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姜十屿

5、下世纪见4

　　工作人员看见汤怡进来，微笑着上前问道：“您好，请问有需要帮助的吗？”

　　“我是来取手表的，今早有给我打过电话。”

　　“是汤小姐吗？”另一位员工问道，应该是早上给汤怡打电话的那位。

　　汤怡点头。

　　那位员工便过来把她引到柜台边，从一排各式各样的手表中取出一款，递给她，“是这一款，请您先确认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再给您包装。”

　　汤怡买的是白蒂诗系列的娉婷腕表，很小巧的一块，主色是白色，表带和表盘上点缀着玫瑰金。

　　这块手表侧面是镂空的设计，很好看，但不易察觉——戴手表的人欣赏到就好，没必要大家都看到。

　　汤怡确认没有问题后，便交给店员拿去包装。

　　店员走了之后，汤怡才慢慢地、慢慢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刚才进门时，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是一个年轻男人，或者说是一个男生。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

　　她不敢太敢明目张胆地看，微微偏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手里拿着……一块女士手表。

　　是……买给女朋友的吗？

　　汤怡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小小格鲁特，刚长出的新叶被人无情摘了去。

　　前后不过短短五分钟，经历了一场自导自演的默剧。

　　汤怡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男生的手发呆。

　　身边的人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她，带着一丝笑意。

　　汤怡感觉当事人看出了自己的心事，第一反应不是感到难为情，而是心想：他真好看。

　　但即使心跳如鼓，面上也稳稳当当，笑着说道：“你手上拿的这一块是爱德玛尔系列里最好看的一款。”

　　“唔…”男生径直把手表递到汤怡面前，“我不太了解，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当然。”汤怡直视他的眼睛，“爱德玛尔源自拉丁语Adamavi，是表达自己的钟爱之意。所以——”她停了停，“爱侣之间常常赠送Adamavi的手表来表达爱意。”

　　他听得认真，末了还点点头，问：“那你可以戴上我看看吗？”

　　汤怡上一秒还在为他没有反驳这手表并非买给女伴而遗憾，下一秒就被他的请求“击垮”。

　　她没有拒绝。

　　她骨骼偏细，带上那块小巧的银色手表后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皙。手腕轻轻一抬，手表便半隐没在黑色西装袖管中。但汤怡没注意，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块表上还有他的温度。

　　“它很适合你，你戴上很好看。”男生盯着她的手腕，复又抬起头来看她。

　　汤怡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绯红。

　　“谢谢。”

　　“哥！”外面有人进来，应该是在叫汤怡身旁的人。

　　他俩同时转头往外看。

　　进来一个男生，和汤怡身边的男生有七八分相似，都长了一张应该出现在电影银幕里的脸。他们身上的气质也很相似。只不过身边的人明显更内敛，刚进来的男生更阳光一些。

　　“阿奈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外面。她要视频，我忙找到一家咖啡店坐着。她不会是猜到我要给她准备惊喜吧，直觉真准……”说到最后，近乎嘟囔，变成了自言自语。

　　裴佑安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瞒过他那古灵精怪的女友，走近了才发现他哥身边还站着一位女生。他俩都盯着他，面上都带着一些疑惑，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冒出“绝配”这个词。

　　裴佑安以为他哥有“情况”了，便笑着对汤怡说：“你好，我是裴佑安。”

　　这是自我介绍？虽然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汤怡还是回道：“你好，我是汤怡。”

　　身边的男生看见他俩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也跟着说：“我是裴彦希，是他哥哥。”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汤怡转头去看他，见他正偏着头对着自己笑。

　　完了。汤怡心想。

　　裴佑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俩不认识。

　　裴彦希向他解释道：“她刚刚有推荐一款手表，你看看，说不定你女朋友会喜欢。”

　　哦，原来是弟弟的女朋友呀。小格鲁又开心了。

　　“是吗，哪一款呢？”裴佑安看向汤怡。

　　汤怡正准备取下自己手上戴的那块手表，谁知裴彦希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指着展示柜里另一款表壳上嵌有蓝宝石水晶的手表，“这款。”

　　汤怡：？

　　工作人员一直默默地站在不远处，没有出声打扰他们。看见裴彦希指着其中一款，赶紧上去拿出来，放在柜台上。

　　裴佑安拿起来，看了看，“唔…这款倒是真的很适合阿奈，希望她会喜欢。”他朝汤怡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谢谢推荐。”然后就点头示意工作人员来包装。

　　汤怡取下手腕上的表，放回柜台，心想：原来他已经选好了呀。

　　汤怡给母亲买的手表早已包装好放在了一边，汤怡拿上，纠结着要不要等他们一起出去，可是转念一想，出去了不还是得说再见吗。

　　可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但第一次见面就向对方要联系方式会不会不太好？

　　汤怡心里千转百回。

　　以前从来都是别人来找自己要联系方式，怎么到自己这儿，就这么难呢？

　　汤怡下定决心：要是下次再见，她就一定主动去要联系方式。如果没有下次了……汤怡把这个念头驱逐除脑海。实在不行，就来店里询问。

　　就在汤怡纠结的时候，裴佑安已经拿到包装好的手表，和裴彦希朝她走来。

　　他们一起往外走。

　　汤怡来过这里很多次，有时是一个人来，有时是和高欣悦、钟晨宇一起来。

　　和初次见面的人一起走在商场里却是第一次。感觉有点奇妙。

　　裴佑安走在前面，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回复手机里的消息。汤怡和裴彦希在后面慢慢走着。好吧，汤怡承认，她有感觉到身旁的人刻意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走出商场的时候，汤怡说：“那……我先走了。”

　　裴佑安笑着挥手，“嗯！有机会再见。”

　　汤怡去看裴彦希，阳光打在男生脸上，他微眯着眼，“很高兴认识你，下次见。”

　　“下次见。”汤怡小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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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才五点多。

　　汤怡洗完澡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是因为没睡午觉的缘故？还是商场的香水太浓郁，闻着使人犯困？总觉得下午发生的事情有点晕乎。像做梦一样。

　　“裴、彦、希。”汤怡喃喃念到，念完吓了自己一跳。

　　从回来到现在，男生的身影便一直环绕在她脑海里。就算她是一个学文学的人，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也没能想出其他形容词，只有“好看”——这个被人用过千遍万遍，大家已经听到烦腻的词，来形容第一次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男孩。

　　汤怡回想着下午和裴彦希的几句简单的交谈，怎么说呢，他身上有不经意流露出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并不是贬义，相反，一点也不惹人反感，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

　　他的弟弟也是，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能感受到两人非常好的教养。

　　给汤怡一种感觉，他们不像是顾客，更像是作为老板，来视察工作的。

　　当然，她后来才知道，他们的确是老板，这家店是他们家族投资的众多奢侈品门店中的一个。只不过他们不是来“视察”，而是弟弟瞒着家长拉着哥哥来给自己女朋友选礼物的。

　　现在的汤怡啊，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平静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有些胆怯，有些期待。掩藏了23年的“少女心事”一朝浮现，似要把她引往一个从未踏足的秘密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