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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守着自家城池,在家翘脚晒太阳的窦大爷连连躺了两天,都没见着个鬼影到府里来,尤其是那阔别已久的柳苍云,窦大爷怀着少女心思想着他不应该来找自个好好徐徐旧吗,不应该是自己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处处小心吗?怎么如此漠不关心?
      待到第三日夕阳都不见,天都黑了,才瞧见柳苍云由门前过,模样如被摄了魂般,撑着眼睛缝晃晃悠悠地要往府里去。
      心里的憋屈见着人影时开始发作,趴在临街白墙上,摸了颗方才翘脚嚼着解愁的豆子,就着那眯眼人的腰上弹指而去,豆子撞了那人腰身,却如撞了铁板往地上柔柔弱弱地落土为安去了。
      瞧人家没有反应,窦汇咬咬牙,那想被发现的心思在跳脚,索性把那一把豆子尽数扔了去,胸中揣着想被发觉的想法又揣着恶作剧一番而不被发现的窃喜心思,跳下矮墙捂着脸偷笑,猜测那人木讷呆滞的样子该是多玩趣,便又转身跳上矮墙,继续窥察。
      就见柳苍云伸手遮在头上,猫着腰,做挡雨快逃状,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墙上窦汇见状那是又想笑又想恼,最终草草收场,给那人事忙疲乏得休息之由,安抚了自个心神,便晃着玉佩回了屋。
      次日,窦汇日上三更才幽幽转醒,窝在床褥里,盯着床顶想事,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掀了被子下床去。
      “世子,这是要出门?”管家见旧居不出的年轻人急匆匆要出门去的样子,心中一喜,这年轻世子终于有点活泼样子了,自隔壁柳公子上府探望后就一直呆在府中,一点儿时的活泛样子都不在了,也不知道把自己关山上这十几年都发生了什么,硬生生把人磨成这般沉静稳重。人总是念旧,大了念幼时无忧,老了叹青壮快意潇洒。最终谁都拗不过变化,年去总是年来,醒来时才觉一生已过。也不怪乎管家看着窦汇生出百感。
      窦汇拾起一枚玉佩给自己系上,“出去活动活动,就不在府里用了。”
      管家记心里,送着自家主人出了门才开口道:“世子出外小心点。”
      就要进车厢,窦汇抬手抵着帘子,弯腰时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心里的暖与春风化成了一句“好。”窦汇这些时日,感受到的人情温暖与长辈的慈爱大抵都是从这位半老管家身上体会到的,也都尽数暖着窦汇心里那一块怀旧思亲的地方。
      马车慢行,风玩着车厢旁的窗帘,窦汇半倚在厢里特制的靠椅上,懒懒散散地拨动着腰间玉佩,盯着那窗外入了定。车内檀香萦绕,一经过便带起一阵松香古佛的意蕴,惹得街上来人都好奇地伸脖子想瞧一瞧这车厢里可是藏着一尊古佛。
      瞧着这飘动的帘子,窦汇想起以前经了那等的坏事,当时饶是有一阵不敢坐车,不敢去搭理那些车夫,觉得尽都是恶人,后来长大了,发现会驾车的都能当车夫,不过是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会驾车的鬼刹,实在怨不得另一类老实肯干的人,便又开始愿意坐车了。现如今,窦汇只觉得幼时可笑可恼可惜,对幼时的自己这般心思却生不出一丝可爱来。晃晃头,不去想这些旧事了。
      “哥儿,到了。”驾车车夫称呼车厢内的人为一声哥儿,只因为这人出外不喜“公子,世子爷”一类称呼,只觉文邹邹又太把自己当回事,更何况当了这么久的和尚被叫小师傅都习惯了,一时间倒是觉得这些个称呼怪别扭,不如一句哥儿来的直白亲切可爱。
      “嗯。就不用来接了,我自个回去。”窦汇掀了帘子一弯腰跳了下去,站定弹弹衣摆,吩咐着。
      那年轻车夫应了声“是”便绝尘千里打道回府了。
      留这窦汇看着那烟尘笑了句:“真是着急。”便低调地窜进人群入了酒楼。
      这酒楼便是之前柳苍云和齐小孟齐齐惊叹的常来酒楼。城里人都说这酒家起名字太过直白随意,看看人家弘鼎酒楼,怡福苑,鸿运酒楼,桃花源,一线天,不思蜀,聚仙阁,哪一个名字不是精挑细选寓意深远,引得识字的或是白衣都要说这些酒楼名字高雅定要去瞧上一瞧。而这酒楼好吧,经商最爱回头客,那就盼您常来,那便题名常来,至于您爱来不来,看我这酒楼里卖的囊括天南地北的吃食,您必是常来。揣的就是这么一门心思,又质朴又有实力。
      进了酒楼,窦汇闲庭信步地走着,便如在自个家中。小二和掌柜也不上前把他当其他客人那般迎接,只是放他自顾自上了楼,寻了个角落进了间不起眼的隔间。
      “阿汇你终于来了。”凤琳换了身粉衫,见窦汇进屋,便笑着上前拉住了窦汇的手臂。“救救我吧,我不想再听这个老儒士聒噪了。”
      “这又是怎么了?”说着,窦汇往前走去,悄悄溜出了凤琳的手掌心。
      如你定睛一瞧,便知此处不似其他雅间作进食用,而是普通的叙事书房,入门旁是一翘头案,一燃着香的漆金铜炉正独自躺在案上。往里放着两张黄花梨交椅,正对一书桌,上置笔墨纸砚,一盏小烛台便无他。屋里最亮眼的莫过是地上铺着的墨色地毯和一把藤椅,而此刻一人正坐在那交椅上秉着“顽猴也为师无能”的惋惜神情闭眼沉思,听见动静睁眼看向窦汇,起身作揖。“她说吧。”
      “不过就是去找人顽罢了。”凤琳环手不去看尹阕,表情不屑。
      尹阕睁开了眼,看着凤琳的背影,颇为无奈,“是啊,小倌。”
      被雷炸了一般,窦汇瞪大了眼睛看着凤琳,“你牛啊,长得可标致?”
