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53、龙宫幻梦（3）

　　“你别介意，他只是声音大，但人不坏。”牧天稂低声道。

　　念惟生摇摇头，笑道，“无碍。”

　　此番之后，念惟生便彻底的融入了那群人中，且顺理成章的与牧天稂相爱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直到后来，天崩发生，成仙规则大改，众多之人皆踏上了仙路。因为他们的修行已达至顶峰，这个世间已不适合他们生存。与其在世间苟延残喘，不如去仙路搏上一搏。

　　那一次的事件，被后续知情人称为末路行者。

　　原本，念惟生与牧天稂也是同行者，可就在众人繁忙的准备登仙事宜时，念惟生却开始频频做着怪梦。

　　她本就是鲛人一族中的佼佼者，其聪慧灵气贯穿天地，而每当有死亡降临，她都会提前感知，此次也不例外。

　　她知道，此番仙路，定是绝境！

　　后，她乞求牧天稂过两年再登仙，恰好那时牧天稂也因未能妥善安排好问仙门事宜，有相同想法。两人一拍即合，便押后登仙。

　　可西王冥玦却先行了一步，两人送行之际，念惟生无意间看见了仙宫守门之人，鵷主。

　　后续一年中，念惟生仍每日梦见死亡降临，担惊受怕的她终是忍不住去寻了仙宫守门人。

　　看不见尽头的绳索自天空落下，一个秋千就这么被架在半空之中，而秋千上站着一个人，半面红羽半面童颜，双眸无瞳，漆黑如渊。睁眼，遮天蔽日，闭目，日月朝晖。

　　此人不知在秋千上活了多久，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亦没人见过他自秋千上下来。

　　他见到念惟生的第一句便是：“登仙之人，神榜上可有落名？”

　　“有！”念惟生道，“但此番我不是前来登仙的，我有问题想问你！”

　　“凡俗之人允三问，你且问吧。”

　　“你身后那数百万的仙梯，每一个都能成仙吗？”

　　“自是不能，有缘者才能成仙。”

　　“同一条仙梯，能走几人？”

　　“一人。”

　　“最后一问，若登仙者是道侣，且皆选择了正确的仙梯，他们能同时成仙吗？”

　　“不能，大道无情，仙道无伴，还请你杀死自己的道侣。”

　　念惟生顿时便僵在了原地，难怪她夜夜噩梦，原来她与牧天稂竟只能活下一人！

　　而后，她独自一人想了很多，甚至有打算劝说牧天稂不去登仙，就隐居于凡尘，可最后她放弃了。

　　因为此世间，已容不下牧天稂了。他的实力过于强大，无需故意释放灵力，仅仅是举手投足间，便可随意的撕裂空间。他必须去往更广阔的天空，若还是待在此处，只怕一个无意为之，便能将这世间彻底摧毁。

　　牧天稂爱着这个自小生长的时间，她念惟生又何尝不是？

　　所以，她说不出口，无法劝阻。

　　既然两人必须死一个，那为何不将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独自思考中，她的想法越来越偏激，最后竟觉得此法可行，便偷偷回了族中，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试验。

　　在牧天稂登仙前一日，她回来了，带着剧毒回来了。她亲手给牧天稂喂下了毒药，并在登仙梯前告知了他。

　　“解毒方法便是吃了我的心，我是鲛人一族，没法登天，你就吃下我的心，让我和你永远在一起吧。”

　　牧天稂默然的看着她，随即将她拉至身边，在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道，“你是我的妻，我怎会伤你？会有办法的，阿念，我先行一步，仙宫等你。”

　　“等等！你不吃我的心，会死在半路的！”

　　可惜念惟生并未抓回她的爱人，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衣青年踏上登仙梯。

　　念惟生跪在原地，冲着鵷主声泪俱下的哀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让他成仙吧！我会乖乖的死在这凡尘中，再也不碰成仙路，求求你让他成仙吧！”

　　一跪一磕，也不知过了多久，秋千上的鵷主终于出了声，“回去看看神榜吧，那上面有答案。”

　　念惟生立刻发疯似的往外跑，一路上摔了多少次，她不知道，甚至何时想起的御剑飞行，她也不知道。

　　等她看见神榜上牧天稂的名字变成金纹时，终于笑了，可笑过之后，她又开始哭了。

　　她知道，此生此世，两人皆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跌跌撞撞的回到两人生活的小秘境中，念惟生一口饮下自己研制的剧毒，就那般又哭又笑的死去了。

