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第 72 章 ...
-
72
周围一片黑暗。
那股神秘的吸力将季轻拉入地下之后，就和它出现时一样突然的消失了。
他皱着眉站了起来。
掌心有些刺痛，应该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哪里划伤了手。
季轻没管这些小伤，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口不需要五分钟就能恢复如初。
他试探着伸出手，发现了身边正倒着这个造型古怪狰狞的事物。
观起形貌，好巧不巧刚才划伤自己的就是那个先一步掉下来的半人半蛛的神像。
季轻：“……”
无言将神像移开后，他提着剑试图离开这个深坑。
但就在季轻双脚离地的瞬间，那股莫名的吸力再次出现了。
他不信这个邪，又反复尝试了两遍，发现只要他试图离开，那股吸力就会出现，第一时间阻止自己。
季轻有些发愁，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对策，耳朵忽然捕捉到有人喊他名字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声音意外的有点耳熟，随即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但对方和他不同，那人很明显无法立刻适应这里全黑的环境，整个人落地的时候重心不稳，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季轻刚想开口，头顶忽然出来轰隆一声巨响。
不好！
上头的祭庙塌了。
季轻反应极快，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两步拉住那个后来下来的人闪身往边缘的位置跑。
耳边风声呼啸，季轻察觉到有一体积颇大的事物朝着他们的位置砸过来，真要是结结实实的挨上这么一下，人不死也残。
他不慌不忙，抬手拔剑。
下一刻，雪亮的剑光乍现，黑暗被撕裂出一道口子，随即石沫飞溅，一根巨大石柱被劈得粉碎。
这几天季轻已经基本习惯了现在不能视物的状态，全黑的环境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一切并没有停止，随后有更多的大小不一的碎石伴随着塌了个彻底的祭庙，像是雨落一般坠下。
“退后。”
季轻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线。
是那神秘的黑袍人。
他刚才拉着人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下来的是黑袍人，毕竟这里会穿这种长斗篷的只有他们两个。
季轻对这人并不是完全信任，所以他根本没理，仍旧握着剑站在前面。
谁想对方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行动派。
话说出口之后，他直接伸手环住季轻的肩膀往后一带，反身挡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
季轻能感觉到他应该是面朝自己，正在用背部对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碎石。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认为这个黑袍人抽风了的季轻十分无语的皱起眉头，刚想使力挣脱开来，却忽然察觉到对方身体忽然发生他难以理解的变化。
他浑身的肌肉皮肤正在极为反常的起伏。
很难形容，有点像是全身的骨骼瞬间在身体内部移位，然后伴随着一声衣物碎裂的轻响，对方背部忽然爆出了八根巨大的足肢，挡住了两个人的上方。
碎石砸在他的背上，随即摔了个四分五裂。
季轻眼不能视物，一开始还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直到黑袍人双手抱着他，利用八根蜘蛛腿飞快的移动换位时才察觉到他背上的异常。
“这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抬手去触碰黑袍人的后背。
手下的触感冰冷而坚硬，那些蜘蛛足破开对方背后的肌肉皮肤，野蛮的向着四周伸展开来。
甚至对方在驱使这些足肢带着两人移动的时候，季轻能明显的感受到黑袍人肌肉的用力和紧绷。
仿佛这些东西都是天生长在他身上的。
竟然和摆放在中央的那个神像的形象一模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季轻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众人口中“神使”的意思。
怪不得。
怪不得这里人明明和夜行蛛相爱相杀，但信奉的神像却拥有着如此明显蜘蛛的特征。
此时此刻，原本的不合理之处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们确实亲眼见证过“神迹”。
黑袍人身后的八根足肢灵活而有力，带着季轻直接攀上了侧面的岩壁。
两人呈九十度挂在那里，直接避开了那些落下的碎石。
随着最后一声轰然巨响，一切尘埃落定。
乱石虽然没能将他们砸伤，但是却也将此处空间彻底封闭。
周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在这寂静中，季轻只能听到黑袍人急促的心跳声。
他平静的抬头望了过去：“你到底是谁。”
都这个时候了，季轻怎么可能还没想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跟着跳下来的。
再联想到这人从最开始刚见面的时候，就在有意无意的在帮他忙。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黑袍人认识自己。
