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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东西 ...

  •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容貌极为普通的女人。

      她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发现,也不在意自己的突然到访会不会吓到屋里的人。

      当这个女人先看到苏梦舟那张布满伤痕的脸时,她十分夸张地捂住嘴:“我的天,你的脸怎么回事……”

      接着又像是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她好似慌乱地改口解释:“主要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伤口,所以吓了一跳……”

      本来苏梦舟就对这个不请自来的陌生女人充满警惕,在听到她的直言不讳后,他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就算不在意外貌,也不喜欢被人如此轻怠。

      许是看出苏梦舟的不悦,为了不让事端恶化,一旁的神乐真寻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秦大人,好久不见。”

      “真寻姑娘!”听到神乐真寻的声音,被称作“秦大人”的女子亮了亮眸子,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啊,瞧我这记性,我应该称呼你为太后才对。”

      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秦大人不必顾及这个,毕竟我们现在也不是在南国。”

      “那咱们现在也不是在东国,你就别喊我秦大人,喊我秦欣然吧!。”

      秦欣然的话音未落,苏梦舟便错愕地睁大眸子,确认似的问道:“你是秦欣然?”

      “对呀。”秦欣然笑着点点头,“你也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久闻你的大名。”即使没有探子打听消息,苏梦舟也知道秦欣然。不仅因为秦欣然出身自南国第一钱庄,这位秦大小姐还被世人吹捧为天下第一美人,连问天鹰都曾对她一见倾心。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啊?”秦欣然嘴上这么说,却未表现出丝毫不乐意。

      苏梦舟摇了摇头:“在下并非失望,而是惊讶。不过想来外面那些传闻都只是传闻,不足为信。”

      听到苏梦舟的话,秦欣然小小声道:“有的传闻或许不是传闻。”

      “秦姑娘。”神乐真寻打断秦欣然的碎碎念,“你为何会独自来这?是有人去找你了?”

      神乐真寻口中的“人”问的是黄雀。因为她之前交代过黄雀,如果她天黑之前没有从北帝那里回来,就让他和苏梦舟去找东国使臣。而这个东国使臣正是秦欣然。

      虽然黄雀不是会擅自行动的人,但很难保证他会不会是遇见了什么事,导致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所以神乐真寻需要向秦欣然确认。

      “哦,是有一个男人来找我。那个人受了伤,现在正躺在我住的别馆里。”

      闻言,她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冷静地问秦欣然:“他伤得重吗?”

      “还好,他找到我的时候还有力气说话。”秦欣然照实回道,“也是他让我来找你。”

      “你可知是谁伤得他?”她又问。

      秦欣然点了点头:“他说是西国的人。”

      “西国的人……”她喃喃自语地重复秦欣然的话,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苏梦舟。后者眉宇微皱,似乎也在思考这一情报。

      “嗯,他说他是被西国的人打伤的,还让我提醒你,北帝可能已经联合了西国的七族。”

      西国和其他三国不同,与其说是国,不如说它是由部落组成的联盟。

      二十多年前,前任南皇征战西国,灭了七族里最靠近南国边境的白焰族,也就是黄雀所生活的部落。

      被灭族的恨,是黄雀愿意与她合作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

      “西国部落的公主?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曾经,当她向问天湘提及他征战西国的事时,问天湘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但那个女人太无趣了,朕玩了一次就扔了。”

      见她眸光微沉,问天湘饶有兴致地问她:“朕的皇后要教训朕吗?”

      “妾身不敢。”

      “可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呀。”他靠近她的脸,贴着她耳朵低语。

      “妾身只是怕有一天也会被陛下扔掉。”

      他移开脸,睨着低垂眉眼的她。

      “这个答案很无趣呢,朕的皇后。”

      “陛下想听什么答案?”她抬起眸,仰视着男人无情的俊颜。

      “比如被朕随意丢弃的女人也许是别人的珍爱之人……”

      他像是什么都知道般缓缓地说着,锐利又幽暗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对陛下而言重要吗?”她淡淡地反问,“即使陛下知晓这一点,也不会做出任何改变,不是吗?”

      长指捏住她的下颔,他盯着她的小脸端详了半天才慢道:“朕的皇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

      “陛下说的是。”

      她并没有否认问天湘的话。

      “可就算这么不可爱,还是有一个男人把你当作了心爱之人。而你也毫不留情地扔了他。”问天湘松开她的下巴,坐回到龙榻上,“朕本来打算在你教训朕的时候,拿这话还你。结果你却一点都不配合,真没劲。”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失望与嘲讽。

      然而她却依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无波无澜地望着他,像是和他解释又向是对自己强调:“妾身从未扔过任何人。”

      “哦,是吗。”他懒洋洋地向后一仰,拍了拍身边的床铺,“随便你承不承认,你现在都是朕的女人。过来吧,朕的皇后……”

      被他压在榻上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想杜绝那张清俊的脸,还是黄雀说过的话?

