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有个当过和尚的》杯子要加冰

4、第 4 章

　　元崇五年，镇北军分散几部驻守北疆，镇北将军得已在京城呆上个把年岁，陪着家里娘儿两小好好过过普通生活。
　　但是今日，还是今日，只有今日，镇北将军在例行生气喝闷酒中。
　　记得五年前同一天一早，镇北将军，也就是柳惊虹，他从下了床跟自家娘子说话后就很生气。此刻正皱着脸坐在大堂，桌上放着茶杯，心里满是早上的郁闷。
　　那日醒来，柳惊虹还是延续着几天以来的好心情，因为自个的生辰要到了，也就是明日；想来也就是在次子这几年没办法离开自家夫人身边时起，柳惊虹接受了李君也就是他夫人的请求，其实也可以说是要求。
　　当时，李君正安抚着她这彻夜哭闹后此刻才想入睡的孩子。
　　柳惊虹从背后抱住了李君的腰，将头搁在自家夫人肩头，整个身子笼着母子二人，柳惊虹很珍惜这种远离了刀光剑影的平平淡淡的生活。说起来柳惊虹看着凶狠，其实外强中干，对自家娘子极度偏袒宠溺。
　　“明日就是我的诞辰，每年咱们都会出去呆个几天，明日可有想法？”柳惊虹虽然快三十了，但是骨子里却还是悄悄藏着没被时光事世磨去的那股难得的孩子气，正可怜巴巴地等着自家娘子像以前一样，大手一挥，带他去游玩，这种有人费心思让自己开心而兴致高涨的样子很温暖。
　　闻言，李君却身体一僵。
　　柳惊虹明白了，自家娘子这次没对这事上心，有点生气。
　　李君见自家夫君微微抿嘴，不敢露出眉眼间的失落，想着明明那时是自己许诺他的事，如今却忘记了，忙安置好次子，转身抱住自家委屈夫君，温声道：“你看最近事太多了，新搬的宅子得我主事，摆宴得我过手，还有阿云，一整天的哭闹，明明只是个小娃娃，精力却旺盛得很，我和孙姨也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我也有帮衬。”柳惊虹撇撇嘴，把头抵在李君头上嘟嘟囔囔。虽然有些矫情，但是自家娘子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呗，这都是他自家的事，柳惊虹一点也不害羞。
　　“是是是，你可帮我大忙了。”李君听清柳惊虹的嘟囔后不得不承认：是啊，帮大忙了，将人气走了大半，我倒是早些休息，还好你身手厉害，不然凭那气死人的功夫，怕是早被人打了。
　　听见自家娘子夸自己，柳惊虹嘴都快笑裂开了，兴奋地说：“那明日我们去那？”
　　李君脸上溜过一丝难堪，因为已经约好隔壁怡亲王妃游湖了，虽然亲近但也不能临时反悔呀，这人是做还是不做啦。
　　“阿虹，怡亲王王妃约了明日游湖，带着阿云一起，再去那云祁山祈福。我这一时嘴快竟忘了约的日子竟撞上你诞辰，我这忙了几日才空出这一日，这，这。”看着自家夫君越发低的头，李君语速越来越快，焦急又不知如何安慰：“那我明日一早给你做寿面，日后补给你？”语气竟带上一丝哀求。
　　但柳惊虹好像没有打算退让，还是低着头。
　　“好不好？”李君仰着头想用力摆正这打算把头埋进自己胸里的大娃娃。
　　哪知李君用力时，柳惊虹竟猛地抬头，喊了一声：“不行。”气呼呼地去旁边坐着。
　　李君被自己的力气带退了几步。饶是柳惊虹这声太突如其来，小苍云被吓醒了，用小娃娃特有的凄厉哭声拉回了李君的思绪。
　　李君忙走去抱着娃娃缓缓摇着，嘴里低低安抚着小娃娃的情绪，待小娃娃安静下来还有点转睡的迹象，李君又走到那人背后弯下身，凑在他身旁，声音再放轻了些：“明日寿面我一定给你做最好的好吗，我也不是故意忘记的，别生气了。”
　　哪知不识好歹的柳惊虹是还没见过自家夫人生气，头也不回，又是大大一声：“不行。”
　　本来要睡去的小苍云又被吓醒了。
　　论夜里母亲怕什么，就是孩子的哭喊，尤其是婴儿，来由很多，可能是一点动静就可以哭喊一夜，让人头疼，而这也是李君怕的，自己好不容易要把怀里这小子哄睡了，眼前这个老小不小了的小子还来捣乱，自己都这般说话了，这么大的人了还置气，何况这几日自己这次子不知为何夜里总是难入睡，李君的心情不好，此刻更是糟糕，还有点崩了。
　　李君自己去哄孩子睡觉，不理那老小孩了，待一切安稳，李君出了房，柳惊虹见房内无人，待着也无趣，便跟了出去，哪知刚走出去，就被自家夫人扣在墙角，凶狠狠的通知了句：“明日寿面爱吃不吃。”
　　那一刻柳惊虹看着自家夫人，脑子里只觉得这女人真俊，真霸道，真帅。
　　次日，真的有寿面，但是就是没有那么丰富，就葱花撒那么些在面上，之后李君便径自带着自家次子上了马车出了门。当时柳惊虹觉得自己是真不体谅娘子，太过分了，也怪不得娘子如此生气，不过眼前这景象倒还真有点回到以前一般，与自己随意置气的时光。吃着面一边觉着自家娘子手艺是真的好，一边以为自家娘子应该回来就不气了。
　　确实，回来后，李君倒是与平常无几，拉着柳惊虹说着趣事。当时柳惊虹还觉得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不生气就好，事不会记太久的。