      被这么一说,凤琳可就来劲了,拉着窦汇嬉笑着,“你可不知道,那位啊。”
      “公子!你,你怎么不劝劝她?这等地方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去了,名声呢?”尹阕背着手,看不下两人交头密语那小倌的样子。
      被尹阕这么一说,窦汇立马正色,摆正了身子,一副语重心长:“是,是。凤琳你啊,不是我说,你这身旁还有那么一位,怎么还要去让旁人代劳?”
      “阿汇?你。”凤琳一蹦,转怒为喜,拉着窦汇的袖子,眼里放着光,“那你是允诺我了?”
      窦汇立马打住了要想入非非的凤琳,抵住了凤琳扒向自己的手,“停,是他。”又拿手指往尹阕那点了点。
      “啊?我找个老儒生有什么趣味?整天听他念四书五经?女德?”凤琳泄了气,也不把尹阕当活人看,直接面前说起人小脚。
      “明明论的是你去找人,怎的说起我来了?”尹阕往前进了一步,挺直了身子,耳朵薄着泛红,大了点的声音欲让二人理清问题重点何在。
      凤琳腰一插,做将好好吵上一番的模样。
      窦汇立马转入拉架状态,出言相劝,“好了,凤琳你先去帮我备份糖醋鱼,再备些吃食,大概四五人份吧,备好后点些新面孔跟我出下门。”
      正打算迎战的凤琳只好撤了架势,应了声是便下了楼去打理。
      留下窦汇和尹阕在房里,窦汇叹了口气走到尹阕身旁,伸手拍了拍尹阕的肩。谁知尹阕开口就道:“我才不是中原儒士。”
      窦汇微怔,笑出了声,“你啊。”
      “而且我才十八。”尹阕满脸郁闷皱着眉,使得本来年轻的脸一时乌云密布竟比大他一岁的窦汇还显得老成。
      “得了,你真是榆木脑袋,姑娘家最无感的便是不解风情,饶是你通透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你还至于追在人家身后念?”窦汇点起了茶,玉手抵在玉盏上,若有所思地说:“况且她也不在乎他人如何想,她都如此去寻她自己的缘分,怎的你不主动些,生如梦蝶,来生再续吗?且珍惜吧。”
      沉默许久,香已寿终,最后一缕白纱飘散开,窦汇手里一杯茶也慢慢喝完了,那尹阙才开口:“嗯。”
      “哦。”窦汇瞟了眼腰间玉佩,“对了,你前些日子给我的药能不能不服了,怪苦的。”
      “那就配上蜜饯,但药效弱些。”尹阙一下子戳中窦汇的痛处。
      那窦汇舌尖又泛涩,苦汤的味道彷如刻进了脑里,一说起便如身受,“啧,哎,不能不苦还药效好的?或是我多服几次?”
      “良药苦口利于病,拆开服用也无法,还是苦还是药效强劲。我也没法子解。”尹阙伸手抓来窦汇的手诊了诊脉,“谁让你硬逞能,还不坦诚于我,如今落了病根,有的受了。”
      “哎,你懂什么,我这是大义,保家卫国。”窦汇伸着被掀开的手臂,瓷肌之下,青红若隐若现,此刻表情傲然。
      “为的是那个家啊?报的是那门国啊?”尹阙诊好脉给窦汇理着袖子,“怕不是那金丝条家,报的是那美人国?”
      “去去去,别阴阳怪气的。”窦汇一时心虚,只得连连摆手,就欲出行。忽又想起一事,正色道:“我托你的事如何?可找到了?”
