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如旧》章鱼小丸了

29、揭露

　　只见二位宗师凌厉的目光刺了过来，王诺心下发虚，却只能硬着头皮。
　　“王诺，你可知污蔑同门是什么后果？”杜兰溪面色平和，语气却冷了几分。
　　“自是知道的，会被逐出师门，”王诺嘴上平静，心里只得苦笑，“我原也不配做梅宗师的弟子。”

　　一年前——
　　王诺在民间游历，行为低调，处处小心。

　　街道繁华，行人熙攘。
　　王诺看上了一个地摊的挂穗，正打算去挑一挑，这一抬眼，便瞧见后面的巷子里有个老爷爷正在拉车。
　　那老爷爷身形枯朽，车上货物看起来很重，王诺不忍，赶快买下挂穗，而后到巷子里问道：“老人家，你要把货物送到哪啊？”
　　老人猛地咳嗽几声，颤巍巍的手指了指前方：“就前面那村儿……咳咳咳……”
　　看着老人身子实在够呛，王诺猜想应该不会太远，便主动提议帮老汉拉车。
　　老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狡猾：“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王诺只是笑一笑。

　　王诺和老人一路闲谈，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荒林。
　　此处人迹罕至，哪里像是会有村落的样子？
　　王诺隐隐感觉不妙，老人似乎看出他的不安，笑呵呵道：“过了这片树林，就到了。”
　　王诺“嗯”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只感觉这老人诡异得很，登时涌上一股莫名的心慌，放下拉车就想转身。
　　突然，树林里窜出几个黑衣人，王诺大惊，正要拔剑。而那些黑衣人的身法极为高明，迅速制住王诺把他摁在地上。

　　“大侠饶命！我身上的钱你都可以拿走！但求放我一马！”王诺挣脱不得，赶紧大喊。
　　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声，鄙夷地低头看他：
　　“王诺，你可真能耐，叫我们好找啊，可总算逮着你了。”
　　一听这声音，王诺心下一凉，勉强抬头看向为首的黑衣人。
　　“李……李月？”

　　“没有完成任务就想跑？你还真是自在，”李月冷笑，“我看你是知道自己身份不保，不想被央云责难，索性逃跑，两边都不得罪。”
　　一听这话，王诺浑身发凉发颤，刹那思绪全部荡空，惶惶看着李月抽出剑，慢慢走向前来……
　　“在央云探听这么多年什么功劳都没有，碧石门可不要你这样的废物。”

　　救命……
　　娘……
　　王诺闭上眼睛。
　　他从未见过爹娘的模样，在这生死交错一刻，却莫名其妙特别想娘。
　　若是有娘，那该多好啊……
　　娘……

　　在剑举到他头顶的那一瞬，王诺已经绝望，刹那，他的脑海闪过一抹身影……
　　明媚、温柔……
　　王诺登时心头一颤，突然大声喊道：“等一下！”
　　李月正要落剑，被王诺这一声唬得愣住，撇嘴不满：“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

　　王诺额上冷汗直冒，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叫嚷道：“梅……不是……瑶……不是梅宗师杀的瑶纨长老！”
　　“哦，所以呢？”李月眉毛一挑，轻蔑道，“梅宗师自然不会随意报私仇，你以为掌门会不知道吗，我们只是想要他死罢了……”
　　“是谢云舒！”
　　王诺磕巴半天，终于捋直舌头，把谢云舒抛了出来，他急急喘着气儿，努力找回思绪：“当年是谢云舒杀死的瑶纨长老，然后嫁祸给梅宗师的！”

　　“谢云舒？”李月沉思。
　　他和谢云舒在论剑大会交过手，那时只觉得这人特别奇怪，看起来处处笨拙，却又透着精明的巧劲……
　　难道他真有什么问题？

　　李月正思忖，王诺又道：“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入门三年的小弟子，却说和梅宗师有深仇大恨，他既然能派人杀了瑶纨长老嫁祸给他，那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啊！如果……如果我们拉拢他，或是在他的身份上大做文章，一定可以打击到央云山！”

　　李月的剑指着王诺，依旧摆出一副高傲姿态：“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我会告诉掌门，但是，你……”
　　“我可以出堂作证！”王诺赶紧叫出来，“他当时就是叫我去把梅宗师骗到瑶光阁的！我可以把他们央云山的丑事抖出来，让他们鸡犬不宁！”

　　王诺被捆回了碧石门，一路颠簸，回想刚刚李月说的话，心中不免幽怨。
　　方才李月说：“若是查出谢云舒真有什么大身份可以反击央云，便可勉强饶你一命，若是没有……你可以猜一猜，你会怎么死。”
　　这句话像是悬在他头上的铡刀，让他时刻担忧自己的小命，昼夜难安。

