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73、太子祭神（8）

　　不过拳头厚的外墙，上面还开着两扇窗，外面是亭台楼阁，花香鸟语。魔气在阳光的照耀下，便隐藏在阴影之中。

　　看着出现的入口，杨梓微微惊讶，随即捏紧翠竹，跟着月无尘走了进去。

　　长长的甬道寂静幽深，每踏一步似乎都能传来几声回响。再转了三个弯后，眼前的狭窄总算开阔起来。

　　入眼的一切让月无尘顿时停住了脚步。

　　四周是点燃的红烛，幽幽的暗香从中传来，最令人惊讶的是位于正中的冰床，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空气中还能听见他微弱的呼吸。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没有手，没有脚，双目空洞的不知在此躺了多久……

　　五官依旧精致，披散的头发已经垂至地上，雪白的仙衣，肩落的寒梅，依旧如清莲脱俗的气质……

　　啧！

　　月无尘死死的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来。

　　问仙门人人敬仰的大师兄，君楚时时念叨的得意弟子，君挽最喜欢的大哥哥，藏书阁第六层细心为后人留下落名之法的天才，竟在此处被人做成了人棍！

　　冰寒的气息顿时爆发，整个空间在瞬间化作冰窟，墙上的烛光刹那间熄灭，只余一颗夜明珠照亮。

　　徐袔紧贴在墙壁上，冰寒的气息刺得他浑身颤抖，他的心中也翻起滔天骇浪。禁药有多厉害，他曾亲自试过，只要吸入一点，便立刻浑身发软，灵力全无。

　　可眼前这人，在入口处站了这般久，连他身后之人都已经感到不适，但他本人不仅没受丝毫影响，反而将整个空间都化作冰窟！

　　徐袔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是高居上位的大能俯视蝼蚁的视线，是他多年未感受到的来自本能的恐惧。

　　他曾是封剑神楼的弟子，有着高人一等的傲骨，即便是在西王手下做事，他对那苟延残喘的老头子仍是不屑的。

　　可今天……

　　他“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求前辈饶命！晚辈知错了！晚辈再也不敢了！求前辈放过晚辈一条狗命吧！”

　　但，月无尘看都未看他一眼，手起剑落，冰寒的剑气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四溅的鲜血被杨梓用翠竹斩落，顺便一脚踩碎了滑落出来的金丹。

　　月无尘一步一步的朝着冰床而去，突然，问仙门牌亮起，那抹生魂再次出现，拦在了他的面前。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过去了，太难看。”

　　“为何……”月无尘双目发红的看着他，颤声道，“为何会这样？”

　　天子楚无奈一笑，指尖朝着他眉心一点，一份记忆便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玄天录二十五年，天子楚十八岁。

　　他的天资极高，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少有人能与他相比，但他并不自负，相反是个极其良善之人。

　　凡尘历事之时，他会帮老翁推车，帮老妇人耕田，给街边的乞丐买吃食，替街边小贩教训恶霸，帮姑娘公子捉拿小偷……

　　他是个特别爱管闲事之人。上至魔修祸乱，下至百姓打架，他都会插上一脚，惩恶扬善。

　　他自梦淮山出发，在封剑神楼求榜留名之后，一路西行，前往登仙阶。

　　路过西王国时，正赶上了那一年的太子祭神。

　　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聚集在祭台之下，欢呼着，雀跃着。

　　突然，一孩童被前面的人推倒，但四周的人都未发现，眼见着大人的脚就要踩在他身上，天子楚不得不施展灵力，穿梭过去，将人救起。

　　孩子的母亲也在此刻发现，接过孩子时对着天子楚连连道谢。旁边紧挨着的人也对他的善举表示感谢。

　　祭台很高，很宽，能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天子楚那一处的骚乱不大，但在欢呼的群众中却有些明显。

　　祭台上舞剑的少年一眼便看见了他，雅正端方，温声笑语间尽显仙气。

　　他不是凡人！

　　这是少年鸿祯的第一个念头，等他又是一个剑招舞下来时，第二个念头产生了。

　　想要结识他！

　　少年的视线如有实质，天子楚在第一眼时便有所察觉，但他并未急着抬头，而是与身边人礼貌的寒暄。

　　等礼数做足，他看向祭台，两人的目光越过万千人海，第一次碰撞在一起。

　　祭台上的少年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虎虎生威。

　　若人能发光，那他定然如太阳般耀眼！

　　人群中的少年满目温柔，似乎人海浮沉，沧海桑田，唯独他不会变。

　　这场祭祀是成功的，来年的西王国定然风调雨顺，百姓安定。

　　天子楚在此停留两日之后，便收拾行囊打算往碧霞峰去，但在出城门之际，却看见了马背上的少年，风姿卓越，爽朗耀眼。

　　“我名鸿祯，不知公子名讳？”少年翻身下马，与他平视。

　　“天子楚。”

