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是白月光[快穿]》沈兮和

48、抓到你了（十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身后一直有道目光如影随形，牢牢附在脊背上，神出鬼没，偏执阴郁，如毒蛇一般黏腻湿滑。魏云玖察觉到了异样，却未能抓获罪魁祸首。
　　不应该啊……
　　作为天地诞生之初，化形于川泽湖泊之间的最早的一只山鬼，魏云玖五识的敏锐度，远胜许多后期仙界同僚。即便因为来到了任务世界，为了维持正常运转，必须压制一部分法力，以免违背小世界基础设定，但寻常人类依然在魏云玖面前形同透明，无所遁形。
　　可是这一次，山鬼大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大自信，被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秋日冷风徐徐来袭，四周景色有些萧索，道旁的阔叶梧桐落了一地，焦黄、淡绿、茶褐等颜色斑斑杂杂地黏在柏油路上，像一幅配色拙劣手艺不佳的布制拼贴画。
　　魏云玖背着书包，漫不经心地走在人行道上，拐过一处街角，就看到自己位于五楼的家。
　　以往，每次到了这里，目送魏云玖平安上楼后，那人就会一言不发地消失。说起来真是古怪又玄妙，魏云玖分明看不到那个人的存在，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他。
　　“我到了，你走吧。”魏云玖一边开门，一边随口说道。
　　暗沉沉的暮色之中，一双冰寒幽冷的眼睛，野兽一般森然，死死盯着不远处身穿白衬衣，外套浅灰色毛线开衫的昳丽少年。
　　……
　　酒红色的丝绒帘布，窄窄长长的落地镜，密封的逼仄空间，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仿佛是国庆汇演时使用过的更衣室。
　　不过，国庆汇演不是早就圆满落幕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抹纤细修长的背影映入眼底，脆弱单薄，像一片润泽的玉石，一朵天际的浮云，一弯无暇的月，可望而不可即。
　　霍亦峥不知怎么的，突然哑声唤了个名字：“……云玖。”
　　那人轻轻巧巧地一笑，转身，春波潋滟的眼缓缓凝睇过来，涂了浅浅一层口红的唇蓦然笑开，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摇曳出极具诱惑的弧度。
　　霍亦峥已然怔愣在那里，心脏快速跳动，麻痹了肢体的一切多余感知，仅仅剩下慌乱无措，渐渐升起的亢奋与期待，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然而，那人却像看不到他的紧张与局促，狡黠地缓步走来，谪仙般的脸上笼着一层妩媚之色，白皙若雪的指尖落在墨绿色复古长裙上，一点点慢慢下移……
　　霍亦峥被人扼住了咽喉，化身成一尾脱离水泽，被抛掷在岸上的鱼，随时都会脱水而亡。
　　从未有过的灭顶快感，以排山倒海，源源不绝之势，奔腾而至。
　　凌晨时分，万籁俱静。
　　霍氏庄园中占地面积最大，装修最为精美奢华的一栋别墅内，霍亦峥满头大汗地从深蓝色圆床上醒来，粗|喘了几口气，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设计感十足的水晶吊灯。
　　良久之后，霍亦峥浑不在意地抹了下额头，有些羞赧地捂住眼睛。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不错，无论是学校的健□□理课，还是家里的私人保姆，都曾明里暗里地给他讲过青春期的身体变化，以及男人的正常反应，但是纸上谈兵与真刀真枪当然相去甚远。更何况，没有哪个老师会教导学生，当春梦的对象变成了好兄弟时，又该如何自处。
　　亏他从小到大，一直自诩重感情讲义气，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大哥，没想到，这大哥做着做着竟然变味了。若是让云玖知道，他在梦里如此亵渎对方，纠缠着颠倒阴阳，不知今夕何夕，脖子以上和脖子以下的事全做过了，恐怕会气得再也不搭理他了吧？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霍亦峥难耐地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了许久，再也睡不踏实了。
　　半梦半醒之间，一层浓雾快速汇聚，卷裹着霍亦峥，不动声色地催促着他往前走。一间处处陌生，却又处处贴合霍亦峥心意的房间浮现在眼前。
　　地上杂乱地散落着各色衣物，两道人影在白色大床上歇斯底里地缠绵，一道道情到浓处的动人啜泣，幽幽怨怨地钻入心间。
　　啊，这种梦，怎么、怎么又来了？
　　霍亦峥面红耳赤，下意识觉得进展太快了，云玖只怕接受不了，正自心潮澎湃，就见得位于下方那人忽然偏首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清秀斯文，乖巧干净的脸，气质如山顶新茶，雨后初霁，双眸水灵灵的，很讨人喜欢。
　　可惜不是魏云玖。
　　怎么会是他！