　　回到碧石门之后，王诺得到的全是冷眼。
　　在凄凉惶恐的夜，他倒想起了曾经在央云的日子，那时候真好啊，就算是林照水那丫头天天跟他吵嘴，却也是心地善良的……

　　碧石门不曾真正教授他武艺，梅华便是他唯一的师尊，他虽然只是杂修，对待弟子却格外好。
　　他是王诺这么多年岁以来，遇到过的最好、最好的人。
　　梅华会带着他和林照水下厨房，研制造型精巧的糕点；会心血来潮下山买几批缎子，给他们做新衣服；会给王诺打剑穗，会给林照水削簪子……
　　梅华不像钟竹修那样教导有方，可以教出许多优秀的剑修弟子，但是……
　　他像爹爹一样沉稳如山，像娘亲一样温情似水。
　　面对这份温柔，王诺心底渴慕，却不敢靠近，他害怕今后会从云端跌到深渊。
　　他心知自己是卧底，故而情感都要收敛几分。他不敢真正接受梅华的好，把自己摘得远远的，还会因为一点小事怨恨梅华……

　　直到那夜瑶光阁——
　　梅华遭到千夫所指，依然把他护得很好，王诺也是从那时起，良心感到不安。
　　他以为自己是梅华捂不热的小刺猬，没想到，不消梅华费心，他自己便乖乖地摊开了肚皮。
　　若是梅华婚娶有了孩子，他的孩子该有多幸福啊，拥有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爹爹，只是可惜……
　　王诺叹了一声。
　　这样好的人，终究还是被谢云舒那个狗人害死了……

　　王诺不知道碧石门都查到了些什么东西，只知道黄磐一会儿气一会儿笑，又气势汹汹来安排任务。

　　此番王诺便要揭露谢云舒的恶行，搅乱央云山，为碧石门的口诛笔伐做铺垫。
　　王诺心里虽然不愿，但转念又想，若是能借此机会给梅华正名，也算是报答梅华的教养之恩了吧……

　　——
　　王诺一撩衣摆跪了下来，道：“不只是谢云舒在背后谋划，我也有罪！”
　　杜兰溪和钟竹修只是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云舒坐在一旁看着王诺，心情复杂。他本打算由自己来说出这件事情，这样还可为自己辩解几番，但此话从王诺口中说出，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当年谢云舒找到我，说要我引梅宗师去瑶光阁，他派人杀死了瑶纨长老，又咬定黄掌门会和梅宗师过不去，所以梅宗师一定会背这个黑锅……”王诺说着，眼圈红了，痛心道，“我当时对梅宗师心中有气，就……就答应了，如今想来，追悔莫及！”

　　此话一出，二位宗师面色俱是一沉。
　　“梅宗师素来温和，不曾与人有过是非，谢云舒也是个正直孩子，又怎会去害他？”杜兰溪秀眉微蹙，觉得此事荒诞。

　　“因为……因为谢云舒这个心肠歹毒的家伙！”王诺猛然指向谢云舒，把谢云舒惊得一颤。
　　“他说梅宗师害死了他全部的家人，是个伪君子，他要报仇！”

　　杜兰溪和钟竹修对视一眼，沉默良久也没有等到谢云舒吭声，钟竹修便问：“云舒，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谢云舒马上跪下来：“我……”
　　夫妇二人本以为谢云舒会反驳，却没想到他却支吾几声，熄了气焰。
　　看着谢云舒竟是这种表现，二人大感不妙，面色凝重。

　　谢云舒定了定神，承认道：“是我做的，王诺没说错。”
　　听谢云舒应下，王诺松了口气，悄悄看着二位宗师的反应。

　　“你……你……”杜兰溪努力平复着心绪，“我给你个机会说出理由。”
　　谢云舒便道：“当时是我……误以为梅宗师是杀害我亲友的仇人，便叫了人协助，好嫁祸给他……”

　　这话旁人说和谢云舒自己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旁人之言尚待确凿，谢云舒自己交代，就算是语气再诚恳，那也是已经变成现实的罪行。
　　杜兰溪紧捏团扇，突然抬臂将团扇朝谢云舒砸去，那团扇便擦着他的衣服砸到地上。
　　她内力强大，团扇硬是像菜刀一样深深切入地面，可想而知，这若是砸到人身上会怎样……
　　“梅师兄向来温和，你怎会如此误会！”
　　钟竹修忙去捉她颤抖的手，却被她打了一下，钟竹修无奈，又对谢云舒道：“你继续说。”