　　但他低估了女性，尤其是像李君这般能屈能伸的女性，你耍赖，我就不能耍赖了？后面三年，李君总是在柳惊虹生辰前一日接到怡亲王妃的邀约，还总是在柳惊虹面前展信朗读，然后假装自己不知情，煞是苦恼，最后自个明日不得不去；但是次日还是有一碗寿面在李君离去前备好，柳惊虹委屈之余觉得奇怪，这面倒是配料每年都变多了，最近东西不值钱了？
　　于是被自家娘子冷处理了四年的诞辰，在今天又该上演了，柳惊虹一大早开始喝闷酒，等着领属于自己的那碗寿面。
　　李君托着木盘，木盘上放着碗寿面，上面有葱花，鸡蛋，肉末，梅子，豆腐，羊肉，一整碗是要多丰富有多诱人，旁边还有一小碟冒着热气的油花生。而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娃娃，娃娃腰间坠着铃铛，一步一响，却不恼人，就跟这娃娃一般，长得可爱惹人怜惜，又透着股子乖憨，让人怎么都不生厌。
　　“阿云，记得阿娘教你的吗？”李君对着小人儿慢慢地说着，怕他听不明白。
　　小苍云仰起头，看着自家娘亲笑着，露出小虎牙，白乎乎的脸蛋鼓着，让人想掐一下，看看会不会捏出水来。小苍云点点头。
　　到了大堂，李君假装毫不在意地把寿面和花生摆好。
　　“爹，生辰快乐。”小苍云一字一句地说着刚刚学来的话，表情认真，虽然还不明白生辰为什么要快乐，但他觉得娘亲叫他跟父亲说的，定是让父亲高兴的，马虎不得，要认真，就像父亲一直对自己说的那般。
　　喝的有点点醉，但柳惊虹还是头脑清醒的，只是伸手揉了揉小苍云的头，心里感叹着自家次子都这么大了，但又有点吃醋，他娘俩开开心心出去游玩，自己这个寿星却孤家寡人吃寿面，明明不是七老八十，却过成了八十大寿的沧桑感。心里又有点羡慕吃醋这个小娃娃。
　　说实话，吃儿子醋的人李君也是第一次见，李君见自家夫君的样子，心里猜的差不多，又觉得可爱，暗自笑了下，便按例拉起小苍云出门了。
　　小苍云被牵着往外走，要出大堂门时还转过头，磕磕巴巴说了句：“爹爹，一个人，小心。”
　　很明显，一个人三个字狠狠刺痛了柳惊虹的心事，他拿起桌上的面埋头刨，但却被烫了下，吐出舌头拿手扇了扇风。
　　那边李君幸灾乐祸笑着。
　　怡亲王府，怡亲王妃坐在自家偏厅候着，自己捧着茶细细品味。一旁坐这个娃娃，没有坐像，斜七躺八，愣是一副小小纨绔的样子。
　　“汇儿，要坐有坐像，好吗？”怡亲王妃放下茶杯，转向被叫做汇儿的小娃娃，坐姿标准，带着一股由内而外的高雅感，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表情认真。
　　窦汇撇撇嘴，还是坐好了，苏妍华坐直了，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满意笑容，转回桌前喝茶，但刚转身，窦汇又颓坐在大大的木椅上，手上晃着自己的玉佩。
　　“姐姐来啦。”苏妍华看见人影，忙不迭上前迎，此刻礼数都不大重要。
　　李君也拉着自家次子走快了点，到了偏厅，李君牵住来迎的苏妍华的手：“等久了吧。”
　　“那有，不过刚用完饭，我府里厨子今天烧的一道菜很是可口了。姐姐早些来就能一同用饭了。”苏妍华笑眯眯的，也就只有亲近的人才讨论些没用的琐事。便领着两人入了偏厅。
　　“你今年，还打算跟柳将军耍性子？”苏妍华入了座给李君倒了杯茶，淡淡地说着李君耍柳惊虹的事，真是为柳将军感觉担忧。
　　“其实吧。”李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看向了坐在一处玩着玉佩和铃铛的两个娃娃。
　　“好，妹妹明白了，阿云就放我府里玩几天，汇儿能带着他。”苏妍华拍了拍李君的手，知道她想让自己帮忙看看孩子，好去找他家柳将军。
　　“果然，还是你懂我。”李君反握住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姐妹，完全没有那种偏见的皇亲贵族。
　　苏妍华扶起李君，回头跟两个娃娃说：“阿云，你这几日在这陪哥哥玩好不好？”
　　柳苍云点点头，脸上还是甜甜的笑容，惹得窦汇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柳苍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懒懒靠在椅子背的窦汇，窦汇收回手指，讪讪地笑了下。
　　“好了，姐姐就回去吧，我府里会好好照顾阿云的。”苏妍华挽着李君的手臂劝到。
　　镇北将军府，柳惊虹艰难地吃完寿面，又喝了几口酒，趴在桌子上睡了会，谁知被人一戳后脖颈，吓得一跳，起身就要将人押下，但当看见自家夫人时，呆住了。
　　“我回来了，陪你过生辰。”李君上前抱住了柳惊虹。
　　柳惊虹才明白这不是做梦，阔别了四年的生辰之约就要在这第五个年头消失了。转念想起柳苍云那小子，便道：“那小子呢？”
　　李君将头埋在柳惊虹怀里：“怡亲王妃看着呢，最近不回了，我们可以出去游玩些日子。”
　　柳惊虹回抱着李君，极其愉悦：“该，也好，谁都不能打扰我们。”
　　李君听着话，心里笑着，怎么还跟儿子吃醋呢？没办法，得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