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家的屠夫郎》河清人寿

2、002 初见

　　何平彦所做的手擀面终于出锅了。噢，不，是手搓面。他根本就不会揉面，砧板灶台又太脏，只好一根一根用手搓着下了锅。

　　虽然每根的粗细大小不一，但因为是难得像样的白面，煮完味道竟然不错。

　　没有葱、姜、蒜之类的调料，何平彦直接切了一块猪肉下锅煮成了白切肉。大锅炖着，用柴火炖了半个多钟头，煮得肉香四溢，入口即化。

　　何平彦暂且不管这读书养家的事情，美美的吃了一顿，又美美的睡了一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何平彦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总算是有了些精气神。

　　好了，该想想怎么挣大钱了！万一建功立业富甲一方，很有可能就在异世流芳百世了。何平彦这么想，又赶紧“呸”了一句。他才不想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呢，这世道，保住小命，吃好喝好才是王道啊。

　　“大婶，早啊！”“早！”

　　何平彦走在乡间的田野上，“热情洋溢”地朝着田间劳作的大伯大婶们打着招呼。就是……人家只是点头示意，或是干脆盯着他看，盯得他心里发毛。

　　哎呀，我这么积极向上，嘴甜心美的小伙子，谁不喜欢呀？可能是古代人都太内向了。这样不好，不好。何平彦自恋地想着。谁知道那些大妈大爷被打断了做农活，心里都在诧异：
　　这人是谁呀？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难道是陈家寄养在寺庙里的三小子回来了？

　　“大伯，赶集去呀。哎呦，你这三轮车推不动吧，要不要我帮你？”何平彦瞧着前面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大爷推着独轮车，那上头放了许多个篮子物件，想必推起来很吃力。

　　那老头停了，布满沟壑的笑得皱成一团，“谢谢你了，小伙子，”何三爷瞧着他，“你也是何家村的，怎么我不认识你？”

　　何平彦看着那老头样貌，从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原来这是他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何三爷。他只有三个女儿，都外家到别的村去了，平常都是一个人赶集、干农活。平常，何平彦很少和他接触，上一次见面，还是大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路上见过。

　　那时的原主看见何三爷，可没打招呼，转过头瞥一眼就过去了。何平彦想起这茬，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呀，到了异世可不能丢脸。何平彦热乎地说：“三爷呀，我是平彦呀，百祥家的那个。”

　　何平彦帮忙推着车，一边和何三爷唠嗑，趁机把这个世界了解得七七八八。

　　何三爷今天心底可是纳闷了。这是百祥家那个小子？怎么这会一点都不像那个清高的读书人了？这样也好！还是现在眼前这个，显得更加懂事些。

　　何三爷把那独轮车推得飞起，何平彦年纪轻轻的，赶上去竟然都有些吃力。这身体，竟然连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都比不过。何平彦真是无语了。

　　“平彦呀，你去镇上是去买些什么呀？”

　　“啊？”何三爷问，“你不买东西，是要去卖东西？三爷跟你说，你家里的田地都已经变卖了，如今祖上最后留下的这点房地，你可千万要守住，不能犯糊涂啊！”

　　“你咋不说话？你不说话我要告诉你伯父了啊！”

　　何平彦：“……”

　　他此刻的头上大概有个指示条——“十里八乡唯一的败家子”。

　　“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何平彦坐在墙头上，瞧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想去码头搬货，可人家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干起活儿还不如一个体壮的哥儿，怎么都不肯收下他。他又去过了书社、布店、当铺，可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没有一家掌柜的愿意收下他。

　　“柳掌柜，您来了！您这边儿请！”只见对面酒楼里一个黑衣短襟的少年，腰间别着一块雪白的毛巾，点头哈腰地迎着大肚滚圆的华服中年男人进去。

　　何平彦眼睛一亮，从墙上跳下来。

　　就这样，何平彦又走了十家酒馆茶楼，这才得到了一个店小二的空缺。那是一个叫“同福茶楼”的地方，茶水便宜，听书免费，茶点也可口。关键是店老板姓谢，长得一米八几，壮得像头熊似的，人还是挺不错的。知道何平彦现在家里的情况，还给他预支了三天的工钱。当然也是因为这大半天何平彦跑进跑出，拉了不少大街上游荡的客人。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何平彦在要回去之前去了一趟卖菜的小街口。

　　别人挑完剩下的大白菜，两文钱一大颗。土豆、红薯，稍微有些瑕疵的，五文钱就买了一大筐，加上油盐酱醋七七八八的，才花了不到三十文。何平彦想了想，决定去买些肉。他在街上转了小半条街，这才发现一家“许记肉铺”。

　　还没有走过去，就发现店铺前站了两三个“大妈”，正在吵吵嚷嚷的。

　　“这剩下的几个骨头棒子，搁在明天可就坏了。年纪不大，你却这么小气，便宜一点卖给我怎么了？”带着蓝色头巾的高个妇人站在摊前大声说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买这些剩下的肉似的。

