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狸

11、盛夏

　　买完汽水回来时已经是上课时间了。

　　两人还在路途中就已听到了上课铃声，对于继续用走还是改用跑这个问题，覃耳多少还挣扎了几秒，宋雎则是一脸淡然，步子不紧不慢。

　　结果当然是双双迟到。

　　无论是什么课，宋雎迟到都不会遭到盘问。

　　覃耳则不太一样。

　　阿哥斜睨了他一眼，问：“上哪儿去了？”

　　覃耳脸上带着轻飘飘的笑，“老师，你这就有点偏心了吧，我和宋雎一道进来的，你把她放回位置上坐着，然后问我上哪去了。”

　　对学习成绩好的学生略有偏向是所有老师的通病，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会像覃耳这样挑明说出来。

　　阿哥的神情有点不太自然，在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真是一点情商都没有！

　　“有什么事下课来我办公室说，先进来吧。”他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下不为例。”

　　覃耳见好就收，保证下次绝不再迟到后被允许进了教室。

　　“距离高考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正是一分钟都不能松懈的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这个关键时期，你们班居然还有小女生想谈恋爱！”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青春萌动的好时机，成绩再好的学生也不例外。

　　就连他们班主任都说，只要能够保证成绩不下滑，行为上不出格，允许他们谈恋爱。

　　“成绩好的能保证不下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科科考个位数你是哪来的心思谈恋爱？！我要是你，考这个成绩我连觉都睡不着，你还有心思谈恋爱？！”

　　宋雎一开始还听得认认真真，听到“个位数”，下意识将眼神投向了自己的同桌。

　　阿哥说的话指向性实在太强，在尖子班里考个位数的，除了覃耳，再没其他人了。

　　越来越多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覃耳都疑惑了。

　　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到了下课，这个问题才得到了答案。

　　宋雎正一脸认真地给覃耳讲一道数学题，再三确定他听懂了后才起身去例行上厕所。

　　宋雎一走，张大脚就靠了过来。

　　“班上现在是在传我和宋雎的谣言吗？”覃耳问。

　　“你被罚站的时候宋雎不是跟着出去了嘛？而且你俩还一起去操场上罚跑。”张大脚神神秘秘地靠过来，将声音压到最低，语气中带着点难以理解的情绪，“覃哥，你真跟宋雎好了啊？”

　　覃耳觑了眼一脸八卦的张大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什么时候把这心思用在学习上该多好。”

　　张大脚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咆哮道：“你是全班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吧覃哥哥！”

　　覃耳不屑地扬了扬下巴，“赌不赌。”

　　“赌什么？”张大脚问。

　　“就赌这次周考成绩。”覃耳将后背靠在后排的桌子上，懒散地说：“我的班排名要是能上升三十名，你怎么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大脚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看覃耳两秒，又哈哈哈，边哈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覃哥，要不咱降低一点要求呗，三十名哈哈哈哈……”

　　他们班拢共六十几人，覃耳要前进三十名，得是班上中游水平。

　　这种层次的班级，中游水平怎么也得考六百多分。

　　覃耳科科个位数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不怪张大脚要笑。

　　“我要是做到了。”覃耳神情突然严肃起来，震得张大脚倏然笑不出来。

　　“你就找个人最多的时机，在全班面前大声喊：覃耳和宋雎没有谈恋爱，我是八婆，造谣的都他妈去死。”覃耳又轻轻地笑了，“怎么样？”

　　这样的要求其实有些过分。

　　张大脚又不是造谣第一人，却要他以这样的方式站出来抨击包括他自己在内的造谣者。

　　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方法虽然很粗暴，但很有用。

　　好在张大脚本身并不觉得这个主意是个馊主意，反而很兴奋。

　　“这有什么难的！”张大脚挥了挥手，“覃哥，我很期待这样的场面，你好好加油，我等你成绩哈哈哈哈哈！”

　　覃耳笑了下，没说话。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被传和哪个女生谈恋爱，吃亏的是女孩子，又不是他。

　　但谣言的对象是宋雎，就是不可以。

　　覃耳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不可以。

　　他试着在心里把谣言的男方换成了班上的另一个男同学，依旧无法接受。

　　兴许是宋雎看着太傻了，覃耳想象不到她和别人谈恋爱的画面。

　　至于她和自己谈恋爱的画面……覃耳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那他不知道要被宋雎缠着开多少箱淡绿色的汽水饮料。