或者说认识曾经的自己。
两人面对面，却彼此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黑袍人沉默了很久，他喉咙酸涩，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却忽然浮现出那双空洞的眼睛，它们也曾经明亮而清澈，充满依赖的看着自己，饱含着对未来的期盼。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褪去了所有温度，只留下冰冷的铅灰色。
他嘴角下抿，像是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好半天才艰难出声。
“小清。”
这两个字一出来，季轻直接愣住了。
“是你？”
因为这个世上会这么喊他的人唯有一个。
——季明德。
原身的叔叔。
要说季轻原本对季明德也有过许多猜测，之前甚至冒着危险打算下死亡峡谷寻找对方的下落。
但是当时碍于瘴气实在阴毒刻骨，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谁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他几乎放弃的时候，两个人居然在这种时候重逢了。
就是这重逢的情景很有点故人易变的尴尬。
毕竟一个瞎了，一个直接放弃做人变成大蜘蛛。
更往深里想一层，原本的季清其实早就死了，若世间真有轮回，指不定都已经投完胎了。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冷凝。
彼此之间虽然有着斩不断的血脉亲缘，但同时也隔着更多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
季轻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侄子，你侄子早在你跑路去死亡峡谷转化成大蜘蛛的时候就已经凉了？
不妥。
十分不妥。
所以季轻选择闭嘴。
而旁边的季明德也是有口难言，当时哪怕是事出有因，但他也的的确确的扔下了季清不告而别。
偏偏后面发生的事情季明德把自己也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境地，最后不得已彻底来了个人间蒸发，期间自己这个侄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心中有愧。
良久，只听得季明德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当时来这里，身体早就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已然是孤注一掷，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
“结果却……”他的暗哑的声音微微停顿，“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人不鬼，身陷囹圄。”
“早已不是原本的那个季明德了。”
“你别怪我不主动表明身份，实在是这个神使我当着，却如同枷锁和牢笼。”
他说着说着，便想要伸手去碰季轻的眼角，但是最后犹豫半天，还是握紧拳头放下了手。
“罢了。”
“你这眼睛，别担心，总有办法。”
季明德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多说，但到底压抑太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吐露了一番。
原来他当时的异能出了很大的岔子，身体正在以一种极为异常的速度衰弱下去，但是季明德偏偏用尽办法都找不到任何身体上的原因。
找不出问题，但身体状况却一天比一天更糟糕。
季明德很清楚的直到，季家表面上风光，但实际上，S级以上的异能者只有他一个。
而S级以下的异能者是撑不起一个家族的。
若是他出了点什么事，毫无疑问的，季家剩下的那些人要么没有脑子，要么异能太差，谁都守不住家。
唯一的嫡系继承人还是个异能柔弱，性格天真的Omega。
结果也正如季明德所料，他一出事，季家果不其然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陨星般飞速没落了。
倒不是季明德没有脑子不提前安排，只是他正值壮年，异能强势又野心勃勃，总觉得自己能更进一步，也从未想过后继无人的事情，谁想到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按照当时身体衰弱的速度，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安排后续的事情。
靠人不如靠自己，季明德当时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其实季家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季家的第一任家主来自死亡峡谷，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所以季家人的异能方向大多是身体强化，但同时几乎所有的季家人都很容易得一种遗传病。”
“这种病没发病的时候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但从发病到死亡的过程却会非常快速，而且季家人的异能天赋越是强，发病就越是早。”
季明德原本也不信这个，觉得纯属无稽之谈，谁想到有一天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当时越来越虚弱，巨大的焦虑让他没有功夫关心自己的侄子。
