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43、暴君出世（4）

　　飞在空中的修士全部不堪重负，纷纷吐血跌落在地，修为低下的甚至直接昏死过去。

　　只听那魔头恐怖的声音道，“你要逃吗！你又有逃吗！杨锡！”

　　属于魔婴的强大威压挤的杨锡口吐鲜血，但他仍不死心的想要发动手中的符。

　　人在垂死的情况下，总有无限的潜力，就在他手指即将能动时，月无尘提剑杀至。随着破空声，凌霜剑一挥而下。

　　“铛！”

　　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大地。

　　月无尘瞬间错愕，挡住凌霜的不是别物，正是君楚赠予杨锡的西王鼎！

　　暴怒之气立刻席卷了月无尘，“你敢！”

　　然，等他再次挥剑而下，已然来不及，杨锡趁着他错愕的空档发动了传送符。凌霜剑落下之际，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只余冰冷的血迹凝固在冰晶之上。

　　杨锡逃了，月无尘拿着剑站在原地。

　　杨梓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本来杨锡逃走他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却总有种想哭的错觉。

　　那个身着嫁衣的男人，被黑气所缠绕，暴虐的气息在整个空间荡漾，似乎下一刻，便要捅破这天，踏裂这地，毁掉这世间所有！

　　苍茫之中，那人独立于世，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月无尘总算动了，他缓缓转身，路过那金丹修士时，直接吓尿了对方。但他什么也没做，而是挥剑斩破了透明的薄膜，随即稳稳的接住了自空中落下的杨梓。

　　小小的少年凝视着他，许久后，才道，“义父，不杀了他们吗？”

　　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我要杀的，只有你父亲一人。”

　　“哦。”杨梓点点小脑袋，道。

　　昏暗的天光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但直至一大一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金丹修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少盟主竟唤着那人“义父”！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什么救人，那两人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两人一路向西北而行，路过中立之城商州时，恰好遇见了仙市。

　　仙市与凡俗中的集市不同，因为摆摊之人皆是修真者，购买之人可以用灵石，也可以以物换物。而仙市中最有趣的，便是淘金。

　　很多修真者在进入秘境之后，会取得不少的法宝，但有些法宝与自身的灵根并不相符，所以他们会趁着仙市的机会拿出来交换。还有一种便是古物碎片之类看不出价值的东西，运气好，或许能从中得到一门适合你的强力功法，但若运气差，那么便仅仅是一普通碎片，毫无价值。

　　而这仙市最热闹的，便是由仙秀坊所摆的成衣坊和法饰摊，皆是些女修喜欢的小玩意，若是送心爱之人，当真首选！自然也有男子之物，不过相对较少。毕竟，身为女子，对送给心仪男子之物还是会选择自己亲手缝制。

　　一进入仙市，拥挤的人群，繁杂的事物，立刻看得杨梓眼花缭乱，常年被关在院子里的他，何时见过这般场景，顿时，孩子贪玩的心性便上来了。

　　原本，在进入商州城前，月无尘曾对他耳提面命，让他牢牢的抓住自己，切不可松手。

　　可在拥挤的人流中，那小小的手如同泥鳅般，瞬间便消失了。

　　行走在前面的月无尘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手，在回头看向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的修真者很多，可孩童亦不少，蹦着的，跳着的，男孩女孩皆有，可月无尘却无法从中分辨出谁才是杨梓。

　　从望山城一路行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不下一个月，明明是每日皆看到腻烦的一张脸，可此刻他却认不出来。

　　月无尘皱紧眉头，他努力的回想，想要将那孩子的特征记起来，五官如何，肤色怎样，哪里有痣？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记不起杨梓的模样，好似世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般。

　　突然，一个小少年跑到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红扑扑的小脸笑得格外开心，“义父，那边有好多有趣的东西，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月无尘垂眸看着他，眸中泛着近乎冰冷的黑气，杨梓的身体瞬间便僵住了，脸上的笑意也褪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更知道，这个人，生气了。

　　忽然，白皙而修长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使劲的将他往旁边的摊位拖去。

　　“啊！”杨梓只觉得头皮都快被扯掉了，但他惨叫一声后便死死的咬住唇，泪水在眼眶中聚集，却也不敢掉落。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容忍他的底线在何处，他也不敢轻易试探，这里离望山城太过遥远，他根本求救无门。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拉至无人之地挨揍时，那人竟从一旁的摊位上抓起一根发带，然后仔细的开始给他梳理着头发。

