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梦来》中元逅

4、第 4 章

　　刚下车，赵锡煦看见正站在殿前的母妃。赵锡煦本不是太后的亲生子嗣，赵锡煦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在后宫能平安诞下赵锡煦并呵护他成长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但按照古往今来的规矩，现在的太后确实不容置疑。
　　“儿臣参见母后。”赵锡煦一边说着，一边把沈烃拉到自己的身后，显然，这次带着沈烃回来，他跟皇太后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比往日好了不少。赵锡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会舍弃自南门进入的堂堂戏子沈烃反而来堵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让白尹玖从南门入宫是为了保沈烃。
　　“哀家听着你一早就出去了，没想到还带回个外人来？没有哀家允许就出宫，私自带外人进来，皇儿真是长大了啊。”太后捏着手帕，半嘲半讥地说着，常年在后宫连说话的语调都一时改不过来，拖着的尾音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参见皇太后。”沈烃小声哼哼着，被刚才皇太后的话吓了一跳。
　　“哼哼什么呢？既然皇儿带客回来，那你就帮我劝劝锡煦，让他早日去后宫转转，好诞下皇嗣啊。”皇太后说着，走上前来，绕过赵锡煦抬手挑起了沈烃的脸。沈烃不敢直视太后，只好垂下眼。“这不是沈家小少爷么？现在开始打起皇宫的主意了？别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今晚你等着瞧。”太后的手指加了些力道，沈烃忍不出倒吸一口凉气，赵锡煦连忙拽开沈烃。
　　“母后若无他事，我们便进去了。”
　　太后脸上扬起讥讽的笑，计划着今晚的事情，上了马车。
　　“沈烃，没事吧。”赵锡煦转身拉过沈烃，凑上去看他的脸。“没，没事。”
　　“让你受委屈了，本来以为天衣无缝的，一路快马加鞭没想到消息还传的这么快，是我的错，保护不好你。以后你我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不必叫我皇上，直称‘你’就好。”赵锡煦语气里多了几分自责，围墙里就是这样，自己早就习惯，只是难为了沈烃，可若沈烃不进来，一个人在外面更让赵锡煦放不下心，他也不想皇宫里的人跟沈烃有来往，容易惹是生非，只想小心翼翼的把沈烃捧在手里，悄悄的，不让别人知晓。
　　白尹玖进宫倒是十分顺利，皇太后也许没把戏子放在心上才没去堵他，三绕两绕地就来到了殿前。赵锡煦收回了心思，把他安排到了偏院，偏院跟自己的大殿紧紧挨着，左右也有个照应，至于沈烃则在内殿。前脚太后刚走，后脚太监就来了。
　　“皇上，太后传您晚上去贤德殿，还特意嘱咐了带上沈少爷，为沈少爷接风洗尘。”太监老奸巨猾的语调从殿外传来，赵锡煦应和着，脸上多了几分忧虑。以刚才母后的态度来看，不像是真心为沈烃接风，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有能力护好沈烃的。去了总能放心一点，该来的还是要来。
　　沈烃坐在桌前，同样也听到了太监的这番话，内殿不许除皇上以外的人进来，自己在这里还是能够随心所欲的。沈烃刚入宫，听着这些人的语调难免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心疼赵锡煦。他本应是少年，却一直承受着本不该这个年纪承受的东西，还有刚才在车上，若赵锡煦真的……沈烃想着想着脸一下红了，赵锡煦待自己如亲弟弟，自己不应该对他抱有不干净的想法，何况他是皇上，九五之尊不能被自己区区一个文人随便玷污。沈烃站起来，走到案边想作诗抚平自己的情绪，他放轻了脚步，怕有人来了会听见。可转头一想，自己来的事情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还没妃子贵人同自己一样高调的呢。沈烃眉毛不由皱起来，是自己给赵锡煦添麻烦了，若自己不回来，现在赵锡煦和白尹玖的生活还规则着。

　　夜幕渐渐降临，皇宫内的夜晚确实比墙外好很多，是沈烃从未见过的景色。赵锡煦一整天都坐在龙椅上批奏折，刚刚有太监来给他拿来茶点，虽然自己很想让他进来说说话，可是按常理，白天皇上不批奏折确实有些不务正业。沈烃换了件体面的衣服，准备着今晚的“好戏”，心里暗暗发怵，不知道有什么正等着自己。赵锡煦放下毛笔搭在笔架上，揉揉手腕，有些懒散的冲里面说道：“沈烃，走了。”沈烃拨开珠帘，走出来，油灯照在沈烃穿着的蓝白绣花长袍衬着沈烃的脸格外俊俏，长发轻搭在背上，若再加以打扮怕不知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赵锡煦楞了一下，看到沈烃看他的眼神才回过神来，从龙椅上站起来，跟沈烃走出了大殿上了马车。这次马车比早晨宽敞了很多，随着马车平稳的前行赵锡煦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撩开帘子，这是去后宫的路？还特意绕了远路，等什么呢？赵锡煦感到一阵头晕，浑身发热，理智告诉他，刚才那个太监给他下了药物，太后竟然会有一天把这种脏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他用手紧紧扒住窗沿，不知如何是好。沈烃注意到了他反常的举动，连忙问道：“赵锡煦你没事吧？”
　　“沈烃，我好像被……被下药了，太后虽多次，劝我诞下子嗣……但我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赵锡煦已经有些口齿不清，话开始说不完整，额头的汗珠冒了出来，但并未有什么不当之举，看得出是在极力控制。“那，那怎么办。”沈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根本没见识过后宫这一系列的手段。
　　“皇上，贤德殿到了。”太监的声音又从车外传来，把药效发作的时间掐的正正好好。赵锡煦眼睛里多了几分戾气，沈烃扶着他走下去，赵锡煦开始神志不清，捏着沈烃的腰收紧了几分，衣冠不整有些狼狈。“来人，弄到里屋去。”太后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赵锡煦和沈烃。沈烃想跟进去，结果被太后拦下。“沈少爷，皇上的事情，您不必插手，若愿意等着，那就跪在这屋门前看着等他吧。”太后的话里“看着”格外加重了语气，说罢摆了摆手，招呼着侍卫走了出去。
　　沈烃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摇摇晃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没有力气。沈烃好像想起了什么：赵锡煦，赵锡煦呢？赵锡煦不是跟自己一起来的吗？他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找赵锡煦。屋里空无一人，对，刚才太后来过，太后跟自己说什么……他突然恢复了理智，意识到刚才太后的意思，脸上灼烧一般的红，受到了极大羞辱的他想落荒而逃。可想到现在赵锡煦在屋内被妃子们簇拥着，他腿软了一下，再次跪在地上，扒着门槛想进去，可门早就人在里面被反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嘴里念着赵锡煦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想试图唤醒赵锡煦，他说过，这种事只能是自己，沈烃的手拍打着屋门，眼泪决堤，无人回应他，只有屋内妃子们的阴腔怪调的嬉笑声。外屋的油灯渐渐暗了，沈烃哭着，手也没了力气，从门上垂下来，手心里是一片通红……他伏在冰凉的地上，夏末夜里落霜，凉气由地面沿着心口蔓延着。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刚才不帮赵锡煦压制药效，为什么自己刚才这么优柔寡断……明明赵锡煦是他一个人的啊。
　　视线渐渐模糊，他累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