　　“好名字。”鸿祯笑道，“观你脚步匆匆，可是要去何处？”

　　“碧霞峰。”

　　“我能同去吗？”

　　“嗯？”天子楚诧异的看着他。

　　身为西王国的太子，不可能不知道碧霞峰之名，但对方说得如此轻松，倒让他对某些事实产生了怀疑。

　　谁知，鸿祯在看见他的表情后，顿时僵住了，小心翼翼道，“不行吗？”

　　“倒也并非不行。”天子楚道，“只是那里为修真者居住之地，西王国之人不是最讨厌修真者了吗？”

　　“是讨厌修真者，可我不讨厌你。”鸿祯道，“我想和你做朋友，祭台之上，见过你之后便一直这么想着了。”

　　“那为何两日后才来寻我？”天子楚问道。

　　鸿祯面颊一红，道，“原本我今日也没打算前来的，只是听人说你要走了，所以便匆匆赶来。我不想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可我也不想就此错过，与你化作陌路之人。”

　　少年的情感很真，即便不好意思，但仍挺直腰板，伸长了脖子，似乎要接受什么检阅一般，炙热得如一团火焰。

　　“若你无事，便陪我走一路吧。”天子楚笑道。

　　“好！”

　　两人一马就这般结伴而行，朝着碧霞峰走去。

　　一路上，他们谈着天南海北，看着天高地阔，赏着花开花谢，观着风土人情。

　　在一山顶歇脚之际，鸿祯看着底下的村庄，远处的城池，开始指点江山。

　　“等继位，我要效仿黎城，北引苦海水，穿越千山，润养我西王国子民。”

　　天子楚轻笑出声，道，“黎城的水是大能者劈山改貌而来，你可有这能力？”

　　“我虽没有，但你有啊！”鸿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你会助我的，对吗？阿楚。”

　　“你是我的好友，若有机会，自当出力。”天子楚道。

　　“好！咱们以水代酒，干一杯！”鸿祯解下腰间的水壶，豪情万丈的道。

　　天子楚笑着在他水壶上轻轻一碰，喝了下去。

　　两人休息了一阵，继续往碧霞峰而行，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未来的王，两人聪慧程度不相上下，又都是心系天下苍生之人，顿时相逢恨晚，惺惺相惜。

　　但碧霞峰不是远在天边的仙宫，终有迈进的一日。

　　山脚下，鸿祯牵着马道，“你去吧，若你回来，定要来找我！府邸之上，我定备着美酒佳肴，你我好好把酒言欢！”

　　“好！”天子楚朝着他一拱手，便转身走进了茫茫深山之中。

　　他是来走天梯的，就此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但他道心足够坚定，能让其目不斜视的往前行。

　　问仙阶上锻炼出来的道心，都不是凡尘俗物可以随意扰乱的。

　　但当高歌声传来之时，他的心，还是乱了。

　　他于斜坡上回头，山下的少年端坐在马背上，单臂高挥，清朗的歌声传遍田野，飘至山间。

　　山风突然咋起，同时迷了两人的眼。

　　天子楚脚下顿时生了千斤，他迈不动脚步了。心中有某种情愫正在渐渐滋生，酸酸甜甜的，让人心痛得难以呼吸，但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或许，他还有段尘缘未了？

　　不知是借口，还是上天给了暗示。天子楚飞身一跃，脚尖踏过几片树叶，便轻飘飘的落于鸿祯的面前。

　　在西王国，他极少展露身手，但每一个无意之举，都宛若仙落凡尘。鸿祯也每次都会看得出神，目露钦慕。

　　“我的事虽急，却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去你府邸讨杯酒喝？”

　　鸿祯一愣，随即灿烂一笑，道，“好！你想喝多少都有！”

　　就这般，天子楚在鸿祯的府邸住了下来。

　　不过他的府邸很奇怪，里面养着各色美人，但鸿祯却从来不看。并且时不时的便有美人被送走，随后又有新的美人送来。

　　这日，两人正在品茶作画，闲谈间也论及了西王国民众生计。突然尖叫声响起，使得天子楚笔下一乱，生生坏了一副好画。

　　鸿祯眉头一皱，唤人来询问道，“何人喧哗？”

　　“回禀太子，是方美人。”侍卫低声道。

　　“她不是已经被送进王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鸿祯问道。

　　“圣上嫌弃她不够乖巧，说……说……”

　　“说什么？”

　　“说要太子重新调教。”侍卫回完话便小心的立于一旁。

　　鸿祯无声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但他并未露于脸上，显然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