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如旧》章鱼小丸了

52、新居

　　关于被认错姓氏之事，梅华习以为常，此刻便从容对龙吟解释道：“我不姓梅，我姓蔚，是蔚蓝的蔚，做姓氏时念作玉。”
　　龙吟眉头微蹙，仍存怀疑，却也不再多问，只淡淡道：“你随我走吧。”
　　梅华点点头，跟在龙吟身侧，往他暂时栖身的地方走去，心底微微激动。
　　然而这条路程却比梅华想象的要漫长。

　　听着远处飘渺的涛声，他们踏过沾染沙土的石路，走过一片片碧绿树丛，拨开一处又一处柳暗花明。
　　梅华尚在怀孕初期，正是身体疲乏、害喜厉害的时候，他跟着龙吟走了许久，便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吃不消，没走几步便想喘息。
　　龙吟见梅华总是抚着胸口、抑或是掩着口鼻，迟钝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我差点忘了，你有孕在身。”
　　梅华轻笑道：“无妨，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可惜我不问江湖事已久，剑也送人了，无法带你御剑去镜湖，”龙吟看了看梅华的脸色，也知道孕育生命是极为辛苦且神圣的事情，语气这才勉强挤出几分柔和，又觉得这般关照别人着实不像自己，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涩声道：“就快到了，你且坚持一下。”
　　“好。”

　　龙吟虽是半龙血脉，却也具备化龙的能力，平日就以龙身长眠湖底，不问世事。这回为了迎接梅华，他还特地整理出湖畔小屋，虽然清简，却一应俱全。

　　梅华进了屋子在桌边坐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肚子里的这个小小的东西当真让人难受，虽然这次不像第一回怀孕那样难受，却也折腾得他浑身乏力，只想倒头就睡。
　　然而考虑到这里是别人家里，自己终究寄人篱下，梅华便强撑着精神，四下张望，打算做些什么。

　　他望向门外，入眼便是海山葱胧、草木繁盛，又有百鸟和鸣、鱼虫生机，正是幽静的隐居宝地，想必住在此处的龙吟，也必定是高雅的隐士。
　　见此景况，梅华心中生出一股给人添麻烦的歉疚。
　　想必是彩音拿公主身份压制了此人，这般喜静的人，怎会愿意让他人来打扰……

　　这时，龙吟端着茶盘进了小屋子，将茶盘放置桌上，那茶具简约秀气，倒与这小屋里简朴的风格相映成趣。
　　龙吟在梅华对面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你怀着孕，就不给你泡浓茶了。”
　　梅华谢过他，接了茶杯捧在手心，心中几番思量，寻了个合适的语气，满含歉意道：“打扰到您的清净，非常抱歉，我只叨扰几日便离开……”

　　龙吟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道什么歉？”

　　这一反问倒真把梅华堵住，让他无话可说，一时尴尬。
　　龙吟便又随意接了一句：“本就是我自愿接待你，你不必道歉。”
　　梅华心情稍稍放松，却又感到奇怪：“为何？”
　　毕竟怎么看龙吟，都觉得他是生人勿近的性子。

　　“彩音跟我说，你在尹夕佳手下当过几年徒弟，”龙吟为自己倒了杯茶，面上云淡风轻，语气却微微下沉，“我想看看，尹夕佳能把你教成什么样子。”
　　说着，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见到你之后，我算是见识到了。”

　　梅华自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鄙薄之意，一时未敢多言，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龙吟又道：“他自己信奉那套舍弃自身的酸臭之法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拉你下水，把你教得如此柔婉卑微，真是害了你两……”
　　他的话头生生止住，只皱着眉头，不再多言。

　　梅华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与我师尊……很熟？”
　　龙吟坦然：“我和尹夕佳曾是好友，后来因为意见不合，不欢而散。”
　　“……抱歉。”
　　“你又道什么歉，尹夕佳做的那些糟心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龙吟皱着眉头，看向梅华的眼神也带了些不耐烦，“你可别告诉我说，因为他教过你，所以他若是做了错事，你就得替他道歉、替他赎罪。”
　　梅华一时无语，好像……自己还真是这么想的。
　　清严仙人是他的师尊，更是如同父母一般的存在，若是清严仙人真的有错处，自己作为弟子，也应该认了这份的罪责。不过，虽然自己和龙吟的观点不一样，但这位龙吟公子倒是真性情……与他相处下来倒也不累。

　　龙吟盯着梅华的脸，直看得梅华心底发怵，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口茶，垂了眼睫。
　　只听龙吟道：“你想知道……尹夕佳他都做过些什么事吗？”

　　清风乍起，将窗边的虾须竹帘吹得起伏，又拍打在窗沿上。
　　梅华望着龙吟那副略显狰狞的神情，心下惴惴，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龙吟眯起眼睛，开始回忆，“那时正逢江山易主，战乱频繁，民间疾苦，江湖也乱作一团。”
　　梅华认真听着，眼前似乎也浮现出当时的兵荒马乱，不由得默默叹息。
　　“那时尹夕佳还没有道号，是一介小小的修士，而我，也只是被家人赶出来游历的纨绔子弟，在人间化名岐山。
　　我们在那混乱的红尘道场相遇，有一回一起救了一个被山匪欺负的老妇，便成为好友，结伴同行。
　　那时候，我们都有着荡平世路、天下太平的理想，直到……”

　　——
　　“夕佳，你也别太累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龙吟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望向桌边的青年，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那桌上堆了许多书籍，姿容清秀的青年正对着灯烛，皱着眉头，仔细地辨认那些晦涩的文字，匆忙之间回了一句：“岐山，不必管我，你先睡吧。”
　　龙吟便躺平，顺手玩了玩白玉佩的穗子，漫不经心道：“要我说，这黄家村的村民也有问题，干嘛非得采摘那种有毒的花来食用……反正人的寿命本来就短，至于你这么废寝忘食……”

　　“岐山！”尹夕佳忽然抬头，抬高了声音，“人命关天，我不许你乱说！”
　　龙吟立刻怂了：“好好好我不说……”

　　尹夕佳“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书，还是憋不住，“啪”地一声合上书本，走到龙吟床边，“你别忘了，我也是人，看见他们饱受这妖花毒素的折磨，我的难受胜过你千倍万倍！”
　　“对不起我错了！”龙吟赶忙跪在床上，顺手揽过尹夕佳的腰，抱着他撒娇，“这次是我一时失言，我下次再也不这么说了。”
　　尹夕佳被这么一抱，有些脸红，推了推龙吟，却没有推开。
　　万般无奈之下——
　　熄了烛火，与他共眠。

　　在黑暗中，龙吟揉揉尹夕佳的头发，有些好奇：“夕佳，怎么这就熄灯了，你不看书了吗？”
　　“不看了。”
　　“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吗，怎么说不看就不看了？”

　　便听尹夕佳轻笑：“关于黄家村这次的集体中毒……我方才忽然有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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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就先写这么多。
下次更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