但季明德作为S级的异能者，心智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他在意识到寻常手段无法治愈自己之后，就干脆剑走偏锋，选择孤注一掷。
既然这种遗传病是真的，那么季家人和死亡峡谷有关这个听起来十分假的消息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
季明德胆大心细，敢想敢试，在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之后，还真的给他找到了一点线索。
“夜行蛛是有毒的，它会让自己的猎物进入一种类似于活死人的状态中，然后借机转化，最后才将其摄入成为养分。”
“但是，”季明德环抱着季轻，动作温情，嘴里冒出来的话却冰冷又残酷，“我试验过，发现这种毒素对季家人不起作用，甚至某种程度上，能强化异能，增强体质。”
季轻想起了槐山路18号里的情景，只觉得背后发凉。
季明德对原主确实没话说，但是他本人实在不算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
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并不介意牺牲那么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同时也有弊端，那些摄入了毒素的季家人一开始确实会异能大涨，受到的伤病也会加速回复，但很快的，他们的神智也会受到影响，逐渐变得越来越像是野兽，从而丧失人类的意识。”
很危险，也很诱人。
尤其是当时的季明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能硬着头皮冒这个险。
“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在峡谷外围捕捉到的夜行蛛转化那些血脉不纯的季家人还好，对于我来说，还是不够。”
“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进死亡峡谷碰碰运气。”
季明德说着自己的事，眸色却很冷，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么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当了神使，甚至不与季轻相认，只用一种很隐蔽的方法暗中帮忙的原因，季明德却没有明说。
像是心有顾虑。
要是原主，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季轻到底还是少了那么一点代入感，不可能真的把季明德当做自己的至亲之人来对待。
他见对方不想说，也不开口问。
见状季明德反而忍不住感叹：“你倒是变了许多。”
这话接不了，于是季轻继续沉默是金。
他不说话，季明德还以为季轻对他不告而别心怀怨气，于是也闭了嘴。
尴尬的气氛再次蔓延。
所以这里再一次出现异变的时候，在场的两人心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既不是警惕也不是慌张，反而都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这么相顾无言下去了。
那是一道淡白色，朦胧的幻影。
季轻看不见，但在那道乳白色光晕出现的同时，他感到自己的神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动了。
“那是什么？”
季明德早看出季轻在自己不在时候变化很大，现在见他如此敏锐也不怎么惊讶。
他正侧着身子观察，闻言眉头紧皱，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之前也不知这祭庙下面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处空洞。”
乳白色的光晕忽隐忽现，但季轻却觉得这玩意儿的存在感不小。
他的神识能十分敏感的捕捉到对方的存在。
更准确的来说，要是从季轻的角度看，这团光晕就像是一个两百瓦数的探照灯，在那里疯狂闪亮，是个人都无法忽略。
这么想来，这倒不像是实物，反而有点像是某种能量体。
“这东西，说不定是我唤醒的。”
季轻喃喃道。
他刚才神魂脱体的时候曾经无意识的用神识扫过地下的这片区域，紧接着就发生了祭庙塌陷，还有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吸力。
两件事前后脚发生，这种程度的巧合，很难说服自己这两者没有关系。
不知为何，季轻忽然产生了一种预感。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他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剑。
那三尺青锋，就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但随即，季轻掌心原本隐隐约约的刺痛感因为他这个动作忽然变得强烈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之前被神像划伤的那道口子居然还没愈合。
这不对。
季轻心跳漏了一拍。
按照他的恢复能力，这种程度的伤不可能拖到现在还没愈合的。
血液从伤口中被挤压出来，空气中飘荡这淡淡的血腥味。
那种莫名的心脏一抖的预感又来了。
原本还在四处游荡，毫无目标的白光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朝着季轻的位置奔来。
季明德想替他挡掉，但白光的速度更快，抢先一步扑到季轻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是金手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