　　那摊主黑色的身影就是一动，“珰”地一声。周围人只看见一把白晃晃的斩骨刀钉在面前的木案上，随即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买，还是不买？”

　　那高个妇人脸色乌青，嘴里还在止不住地念叨：“我又没说不买，你这人，还会不会做生意啊……小气得跟个铁公鸡似的……”

　　何平彦走近了去打量。只见砍肉的木案前站着一个黑衣短襟的少年，他抓着白色砍骨刀的手臂肌肉匀称，手指指节分明，长却不显得削瘦，反而有一种让何平彦很熟悉的来自现代的美感。就好像是在艺术生的美术素描课上所画的石膏，像是一种高级美学。

　　“小哥呀，铁公鸡可要学着一毛不拔呀，你可要跟这位大妈学学。”何平彦笑呵呵地推开那簇拥着地妇人，挤进了圈子里去。

　　哈哈哈……周围人暗笑不已。这不是在讽刺那高个妇人贼喊捉贼吗。这点最后剩的肉，还要这么讨价还价……果然，那被称作“大妈”的妇人脸上的颜色更加好看了。

　　“小哥，这大棒骨卖给我吧。你看，我现在补身体还有希望，大妈嘛……她只能明儿赶早来买猪下水了！”何平彦戏谑地说道。

　　周围人终于忍不住“噗”了出来。高个妇人受了奚落，恶狠狠地一个个瞧过去，倒是让在场的人都给散了。

　　那黑衣少年听见这声“小哥”，这才抬起头来。何平彦只感觉一道刀子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瞬间他就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来。

　　干嘛？帮了你还像看仇人一样看他，咋的，欠了你钱呀！

　　何平彦还真是没有说错。一年多以前，原主确实是在这儿赊账过，不过连原主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都是小事。关键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黑衣少年就是昨天王秀丽给他介绍的哥儿——许成呢。他还跟人家称兄道弟的。依着许成的性格，人家没提着刀砍杀过来就算好的了。
　　好你个何平彦！竟然羞辱于我！

　　此刻，主人公何平彦毫不知情，正沉浸在这个黑衣少年的美貌中。只见对方明眸皓齿，长眉入鬓。不笑之时如同塑好的一尊冰菩萨，使人无处下刀。那五官，再清减一分或者丰腴一分都不合适，此处正是最佳。

　　哎呦呦，这搁到现代，简直是马天宇和乔任梁的合体呀。何平彦心底赞叹道。

　　他今天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想到见到的最漂亮的人不是卖豆腐的豆腐西施，而是个卖猪肉的黑衣小子！说起那“豆腐西施”何平彦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大挑眉，惨白的一张脸，手指伸出来圆滚滚跟十个小白萝卜似的……

　　“你这小兄弟，咋的，瞧人都瞧傻了？”高个妇人嘴里不屑地念了一句，正巧戳破了何平彦的心思。

　　何平彦干笑了两声，看见那少年瞧着他的目光是越发的冰冷了。

　　“你这小兄弟，咋的，瞧人都瞧傻了？”高个妇人嘴里不屑地念了一句，正巧戳破了何平彦的心思。

　　“我跟你说呀小兄弟，这人呀长得不好看不要紧，关键是品行、家境，那可是样样都不能少呀。这名声不好的……长得好也能去那种地方……长得不好的……”

　　“大婶，什么地方呀？，”何平彦故作惊讶，“噢！那种地方，您这么懂呀，您还是您家的常去？”

　　何平彦示意许成把那棒子骨装起来，嘴里一边说着，“这小哥长得好，关键是气质好，再说，原本是白玉，到了那畜生眼里，不就跟石头一样了……”

　　“你……”妇人恶狠狠地咬着牙，抽身而去。

　　许成多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这个人还是读书人吗？怎么什么都说，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同意了他们家的要求？怎么他伯母没有过来回复消息？何平彦不知道的是，这一回功夫，许成已经想了很多了。

　　咋了？钱不够？何平彦把衣襟里的钱都倒出来，数了数，好像是少了些。他有些尴尬，又翻自己的衣袖，这古人的衣服，放点铜板掉到夹层里，找都找不到……

　　“算了。”许成嘴里吐出两个字，把东西扔给他。他看也没看何平彦，转过头去在一个大水缸子边洗手。

　　何平彦把那几十个铜钱都扫到旁边的一处垒好，朝许成喊：“你收好啊。谢了！下次我还照顾你生意！”

　　他背起背囊，转身就走。瘦弱的身形挺得笔直，显得越发脆弱。可他走路又左看右看的，没个正行，倒显得有些滑稽，渐渐地消失在街角。

　　许成洗着洗着手，停下来，瞧着自己的纹路清晰的手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