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塔蔷薇》三拾柒

3、莫名其妙的人

　　一夜暴雨后的清晨，气温有所下降，但空气中的潮湿黏腻感依旧令人不适。
　　把长发随意地束起，换上轻便的白T恤和浅蓝牛仔破洞裤，梵落再检查了一遍设备，不慌不忙地前往手机上的地址。她习惯做任何事都给自己留有余地，现在距离拍摄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摄影棚不远，乘地铁十分钟即到。梵落到楼下一家早餐店要了一碗无糖豆浆和一屉小笼包，细嚼慢咽地吃完才走向地铁站。
　　早高峰人潮拥挤，梵落一路护着设备靠在角落里看着手机聊天群里唰唰滑过的对话框，他们在讨论明天去哪儿吃饭，梵落没发表意见，默默地等待最终讨论结果。本来她并不想参加这次同学聚会，难得趁暑假回槿市，她当然希望好好度假和采风，可群里不知是谁突然提起她这号人物，说是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顿时群里炸开了锅顺带把她这个低调的当事人也炸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下来。

　　梵落踏进摄影棚时，刚好还剩下十分钟做准备，昨晚她读过老妈发来的工作内容和要求，大体是需要模特们展示夏季新品，照片风格要重点突出新品的透气清凉感。旁边走来一个女人，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
　　“你好，你就是今天的摄影师助理小梵吧。”
　　“是的。”梵落点点头。
　　“我是摄影师，叫我小王就行。”小王戴着黑框眼镜，脸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着认真和热情。“今天你主要负责和我一起拍片，风格和拍摄内容你也都了解过了，待会儿就开始拍摄吧。”
　　女人身材窈窕，纤瘦却不骨感，充满光泽的黑色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穿着简单清新，手指在黑色的相机上移动更如雪白的葱段。
　　伍铭森边调试着灯光边问一旁的道具小琳。
　　“那姑娘什么来头？”
　　“森哥，她是今天临时请来的摄影师助理叫梵落。”
　　“看样子还只是个学生吧？”伍铭森轻佻地扫了梵落一眼，
　　“是总公司那边推荐的。”看来还是个关系户？看着梵落专注调试相机的模样，伍铭森突然来了兴趣。
　　“麻烦往这边移动一下。”梵落用眼神示意伍铭森把反光板移到模特的左侧，摄影棚就这么点儿地方，他和小琳的对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梵落对喜欢胡乱评论别人的人一向反感，看他举止投足间透露着轻浮花哨就更是生不起一点好感。
　　眼瞧着快中午了。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一个小时后继续。”
　　梵落和服装师沟通了一些细节后便走到电脑屏幕前和摄影师小王一起看新鲜出炉的照片，好久没有进摄影棚了，今天的工作既让梵落感到愉悦却又有点吃不消，一上午都在不断地和各部门沟通协调，她平日里不喜与人过多交流，今天倒是被迫说了不少话。
　　“辛苦了，喝口水吧。”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伍铭森笑着给梵落递过来一瓶水。
　　“不用了谢谢，我不渴。”梵落略微点头表示歉意，伍铭森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可嘴角瞬间又挂起玩世不恭的笑。
　　“对，我还没自我介绍，伍铭森，灯光师，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二，双亲健在，单身。”梵落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
　　“你好，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该知道的你也都打听过了。”梵落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伍铭森眨了眨一双桃花眼，这女人表面温和实则防备心很重，可他哪是善罢甘休的人
　　“梵落，听说你还是学生，在哪儿上学？有男朋友了吗？”梵落这下脸色更冷了，一双美眸盯着那人的脸，眼神唰唰地放着冷箭。
　　“和你有关系吗？伍先生。”伍铭森笑容僵住，顿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梵落无视他眼里的愠怒和不甘，转过身看到小王和众人正围坐在小桌前吃着盒饭，小王注意到她和伍铭森的谈话结束了，于是招手让她来吃饭，一顿饭下来如芒刺在背，食不知味。

　　下午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那人也没有再来打扰梵落。
　　“王摄影师，我觉得这套衣服可以再来几张，模特的脸稍微往右边侧一点。”
　　“嗯，可以。来，再来几张。”梵落在电脑前看着照片，总觉得画面缺点什么。夏季新品的主题是透气清凉感，可仅靠冰饮草帽这样的道具来表达实在是有点落入俗套了，梵落先前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可也一直没有提出来，一来是因为她只是个临时请来的摄影师助理不方便给太大的改动建议，第二是想着先看看拍摄效果，果然看了照片之后还是觉得无法很好地表达出本季的主题。出于她有些许完美主义的心理，她还是向小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王摄影师，我觉得这组照片没有很好地突出我们想要的透气清凉感，当然您的拍摄手法完全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道具和模特的动作姿势方面还可以更新颖一些。”
　　“继续说吧。”小王挥了挥手，示意工作人员先休息五分钟。
　　“帽子和冰饮都是夏天的必需品，但人们通常会忽略大自然也会替我们降温，那就是夏日的大雨。可以给模特的衣服和头发上喷洒适量的水，让她们手持颜色比较鲜艳的雨伞，以比较活泼的动作，比如跳过水坑和甩动湿发，来呈现我们衣服的轻盈透气感，也体现了夏日的活力。”
　　小王听后眼中带了些许赞赏之意，于是拍了拍手让大家先停下手上的工作。
　　“小梵提出了不错的意见，大家的工作现在重新分配下。道具组，去找几把颜色鲜艳的雨伞。化妆师和服装师，你们往模特头发和衣服上喷点水，这组的衣服都换成浅色的。”
　　最后这组衣服的拍摄效果远超上午拍的，摄影师对出片效果很满意，让后期老师注意一些后期细节后这才让大家下班。
　　“梵落，下次有意见放心大胆地提出来，就算最后没被采纳但至少可以给别人提供一些新的思路。”梵落笑着点头，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性格上的小缺点，就算心里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也不见得都会表达出来，通常也只会暗暗地观察着事情的发展，等候那个不得不说的时机。

　　这时伍铭森走过来倚在工作台旁，看着正收拾设备的女人，梵落余光里早察觉到他的靠近，脸上却不动声色。工作了一整天，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一双眼睛依旧清亮有神没有丝毫疲惫，束着的长发也变得有些松垮，掉落在脸侧的发丝被她挽到了耳后。
　　“梵落，回见。”　“嗯，再见。”梵落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便背着包走了，女孩的背影如羽毛般撩得他心痒，这姑娘太对他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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