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家的屠夫郎》河清人寿

5、005 羊肉泡馍

　　何平彦带许成去吃的是羊肉泡馍，没错，这是何平彦在这个世界见的最像二十一世纪的食物。跟他以前公司楼下某家小店的味道相差无几。

　　馍在手里掰成大小合适的块状，淋上浓郁的羊肉汤，葱花翠绿，羊肉喷香。何平彦足足喝了两大碗才停下来。不过，许成应该是是第一回吃羊肉泡馍，掰馍的手艺很是生疏。何平彦看着他皱着眉头，在这热气腾腾的小店里手足无措，心底好笑。

　　“怎么，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何平彦问。

　　“嗯。”许成端起瓷碗，小心地抿了一口。

　　何平彦看着许成的眉头舒展开了，也笑了，“我不骗你。大婶的手艺好得不得了……我跟你说……”

　　他嘴里一直说着，也没有忘记吃。总之，那张嘴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东西，这家小店都因为何平彦而变得热闹起来。

　　“小哥，你这是带着夫郎来吃早点呀。我几次都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家了！”卖羊肉泡馍的大婶端来一碟开胃小菜，一边打趣道。

　　“我们……”许成刚想要反驳，就被何平彦打断了：“大婶，还没成家呢，到时候请你喝酒！”

　　他朝着许成眨巴眨巴眼，意思好像是在说：给大婶点面子！

　　许成想要说话，却还是忍住了。他小口地喝着汤，神色莫名。

　　何平彦看着他变得异常的温顺，这才感觉这个杀猪少年的凉意降下来。话说他到了这个异界以后，也没有交上几个朋友。谢老板还有同福茶馆的人都对他挺好的，可何平彦总觉得他们把他当成孩子，言语之间还总有一种好像是乡下人和读书人的距离感。好像在他的面前，他们就得装出一副文明懂礼的客套样子，有时候还真让他挺不习惯。

　　只有这个叫做许成的少年。看上去冷冷酷酷的，一把杀猪刀磨得霍霍作响。平常虽然话很少，可人挺好，不仅卖肉的时候可以让他赊账，还愿意白给他顿饭吃。关键是，这小伙子长得帅呀，那一双眼睛寒意熠熠，皱眉也好看，提着杀猪刀也像拿着宝剑，像何平彦所向往的古时候的“侠客”，哈哈。

　　这个杀猪的少侠安静下来的时候，只看得到挺拔秀气的鼻翼，还挺像个姑娘家的。何平彦心里念叨着。

　　这天晚上，何平彦做了一个梦。

　　梦里，何平彦变成了正在拜堂的新郎官，一身红袍。等他喜气洋洋被推攘着进入洞房，激动万分地一揭开新娘的红盖头！

　　我去！竟然是许成！不不不，是女版的他，眉眼好像被修得软和了很多，化了红嘴唇，脸上的白粉厚得可以去砌墙！何平彦吓得不得了，一路狂奔，许成就朝着他追过来，穷追不舍。

　　一转眼，何平彦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木板上。许成身穿一身静穆的黑衣，手里拿着一把长约一米的大砍刀，眼神熠熠地瞧着他，好像瞧着一块砧板上的肉。

　　何平彦吓得哇哇大叫，可进入他耳朵里的却是恩呀哼唧（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的猪叫声。原来何平彦变成了一只两百多斤的大白猪，许成手举着长刀正朝着他心窝里刺过来！

　　啊！！！

　　何平彦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全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梦，何平彦心惊胆战的。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这紧接着的好几天，他都不敢去肉铺，生怕见到许成那双泛着寒光的眸子，让他晚上再做起那样的梦。

　　不过没过几天，何平彦还是忘不了这个梦。特别是前半段，让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他好像一直分不清男人、女人，和哥儿的区别。他在路上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些身形弱小、额上带痣的哥儿，可总让他心里毛毛的。在与他们说话的时候，何平彦也是大大咧咧，很多时候都忘了他们是哥儿，只当他们是男人。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弯的？何平彦想到这里，感觉一阵眩晕。

