　　这个少女懂事了一辈子，唯一的一次任性便葬送了整个问仙门，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女啊，愿她来世依旧不孤苦……但，在此之前……

　　月无尘捏紧了手中的嫁衣，双眸中失去了亮光，死气沉沉的黑气正四处蔓延……

　　“杨锡！我月无尘以道心发誓，定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空中雷声阵阵，这是道心誓后必显天象。

　　随即，他回了自己的木屋，换了件崭新的仙衣，并将海阁老的骨灰小心收好，捡起被扔在练武场的凌霜，一步一步的朝着问仙阶而下。

　　三千问仙阶，步步问道心，如今，他的道心又何在呢？

　　双眼蒙黑，一人独行于高空之中，前方悬崖峭壁，两边则是万米高空。耳朵里还不时的响起咒恨与谩骂，甚至还有那晚的卑微求救声。但最恐怖的，却是那一声又一声的谢谢，似乎要再次将他拽进那痛苦的沉沦里。

　　然，他没有停下脚步。

　　他已经不寻求他的未来了，即便大道三千又如何，即便成仙成魔又如何？他的目的自踏上问仙阶的那一刻，便只有一个！

　　杀了杨锡！

　　世间有一句话叫不疯魔不成活，如今的他，便处于疯魔之中。

　　望山城，原本是九曲塔的附属之城，可自正仙盟在城中建立之后，它便彻底脱离了九曲塔的保护范围。

　　城中百姓也多是知道正仙盟，而忘了九曲塔。

　　这日，是正仙盟的喜庆之日，因为他们的少盟主年满七岁了。据悉，杨锡会在宴席之上公开炼丹，因此，引来了大批的散修。

　　在修真界中，炼丹师是极少的，更何况是天才炼丹师。其实杨锡挺可惜的，因问仙门中无正经的炼丹师，以至于让他的炼丹天赋完全被搁浅。而问仙门灭门之后，更是无炼丹师愿意收他为徒。

　　好在他天赋了得，又曾在医师洛饧煜的手下学习过一阵，在仙市里淘来的炼丹丹方在他几经捣鼓下，竟也成型了。

　　虽然品质一般，但传出去也是个正经八百的炼丹师了，以至于在这丹药稀缺的修真界，他也成了个香饽饽，散修们对正仙盟也是趋之若鹜。

　　因此，这一年的生日宴倒比往年都还盛大。

　　人来人往的望山城中，一说书先生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这才慢慢说道，“说起这正仙盟盟主杨锡，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出生在封剑神楼，拜师却在问仙门，而后又代表问仙门参加神榜大会，夺得榜首，最后更是在问仙门惨遭灭门时拼死逃出，创立了如今的正仙盟！”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就不能说些新鲜的吗？”围观人中有起哄者道。

　　“就是，都听你说过几百遍了，今日少盟主生辰，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

　　“别急别急，这不刚起个头吗，新鲜的这就来，这就来。”说书先生连忙安抚道，“今日，我们便来说上一说正仙盟的这位少盟主，杨梓！”

　　“好！”叫好声顿时响起，场面也热闹了起来。

　　不过人群中，一身披红嫁衣的青年却从中退了出来，泛着黑气的双眸直视着不远处的大门，龙飞凤舞的“正仙盟”三字高悬于门上，而下方是络绎不绝前来送礼的人群。

　　青年缓缓迈步，消失在大街之上，再出现时，人已在送礼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