　　鲜红的发带上用金丝绣着卷云纹，发带的两头各套着一个精致的八角银铃，不需刻意晃动，便有“叮当”的脆响发出。

　　杨梓不明白他是何意，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这是女子用的发带。”

　　谁料，月无尘竟蹲下身，看着他道，“我眼睛不好，你若走远了，我便看不见你了。但有了这铃声，无论你身在何方，我皆会寻到你。所以，无论发生何事，此物都不可取下，明白吗？”

　　杨梓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有些呆愣的点头，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何况，强大如他，也会有眼睛不好的毛病吗？

　　此时的杨梓并不知道他身患何病，但既然是个有意义的礼物，他自然会开心收下，并不厌其烦的开始询问道，“我若离你很远，你能听见吗？”

　　“能。”

　　“若你在城中，我在城外呢？”

　　“能。”

　　“若你在这里，我却在望山城呢？”

　　“能。”

　　“若我在很高很高的山上呢？”

　　“能。”

　　“那要是我在天上呢？很高很高的，比云朵还高！”

　　“能。”月无尘轻拍着他的头，笑道，“无论何地，我皆能寻铃而来。”

　　“这么厉害！”杨梓双眼一亮，小小的手摸着垂落的铃铛，道，“义父放心，我会带着这铃铛一辈子的。”

　　“那倒不用。”月无尘道，“等我听不见了，你便取了吧。”

　　“诶？为什么会听不见？修真者何其耳聪目明，即便你老了，也会听得见的。再说了，义父你如此厉害，又怎会老呢？”

　　“等你杀了我，我便听不见了。”

　　杨梓顿时一愣，摸着铃铛的手也渐渐的垂落，是了，他还必须得杀了他，因为这人要杀死他的父亲……

　　最近，果真有点得意忘形了……

　　两人行进之际，一少年与他们擦肩而过，随后，少年人立即止步，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快速回头，一把抓住了那身着嫁衣的青年，晶莹的泪水缓缓落下，颤抖的声音响起，“尘师兄……”

　　月无尘也是一震，能这般唤他之人世间所剩无几，唯留下的，便是那几个一同参见玄道会的孩子。

　　但眼前这人，是那些孩子中的哪一个呢？

　　其实无论哪个，月无尘都不想见。他对往事真的毫无留恋，如今撑着他存活的，只有报仇。就连杨梓，也不过是死亡来临前的消遣。

　　月无尘目光下移，落在他腰间的墨玉牌上，瞥见了封剑神楼的字样，顿时便猜到了眼前的少年是谁。

　　“尘师兄，他们都说……”

　　“换个地方吧，人来人往，不是说话之地。”月无尘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嗯。”路驰连连点头，道，“不过此间客栈茶楼都满了，我们与仙秀坊的坊主在城郊露宿，那边没什么人，我们去那边吧。”

　　仙秀坊坊主，九姑？

　　月无尘垂下眸子，轻声道，“带路吧。”

　　“好！”

　　路驰抹着眼泪在前面带路，月无尘牵着杨梓跟在后边。他的目光往朝城的方向一扫，随即快速落地。

　　原本他路过商州城便是想找机会见九姑一面，因为仙秀坊虽经营着仙衣一门营生，但让她们立足于九仙门的，却是恐怖的情报网。无论魔道还是正道，只要能拿有意思的东西或情报交换，便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

　　而自那日杨锡逃走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且奇怪的是，那些观战的修士也被残杀。

　　月无尘对修士死于何人之手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杨锡的藏身之所。然很明显，目前唯一能查到杨锡位置的，便只有仙秀坊了。

　　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说服九姑，让她替自己这样一个大魔头查找正仙盟盟主的下落。

　　一脱离人来人往的商州城，路驰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尘师兄，你没出事真的太好了。修真界的传言太过可怕，但没亲眼看见，我便不会相信。所以……”

　　“亲眼看见的话，你便相信？”

　　“诶？”路驰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若亲眼看见我杀了问仙门上下万余人，你便相信传言？”月无尘问道。

　　他的话语很平静，算不上冷漠，但结合他此番的处境，倒让路驰误会他在生气了。因此，忙道，“我不是这意思，尘师兄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