　　事情正在往奇怪的地方发展……

　　某日，“小白呀，我跟你打听个事，”何平彦神经兮兮地拦着茶馆的另一个小二，“你说……”
　　茶馆二楼，谢老板正乐呵呵地盯着一楼大厅，这几天范老先生和何平彦大战说书，宾客爆满。这一个个的人头，就是钱呀……他正欢快地数来数去。

　　“你问这个干什么？”谢老板摇着头，把自己痒痒的耳朵根从何平彦那里解放出来。

　　何平彦又凑近了小声地说：“我不是在跟您请教请教嘛，我听说您家夫人就是……”

　　谢老板左看右看，好像是怕被谁看见了似的，悄悄说道，“我跟你说，你别想着哥儿能跟咱们心意相通。这哥儿的性格就跟女人一毛一样，腻腻歪歪、拐七拐八的。”他两眼一眯，盯着何平彦瞧，“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彦哥！”小白从后面突然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你说！你看上哪家哥儿了，快告诉我！”

　　何平彦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撞，差点从茶馆的二楼摔下去！

　　这天傍晚，何平彦一直没有从肉铺经过。

　　许成老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感觉木案一直没有擦干净。他拿着一块雪白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直到天黑，何平彦才来到店铺门口。

　　他难得的安静，走近了也不笑不作声。直到许成感觉到了来人抬眼看他的时候，何平彦才说：“许成啊，你过来一下。”

　　许成疑惑地站到他跟前。

　　何平彦从背后拿出个东西，在他的腰带上摆弄。

　　他这段时间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东西拿得出手。这是他从穿越以来就一直贴身带着的一块玉佩，也是那个家徒四壁的草屋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显然，成色不太好，何平彦花了所有的积蓄，又特意找人往上头雕了翠竹，这才拿出来。

　　其实何平彦手拙不太会系东西，又因为紧张，手心里都冒着汗，抖着越发系不稳。许成就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等何平彦系好抬起头来，在灯影下他这才发现是快玉佩。

　　“这！”

　　何平彦直起腰来，瞧着他，声音温温和和地说道，“其实，我只想朝你要个谢礼。”

　　他的眼睛亮而有神，在这暗黄的灯影下涌动着无数的情愫。可偏偏他又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四周的光因为这个人而发亮，又因为他而柔和。他的语调，甚至靠近时的温度，都是如此的真实。

　　“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要。”许成伸手就去解。何平彦不让，可是他没有想到许成的力量大得惊人，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挣扎了几下，许成硬生生将那玉佩解了下来，重新塞到了他的手里。

　　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哥儿力气小吗？何平彦愣是抢不过……

　　这结果令何平彦意想不到。他苦笑着解释说。“没有谢礼也行。我只是想说——我好像喜欢你。”

　　空气中有一秒的停滞，不，两秒，三秒。

　　“喜欢”这是什么意思？许成其实不太明白。只是人家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给他，肯定是个好词。应该是和欢喜一个意思，就是开心，傻乐。

　　哎，傻，大手大脚，连玉佩都随便送人。许成这样给何平彦的行为下定义。在他看来，这个二货又在胡说八道，脑子犯抽抽了。他想起有一天何平彦在买肉的时候突然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嘴里念叨：“十儒九丐，读书干什么用？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不如许成你收我做徒弟，教我杀猪算了。”

　　那时，旁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去。许成什么都没说，只平静地挥挥手里铮亮的剔骨刀，何平彦就变哑巴了。所以这回，他也啥都不用说。

　　“嗯？”这时候，对面何平彦的鼻子里发出这样不合适他的轻哼。他摊开双手捧着玉佩，一脸期待地看过来。

　　那块玉佩被何平彦放在了箱子的最下面，见不到天日。

　　“我说了不要，你这人，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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