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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阻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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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白榆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就扑出去了,回过神儿来时已经一手抓着青年握着匕首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握在刀刃上,两边僵持,鲜血顺着匕刃不断往下滴落,转瞬就染了青年小半个肩膀,却谁都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崔白榆到底不如青年的身体素质,哪怕咬紧牙关下了死力气,匕尖还是一点点地朝着脖颈探去,颈侧已经破了皮,滚下细细一线血珠,眼看就要是一个血窟窿。
崔白榆急红了眼,脑子飞快地想着对策。
青年竟趁他晃神的一瞬间再次发狠施力!
崔白榆猛的一惊,狠狠一缩手臂,青年的手臂一下子被带偏,匕首堪堪从两人面对面的胸膛中间划过。
崔白榆借势卸去了匕首,一脚踢去老远,谁知还没等他松气,青年又挣扎向着横在石壁下的长刀扑去!
崔白榆真的肝胆俱裂,用尽平生力气狠狠把青年撞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撕扯起来,幸好青年心神动荡,出招毫无章法,两个大男人就像小孩打架一样扭打起来,好一番混乱纠缠,崔白榆使出浑身解数,才在青年摸到剑柄之前死死把人扑压在身下钳制住。
“你他妈犯什么神经病!?”崔白榆差点没气疯,压住这小子真的是已经竭尽全力,箍紧青年手腕的两手青筋凸爆,怼着脸就吼了起来,哪知青年将头偏向一边,根本不打算理他。
崔白榆真的恨不得当场get铁头功撞他个头破血流一魂升天二魂出窍三四不分五六不辨七荤八素九九归一才好。
老子自己逃命都没救你这么积极!
小小年纪就不要寻死觅活!
他其实理解并敬佩古人以命相许的忠义,但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好端端的人在他面前无端自尽而死。
哪怕生前过得再咸鱼再不如意,他一直所受的教育所坚持的信念都是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敬畏,不是自己的错,却为别人的死亡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没道理啊!
“请你放开。”相对于崔白榆的暴躁,青年显得很平静,平静得死寂。
若是自己多加注意,就不会中了调虎离山。若是自己早来一步,是不是就能及时拦下那时的刺客?
都怪自己太无能,只能以死谢罪,去泉下继续追随主子。
崔白榆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眼神,完全没有求生欲望了。
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
心念电转,崔白榆脱口而出:“你主子说不定还能回来!”
青年一愣,转过头来,一双眼眸黑沉沉地盯着崔白榆,仿佛要化为漩涡将他吸进去。
崔白榆硬是从那双眼里破碎的生机下看到了溺水挣扎般的一点希冀。
崔白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眼下都是套路之外的情况,只能依靠自己机智的小脑瓜:“我既然死后借你主子的身体重生,你主子也可能正用我的身体活着,将来说不定还能换回来!我一点武功都不懂,你要是现在就死了,谁来护着你主子的身体万一被哪个仇家找上了……”若是这个说辞能稳住他,就相当于找了个全心全意的免费保镖,这趟穿越之旅也算有个保障。
这一番话几乎是掐着青年的七寸说的,眼看着对方神色动摇,赶紧趁热打铁道:“难道你想让你主子好不容易归来却无处容身吗?”
青年抿唇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你先下去。”
崔白榆瞪着眼睛:“你确定不寻死觅活了?”嘴上说着,四肢的力道已经松了,他急着救人,全凭一口气硬是死撑着,现在看青年像是听进去了,心里一松,四肢的软麻感顿时像潮水一般袭来。
青年都懒得理他,抬手就把人掀下去了。
“嘶!”崔白榆一身的伤,被刻意忽略许久的疼痛喧嚣而上,“你就不能温柔点,这可是你主子的身体!”
青年一眼横过,神色却突然僵了僵,张了张嘴,像是有些懊恼:“你的伤……”
崔白榆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顿时眼角一抽。
我的乖乖啊,伤口全裂了,白布条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难怪疼成这样,眼下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包扎,只能寄希望于自愈能力了。
看见青年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崔白榆就呵呵了。
你刚才不是挺冲吗?不是犟的能跟牛抢饭碗吗?合着现在又搁那心塞呢。
虽然大有损敌一百自损一千还沾沾自喜的嫌疑,但崔白榆作为一条咸鱼表示自己要求很低。
但是看到青年身上绷裂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正往外淌着血,却根本不顾及自己,只是黑着脸盯着自己,崔白榆又心软了。
他算是知道了,这人不仅有病还偏执得要死,好像出了啥事都觉得是自己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典型不给别人好过也不给自己好过,放任这么下去也不知道倒霉孩子要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别自责,你现在不也崩了一身伤。”崔白榆无力地冲他笑了一下,“咱俩扯平了。”
青年一怔,神色莫辨,抿了抿唇,默默背过了身躺了下来。
崔白榆:“……”我摔,越说你越来劲了是吧?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每次都在虚惊一场和更大的惊吓之间反复横跳,现在不仅拼了老命拦住了险些掐死自己的人的自杀行为,还要负责做后续心里疏导。
这穿越穿得也太憋屈了点!
说好的套路呢???
崔白榆极度无奈,吐槽都没了力气,也背对着青年躺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好久,才小声地说:“那个……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一阵沉默。
已经睡了吧。崔白榆默然地看着洞外的星空,没由来心里一阵堵得慌,带着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缓缓地闭上了眼。
夜晚风很凉,顺着洞口灌进来,闭了眼,感官放大,尽管身后有火堆,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突然身上一重,崔白榆睁眼一看,竟是那件外袍,不偏不倚盖在了身上,就听身后说到:“露陌。”
音色清冷微沉,没有了平时包含的肃杀和冷意,竟意外地带了些少年感。
“啊?”崔白榆瞬间弹了起来,指节微曲,无意识地抓住了那件外袍,回头看去,那青年仍背对着他,一语不发,好似刚才听到的声音只是幻觉,周遭只有火堆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崔白榆也没再出声,垂眸盯着他满是纵横交错新旧伤疤的脊背出神。
露陌……
刀啊。
崔白榆嘴角一翘,扯到了脸上结痂的伤口,有些疼,又有些痒。
露陌。
露陌。
两个字在口中仔仔细细地绕过舌尖儿,游过上颚,回转几遍,又吞进了嗓眼,记在了心里,崔白榆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不管露陌是怀了愧疚还是单纯想照顾崔曜的身体,这份好,都值得他珍重。
“露陌,你思想觉悟不够高嘛。”崔白榆笑眯眯地绕过了火堆,隔着大概一人的距离,在露陌身边躺下,手腕一抖,展开宽大的外袍,盖在了两个人身上,背对着露陌躺了下来,自顾自说道:“有饼一起分,才最有味道啊~”
语罢,满足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呼吸就变得悠然绵长。
折腾这么久,已经过了子时,露陌与崔白榆背对着背,尽管已经极度疲倦,却一直没合过眼。
身后崔白榆有些睡不安稳,窸窸窣窣动了动,像是无意识般往露陌那边靠了靠。
露陌神色复杂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听到身后动静消失,默了良久,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
……主子。
崔白榆正在酣睡,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唇角微卷。
那是他最熟悉的五官,却带着陌生的神色,使他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服侍了十年的主子联系起来。
露陌无声地动了动唇。
崔……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