　　宋雎坐回座位时，覃耳主动拿了一个题来问她。

　　宋雎大惊，虽没有说话，但覃耳还是从她表情里读出了一句：惊！覃耳居然也有主动学习的一天！

　　给覃耳讲完题，宋雎又要埋头画小球受力图了，忽而有一只手从旁侧伸出来，递了一支钢笔给她。

　　“上次答应给你买的笔。”覃耳说得漫不经心，使得心里有些发慌，他怕宋雎看出这支笔太贵不肯收。

　　宋雎无甚价格观念，接过来，拉开自己文具袋内侧的拉链，放好了又把拉链拉上。

　　覃耳暗里松了口气，继而又感到一阵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烦躁。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在文具店里连纠结都算不上的场景。

　　架子上笔的种类很丰富，圆珠笔也好，碳素笔也好，随便挑一支就行。

　　他起初也是这么想的，随便拿了一只便去前台结账。

　　偶然间看到老板放在展柜里的这支钢笔，心下一动，便问了价。

　　老板报出一个数字后，又看了看他，“小伙子，你看样子还是个学生吧？送同学的话，这个价格太贵了，不合适，也容易让收礼的同学有负担。”

　　他玩笑似的说：“送女朋友倒是要讲究些，太便宜了对方觉得你没有心意。”

　　覃耳心神晃动了一瞬，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碳素笔，将其递给老板，“麻烦您将这支放回去吧。”

　　……

　　上午的课结束后，宋雎记得她哥早上说过的话，便收拾好书包，打算等人少一些再出学校去。

　　覃耳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后，只剩下两人。

　　“宋雎，”方魏走过来，伸出去牵宋雎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热切地望着她，“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宋雎不答。

　　方魏再接再厉，“对不起，宋雎，带人去厕所里堵你是我的不对，我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宋雎正要开口，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方魏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黄焖鸡米饭和海鲜粥都有，厨师做的菜全是你喜欢的，”方魏说：“这样，你就跟我去看一眼，如果不喜欢你就回来，行不行？”

　　宋雎这才总算点了点头，“我要打个电话给我哥……”

　　“你哥已经知道了，他在校门口等我们。”方魏高兴地说：“咱们走吧！”

　　宋雎最后还是吃到了黄焖鸡米饭和海鲜粥。

　　于是，方魏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就好了很多。

　　好到下次可以继续一起吃饭的程度。

　　……

　　又是新的一周，这个阶段的高三生，每一周都会用一整天来进行周测。

　　学校对周考没有对月考那么重视，不需要新排考场，本班随机打乱座位顺序，桌子上所有有关的无关的书籍全都收入抽屉，再拿张作废的英语周报将抽屉一封，便作考场了。

　　周考一事，是学校放权给班主任自主安排的。

　　张图怕麻烦，连考号都不给打印，直接把班上所有同学叫到教室门口排好队，把班里的点名册拿出来，两人一组随机点名，进教室后按照“W”字样，从靠窗那一侧开始坐，直至教室坐满，铃声响后便直接开始发试卷和答题卡。

　　随机这个词总能和命中注定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这样的大考小考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怯场和慌张早已经不复存在，不仅如此，有些同学还高高兴兴选起了妃，双手合十在脑门前摇啊摇，嘴里头嘟囔着“保佑我和XXX坐一桌”。

　　尽管成绩稀烂，覃耳的名字仍是被念叨的最多的一个。

　　充满稚气的年纪太容易被外表所迷惑，覃耳的外表有多优越自不必多说，要是成绩再好一些，情况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分钟后，覃耳和他的命中注定坐在了靠窗那组最后一桌。

　　“覃哥哥，我们还真有缘分哈～”张大脚嘿嘿笑着说。

　　考试的过程还算轻松愉快，张大脚本以为，以覃耳那门门考个位数的水平，最多考前十分钟写个名字和班级，接下来的时间就用来抓耳挠腮了。

　　没想到覃耳居然真的很认真地在做每一道题！

　　但张大脚一点慌张的感觉都没有，在他看来，覃耳跟那些看不得试卷空着的强迫症文科生一样，不会写也硬要落公式上去。

　　最后满满当当的试卷拿上去，被判个0分发回来。

　　哦，也不一定是零分，但肯定不会超过10分。

　　覃耳：坐等哥哥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