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反派》3113

9、石灵锁

　　胡孩恒醒来了。
　　身躯下传来陌生的触感——是张柔软的床，他环看了下四周：一只蒲团垫子，一方石几，红木柜子里不知锁着什么东西，柜上放了零星几只瓷杯，墙壁是青色的石头，密闭的空间正上方，有一个光亮的豁口，高悬在石几的上空。
　　弓箭不见了，他赶忙摸了摸怀中的玉镯，舒了一口气。
　　晕倒，饥饿，体热，这些全无了。
　　他听了一会声响，很安静，至少他没有听到任何疑似人活动的声音。
　　这里确实空无一人。
　　恒审视着自己的身体，他身上的污泥被人洗过了，衣服没动，但是很干净。他伸手理了一下头发，头发也被清理过，微微卷起。
　　他的一张脸干净了，头发乖巧地别在耳后，这是一张好看的脸，毫无悬念，一眼挑不出毛病。但若有人盯着看，便会别扭地偏过头去，那双清亮的灰色眼睛射出清冷的光，留下挺秀的鼻梁和漂亮的下颚，自然天成。但由此，也能让人察觉出他的出身，也许有人会朝着这张脸上啐上两口。
　　恒自认知之甚少，却也不是全然无知。而眼前的情况完全的超出了他的所想。
　　直觉告诉他，眼前一切几乎为神迹。
　　他仔细搜寻着脑海里残留的那个棕色眼睛的神秘人的记忆。
　　他沉默着，扶着石壁下了床。
　　浑身无力，因冻疮而斑斑点点的手指扶着石壁，他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房间。
　　这是个由结界关上的石室，但恒此刻一无所知。
　　他摸到有一处的石壁隐隐有震动，抽走了手，震动消失了。他却不敢再尝试，谨慎地打量石壁：石壁上刻着密密细纹，像是村庄祭祀时神坛上的纹刻。
　　——这是灵锁，如果有人用适合的灵气注入这块石壁内，石壁便会倏然消失，变成一层透明的屏障。
　　站在出口，外面是漫天飞雪的白色雪原，而身后是一处巍峨的雪山。如果不是能感应到这一灵锁，任何人都将找不到入口。
　　但恒对这一切都不知晓。
　　恒辨认着这些肉眼难以捕捉的纹刻。他曾跟着母亲四处躲藏，隐约记着自己读过一些书，如今让他确认他却不敢肯定。
　　若提起笔，他是否还能写出那些端庄秀丽的汉字了？他自嘲地笑了。
　　他读着汉人的书长大，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只是好奇自己长的有些不一样。
　　但事实却是——他既不是全然的胡人，又不是完全的汉人。他走在两方边际的交线上，谁也不认。
　　而他现在是全然的孤身一人了。此处，自己像个完整的人，不用考虑胡汉和伦理的问题，这里静悄悄的，无顾忌的，而他是这里唯一的人。
　　雪山之中，他感到全然的快乐，他好似完全地接受了自己——忽然，他的身体冒出了晶莹的白光，仿佛被吸引着一样，逐渐被吸附在那一方石壁上，融了进去——那稀薄的灵气引动了石门，“轰”石门大开，被雪白的光亮刺了眼，艰难看去竟是石壁消失！
　　眼前飞雪漫天，飞到石壁消失的地方竟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拦。恒站在石室内，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