      “他和西国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一起害死了我最爱的妹妹。”

      残忍的,绝情的。

      从回忆里走出来,神乐真寻看向身前的秦欣然:“劳烦秦姑娘照料黄雀了。”

      “应该的。”秦欣然伸手按了按神乐真寻的肩膀,“在你和女帝达成协议时,我就说过我会全力配合你。”

      “嗯。”神乐真寻微微点头,“我不会忘记答应你们的事。”

      “真寻姑娘,我知道你不会忘记,但我必须提醒你,女帝对计划的变更有些不满意。”

      “是吗。”

      “女帝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不过我想了想就不说了吧。”秦欣然想起女帝知道联姻一事从凤鸣变为自己之后,那个脸色难堪得连她这个“宠臣”见了都退避三舍。

      “不说就不说了吧,你难得和我聚一趟,我本来还想和你多聊聊家常,不过黄雀还在你那儿躺着,我实属担忧他遭遇的事。”

      神乐真寻面上是关心黄雀,但秦欣然和苏梦舟都听出她是在意西国七族。

      “我这就派人去探探。”苏梦舟起身,“二位姑娘先聊着。”语罢,他便走出了前厅。

      苏梦舟一走,秦欣然也不用神乐真寻说,就自顾自地坐到她身边:“这个苏梦舟是问天鹰那边的人吧,你带他在身边没问题吗?”

      “他是谁的人不重要,只要能做事就行。”她望着苏梦舟离开的方向,似乎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效忠于自己。

      “你还是老样子。”秦欣然感慨地支着下巴道,“只看中结果,无所谓过程也无所谓手段。”

      她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真寻姑娘。”秦欣然看着她柔美的眸子,正色道,“虽然我能明白你想做的事,但问天鹰他们不知道。你真的不介意被他们当作恶毒的女人来戒备吗?”

      “他们戒备我也正常,我的确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贪图富贵、权势抛弃了初恋情人,嫁入皇宫;之后又陷害继子,还弑君、谋逆,她做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狠毒至极。

      “我不觉得你恶毒,但你心狠是真的。”秦欣然一针见血地说,“你甚至连给自己的后路都没有留。”

      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么。

      她在心里轻喃着重复秦欣然的话。

      其实也不是没留。

      ***

      南国江州。

      昏暗的房间里,头缠着纱布的男人靠在床头。当看到门被从外面推开,男人那对幽深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提防与不悦。

      “为什么要救我?”微微支起上半身,躺在榻上的男人用那张与神乐真寻相似的脸,问着走进来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在床前站定。

      “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交代,就会帮你对付我阿姐吗?”神乐真弥低低地笑出声,“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丞相。”

      “……”

      “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我的阿姐。”

      “哪怕她抛下你?”杜绝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直接让神乐真弥变了脸色。

      “姓杜的,你别把我当作你似的!”神乐真弥激动地揪紧身上盖的被角,“我对我阿姐的感情,不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

      他和阿姐是这世上彼此最亲近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永远都……

      “我是不了解你,但你应该了解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杜绝盯着神乐真弥,平静地开口,“即使你为了她牺牲一切,她的心里也不会有你。”

      神乐真弥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我和你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拥有她。全世界只有我,只有我不可能拥有她。”

      他瞪着眼前一身青衣、玉树临风的杜绝,这个早就不见当年狼狈模样的乞儿,是啊,连这样身份卑微的乞儿都可以拥有他阿姐。

      但他却不能。

      他好恨,恨杜绝,恨自己。

      恨杜绝抢走他阿姐的心,恨杜绝不给他来一刀痛快。

      恨自己……

      恨自己身上流的血,恨自己的无用与无能。

      “杀了我。”尽管知道杜绝会拒绝,但神乐真弥还是闭着眼说道。

      果然,杜绝拒绝了。

      “我不会杀你。”他背过身,让他看不到任何表情地慢道,“好好养伤,我会带你去见你阿姐。”

      “你说要带我去见阿姐?”神乐真弥有些惊讶地睁开眼,望着杜绝冷漠的背影。

      “对,我要带你去北国找你阿姐。”

      “你……”神乐真弥欲言又止,难不成杜绝已经知道了阿姐和他的身世?

      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杜绝并未解释神乐真弥心中的疑惑,他径直离开了软禁他的屋子。

      月光透着如水的薄质,轻轻柔柔地洒落在长廊上。

      杜绝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张小纸条。

      这张纸条是他去看望神乐真弥前,从一只飞回来的信鸽脚上拿下来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握成拳头的手捶向长廊上的柱子,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着那个身在远方却仍在他心尖上的人儿。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听着另一个男人对你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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