　　幻境自此结束，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念惟生的尸体，亦没有她留下的剧毒。

　　“看来此秘境早已被人洗劫而空。”杨梓站在他面前道。

　　月无尘揉揉脑袋，似乎还未从念惟生那大悲大喜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但口中却道，“此剧毒在上古混乱时期曾引起大乱，想来是有人自此盗走的。”

　　“想不到此毒竟还有解药……”

　　“说起此事，倒还要感谢一下你父亲。”

　　“嗯？”

　　月无尘苦笑道，“若不是你父亲将传送阵毁了，海觥卿只怕真的会用自己的心脏来救海阁老。你说，是我问仙门灭门好，还是让金浪朝仙阁灭门好？”

　　杨梓无法回答。命运何其可笑，兜兜转转，竟自始至终都是他问仙门与金浪朝仙阁两家之事。

　　从上古，到百年前，再到如今……

　　“回去吧。”月无尘道，“我知道那阵法如何修复了。”

　　杨梓微微惊讶，道，“就凭着刚才的幻境，你已经能定位出金浪朝仙阁的位置了？”

　　“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应该八九不离十。”月无尘看着他惊讶的模样，不由勾唇道，“别忘了，我可也是天才。”

　　一个跌落凡尘的天才！

　　杨梓灿烂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回了问仙门，月无尘便立刻开始修复阵法。

　　按照幻境中得到的消息，想要推测出金浪朝仙阁的位置所在并不难，所以他很快便修复完成，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试。

　　他收了梅花刺，转身走到演武场，两个少年和一个大人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灵宴。

　　其中两少年兴致缺缺，瞌睡连连的被指使着搬这搬那，那红袍青年则精心的准备着食物。

　　月无尘很想问他，为何进入秘境之前，将自己推开了。可是他又觉得不该问，因为那个答案，他几乎已经猜到了。

　　等东西都准备好，两少年立刻被杨梓赶去睡觉，而自己则坐在那儿开始等人。

　　月无尘缓步走了出去，道，“为何要将饭菜都摆出来？”

　　杨梓看着他笑道，“我一直很喜欢梦淮山的月亮，而此处是看月亮的最佳之地，可惜没了海浪声。”

　　月无尘立刻便明白他是在可惜什么，不由有些无奈的走到他面前，道，“我一直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是否转变得太快，我们真正相处不过十年，且我死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根本就不懂什么情感。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仅仅只是一种执念罢了。”

　　清冷之声似乎蚕食了空气，杨梓脸上的笑意消失。

　　他伸手拽过月无尘的衣领，眼眶通红道，“真正不懂感情的是你！一百年的时光，我还看不懂自己的情感吗？月无尘！该反省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爱上了我该爱的人，我没错！”

　　咆哮结束，杨梓松开手，替他将衣服整理好，而后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月亮吗？”

　　月无尘不语，可杨梓也没奢望能得到他的回答，继续道，“因为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那抹月光。但是今晚，我们都静一静吧。”

　　他起身朝走廊而去，只是在踏上走廊之前，他侧头道，“请你不要想着偷偷离开，我真的会发疯的。”

　　青年走了，留下月无尘独自站在原地。

　　他伸手到了杯酒，是君楚珍藏的竹青酒，光闻酒香便能醉人，也不知那小子从何处翻出来的。可清酒入喉，却无滋无味。

　　当真是他自己不懂感情吗？

　　月无尘仰天叹了口气，慢慢坐下看向天空的月亮。其实杨梓说的也没错，或许真的是他不懂感情。

　　他自小便以成仙为目标，周边的人皆告诉他能成仙，他可以脱离一切规则，为成仙斩断一切尘缘，所以他向来不爱流露情感。可问仙门灭门，让他彻底与仙路告别，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竟可以如此的恨另一个人。

　　后来，便遇上了杨梓。

　　说是他养大的杨梓，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对那孩子，他从来都没用过心，唯一用过心的，或许就是那场死亡的算计，毕竟那些习惯，他用了整整十年来培养。

　　可面对着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他是如何喜欢上的？自己为何又会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也许两人之间相差的不是百年，而是用心了解。他或许从未真正的了解过那人，将他当做一个成年人来了解。

　　突然，他喂仙丹的画面自脑海中闪过，月无尘不由得捂脸，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全程皆被那家伙牵着鼻子走！

　　“唉！”

　　月无尘深深的叹了口气，或许，这次重生并非是天地之功，而是某人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