　　霍亦峥这下是彻底被惊醒了，抱着脑袋暗咒一声“有病”，就算严陌同云玖在外貌上有两三分相近，他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搞错主角，那也太委屈云玖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次冷风冷雨之后，天气很快就凉了下来。
　　五柳高中的校方让各班班主任收集费用，提前下发秋季校服御寒。校服款式一如既往地不在众人审美点上，样品展示时，很多同学都被丑哭了，但为了做早操和上体育课时，不显得太过另类，基本都同意花钱买罪受。
　　星期二上午，统计人员名单时，班长反复清点了几遍，“49人，少了一个，好像是沈重没交，嗳，沈重人呢？！”
　　临到这种集体活动时，其他人才会后知后觉地想起高三（七）班，还有沈重这样一个人。班长往教室最后排靠近垃圾桶的角落里看了看，见那里空荡荡的，就问严陌：“沈重没来？”
　　其实今天早上上课铃敲响后，注意到旁边的沈重不在，严陌就已经意识到了异样。要知道，读书上学，对沈重这样可谓一无所用的人来说，几乎可以是唯一的人生出路，哪怕他有一副聪明绝顶的天才头脑，沈重也从未掉以轻心，反而坚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心血。
　　所以，沈重不可能无故缺席课程，除非是有什么事，阻拦了他的脚步，让沈重不得不旷课……
　　正疯狂捋剧情，使劲回忆上一世，这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严陌，面对班长的询问，敷衍地摇了摇头，勉力拖到中午下课，就疯了似地往外跑。
　　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八岁的沈重，曾经遭遇过许多非人的折磨，以及一件件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离奇诡事，没人知道他到底怎样活下来的。
　　十年后，在沈重功成名就，手眼通天之时，无数媒体记者趋之若鹜，他们既想要近距离接触这个年轻俊美的商业帝王，又切切实实地对沈重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深感好奇。
　　究竟是凭借着怎样强大而可怕的意志力，才能从那烂泥一般的环境里爬起来？
　　沈重的精神支柱到底是什么？
　　然而，很可惜的是，上一世的沈重即便站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为人处事依然低调到令人发指，很少在一些大型场合公开露面，出入也时刻有保镖随行掩护，寡言少语，冷漠淡然，终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漫说是获得一次采访机会，就是谁能拍下一张沈重的近照，都能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从而在记者圈一战封神。
　　都说过于优秀的人，都难免有几分自恋，成功人士热衷于出书写传记，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假若从这个角度看的话，那么沈重的谦虚程度，多少有些过分了。
　　五柳高中曾将所有学生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基础信息登记表存档，严陌之前借着帮班长整理作业之便，在班主任的办公室翻看过备份，现下一边走一边问，磕磕绊绊地，倒也顺藤摸瓜，一路找了过去。
　　沈重的家坐落在非常偏远的郊区，一大片老旧的民宅，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圈揽着土地，围堵成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土街，以及并不贯通的巷道，再往后不远处就是垃圾处理站和几家废弃的工厂。
　　垃圾处理站里常年飘散着腐化酸臭的味道，因为地势和风向的组合作用，横冲直撞地迎面刮来，灌满一鼻子秽气，让人几欲作呕。
　　问路的过程中，严陌不慎站在风口上，顿时被熏得一身异味，时间一长，更是辣得眼睛酸疼。
　　沈重的家就在一个丁字路口，说是家，其实不过是铁皮棚户，两扇玻璃明显有些年头，上面清晰地呈现出网状裂纹和透明胶带的痕迹。
　　这种房子简陋破败，岌岌可危，人待在里面，夏暖冬凉，不防风不隔音，充其量挡挡他人窥探的目光，聊胜于无罢了。
　　隔着远远一截泥泞道路，严陌就听得一道粗糙暴戾，明显抽烟过度的闷哑嗓音，恶声恶气地骂道：“婊|子养的狗东西！让你偷点钱都办不到，你们学校不是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吗？敲诈勒索不会？还要老子手把手教你！”
　　短暂的静默，被骂那人不言不语，死了一般呆滞。
　　许是看到冷言冷语的喝骂不见效，男人竟然转变了策略，拨弄着打火机，阴测测地笑了：“这些照片拍得真不错，尤其是照片上这漂亮男孩，看起来真他|妈带劲，我在里面憋了那么久，一看到他就想……操！你有种就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