      “还没有消息,我没想到找个活人这么难。”尹阙摇摇头。
      “死人才难寻,无声无息,没事,慢慢找,实在不行,另寻他法罢了。”窦汇伸手拍了拍尹阙的肩,却是自己心里思虑重了那么几分,只望此事不会发生才是啊。
      “是。”尹阙温顺地回了声,就要再去给窦汇倒茶水。
      窦汇一看,说道:“不必了,我留着说头去找人呢,就不打扰你奋进了。回见。”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领着两个小厮,窦汇亲自提了一屉糖醋鱼稳稳当当地走到了衙门口。
      街上抓一小孩,给了跑腿小钱让其进去通报一声,说寻一柳姓差爷出来。
      小孩子腿脚快,人也机灵,不时便领着一男子出了门。
      “嗯?怎得你来了?”柳苍云揉揉要跑的小孩发顶一把,看来是熟识,那小孩也是嗤笑了下便在窦汇颇带羡慕的注视下堪堪溜走了。
      窦汇收回目光,瞧着来人,“给人办事。”将手里的屉盒提到胸前,挑挑眉,“不进去?”
      刚抬高的屉盒一阵香味早已不请自来钻入了柳苍云的鼻间。馋虫入脑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咽了口水,体面地请了三人入门。
      入了门往平时用食的厅去,着实是因为衙门除了县官平时暂作休憩的小隔间,就只有这么个地方可以伸展手脚容纳多人。
      “真是对不住,说好的领着你游玩领略一番京城景色,无奈近日琐事繁多一时抽不开身。给你赔个不是。”柳苍云陪笑着,伸手来回摩梭着后颈。
      窦汇听着,分神瞧着今日的柳苍云,与那日去府里不一样,衣裳松垮,发冠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套着,额前散着几缕墨丝,倒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粗犷。“无妨,等你得空时再约不迟。”
      拉了板凳出来,柳苍云招呼窦汇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水。
      窦汇让两位小厮将吃食安排好,便让二人先回去忙了,再颇为客气地接过茶杯捧在手中,却没有一丝要用的样子。只是看着柳苍云道:“可用过了?东西多了,招呼其他差爷来用食?”
      看着两个小厮从小小食盒里变出这么多美味佳肴,柳苍云一时呆滞,盯着窦汇,“怎么带了这么多菜?太破费了些,没必要啊。”
      “哪里,这都是窦世子掏的钱,你快去招呼人来吧,免得凉了滋味不好。”窦汇将未动半口的茶杯放下,起身让柳苍云去叫人来,又提着那屉鱼跟在柳苍云身后,一齐出了厅。
      库房里埋头里卷宗的众人被柳苍云叫了出来,那被卷宗堆着的房倒是空旷了不少。跑出去最晚的是齐小孟,揽着柳苍云往一旁去,悄声说:“头,这位不是那日湖畔的小兄弟?”
      “是。”柳苍云拿下齐小孟的手,拉着他走到窦汇身前,“这位是宋尘。”
      齐小孟一手打住了柳苍云官气的介绍,开始自我介绍了,“我是齐小孟,一名小差吏,头的左膀右臂。”大咧咧地比起自己的臂膀作勾状,空了的手抵着柳苍云的肩。
      “宋尘,幸会。”窦汇作揖,客客气气地说着,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眼里瞧着二人搭在一起的地方有点碍眼。
      齐小孟心里纳闷,自己可是惹着他了?不应该呀,挠了挠头,“你俩不出去一起用饭?”
      暗地里,窦汇悄悄拉了柳苍云的袖子,明面冲齐小孟客气笑着摇了摇头。
      被拽了一下,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还未熟络,此刻却生出点心有灵犀的味道,柳苍云会意开始打发齐小孟,“我们不去挤了,你们先吃吧,不必管我俩。快去快去,不然该没了,手脚慢的可没得吃啊。”推着齐小孟往外边去,顺手合上了门。
      谁知走到书案前,正对着窦汇时,眼前人便近了身前,一时两人只隔半臂,窦汇左手抵在柳苍云肩头,另一边便将食盒往柳苍云身后桌上一放,微微抬头。
      窦汇开口:“该你用饭了。”
      一缕檀香绕鼻,柳苍云倒不识那食盒之中的滋味了,只是勾指揉揉鼻尖,窘迫地别开头去,只道出了两声“好,好。”
      眼前人的害羞滋味尝足了,窦汇立马转身往卷宗堆边走,好似刚刚发生的不过一瞬幻觉,蹲在地上挑着卷宗,漫不经心地问:“这些我能看看吗?”
      正吃着饭,柳苍云探头看了下窦汇那,心想反正也只是些家长里短的事件,便答:“你想看就看吧,也没什么大事,放回原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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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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