　　谢云舒心下惴惴。
　　杜兰溪说得没错，梅华是那么温和的人，他若是和梅华相处的时日久一些，自然会发现端倪……只是可惜，当时他厌恶梅华入骨，天天绕着走，这才造就了一场荒唐。

　　谢云舒平复几息，又道：“后来，我以王诺的卧底身份威胁他帮我，我刚才也是想说此事，想为梅宗师正名。”
　　“卧底？”杜兰溪又看向王诺。
　　王诺急了：“我……”
　　“他是碧石门送来的卧底！”谢云舒不给王诺说话的机会，抬高了音量，“他是碧石门的人，怎么会好心地来为梅宗师洗刷冤屈？他话虽不假，用心却十分可疑！”
　　“是……我是碧石门派来的卧底，所以当时才答应了谢云舒……”
　　王诺想强撑，看了眼杜兰溪，气势就弱了下来，他喘了好几口气，又卯足劲高声道：
　　“但梅宗师待我极好，梅宗师死后，我心中羞愧寝食难安！我是对不起央云山，我也对不起碧石门，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但是……但是我想对得起梅宗师！”
　　王诺情绪激动，不自觉地往下落了几滴眼泪，他赶快拿袖子擦了擦，转头见谢云舒一脸鄙夷，心下更是不满，反问道：“我是居心叵测，那你就好得到哪去吗？你这个魔族的冤孽！”

　　“你！”
　　谢云舒一惊，他是魔族的事，王诺怎么会知道……看来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查他了……

　　王诺抖出谢云舒的身份，本以为二位宗师得知谢云舒是魔族会震怒，没想到他们的神色反而格外平静。

　　杜兰溪沉吟片刻，掐了法诀传音给杨念平，唤了几个弟子过来：
　　“把谢云舒和王诺关到思过阁，听候发落！”

　　云州——
　　梅华护着玉展，他行动灵巧，本可轻易躲过这群人的攻击。
　　但那种作呕头晕的感觉还在翻滚，梅华大感不妙，一个奇妙的想法冒了出来：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仓促之下拿定主意，速速点了身上几处穴位，将封存的灵力释放出来。

　　刹那，一阵强大的力量自梅华体内爆出，把周围的刀剑手全部震开。
　　趁着那些人被灵力震得东倒西歪，梅华抓起玉展的领子，狠狠撞开屋顶往上蹿去。
　　玉展被这一阵仗吓到了，眼睁睁看着梅华破开屋顶，把他揪了上去。
　　衣服勒得他发疼，玉展连喊了几声“师父”，二三也吓得忘记了叫唤。

　　“展儿，去央云山找你谢师兄！”
　　趁着那些人还没有找上来，梅华赶快放出一股纯厚灵力，将玉展和二三包裹住。
　　他太久没有运用灵力，这一招有些笨拙，梅华艰难喘了几口气，随即施诀，把玉展的灵力罩囤得越来越厚……
　　“师父！”玉展反应过来，拍打着灵力罩，焦急喊道，“你这是做什么！”
　　地下那群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叫嚷着冲上屋顶。

　　梅华忽然对玉展一笑，玉展愣愣看着他，觉得师父这笑格外苍凉。
　　梅华深深喘了一口气，狠狠地往灵力罩上拍了一掌，刹那灵力罩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只留下玉展叫喊的余音回荡。
　　梅华看着空荡荡的屋顶，来不及再为接下来的事情做打算，浑身乏力，瘫倒在屋顶上。

　　不行了……头好沉……像是要睡过去……
　　他陷入一片黑暗……

　　碧石门的人飞上了屋顶。
　　“梅宗师，这传送灵阵可是要耗费大半灵力，送走了那小子，你可是跑不开了。”黄磐提着剑，慢慢走近梅华。
　　此刻他心底满是畅快！
　　在调查谢云舒的时候，他偶然得知梅华没死，当时就气得只想跳河，不过好在……现在他还可以手刃这个他讨厌的人……
　　梅华瘫倒在屋顶上，似乎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黄磐站到他面前，冷笑一声，举起剑正要劈下，可就在那一瞬，梅华突然睁开眼，狠狠盯向黄磐，眼底似有诡异的紫色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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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梅梅——谢云舒、王诺、林照水、玉展的男妈妈。
应该还好吧，我觉得还不算太虐。
如果大家都不喜欢虐的话，我之后就虐轻一点，因为过了这个小坎儿以后还有一个大大的虐，虐得亲妈都心疼（同时也是谢憨憨追妻火葬场最巅峰时刻），先打个预防针，可以放心的是最后一定是HE。
目前这里的问题可以很快解决，之后他们还能一起快快乐乐过个年，以后憨憨和梅梅还能弄个第二胎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