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恋》李欣普

25、Chapter24 希城的出租屋

　　机会大体是要自己狠狠抓住的，男生不具备读心术，你不言不语的疏离表情和行为，不会为你带来任何的回应和期盼的效果。------- 黎秋

　　天气越来越热的莫城，黎秋总是很早便被灿烂的日光叫醒。
　　布莱恩的屋子越来越安静，屋子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前往暑期的计划所在地。她身边的朋友也是如此，有的回国寻亲探友，有的开始了周游这个国度，有的披上西装外套早早开始实习。
　　她今天将会是倒数第二个离开布莱恩屋子的人。她昨晚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在那之前她在厨房里用烤箱烤三文鱼做晚餐，邱文森闻香而来，一边蹭她的晚饭，一边问她明天的航班时间。
　　知道时间以后，邱文森摇摇头：“没法送你去机场了。哥哥我那时候有个小孩等着我去填补他的牙齿窟窿。”
　　黎秋说没关系她都已经安排好了，邱文森便又问：“你去那一个月要住哪里呢？”
　　“我都已经联系好了，离市希城市中心有些远的地方，但是价格挺实惠，看着房间照片也不错。”她胸有成足地回答，邱文森把最后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然后催她上楼洗漱，“这都交给我来洗吧，你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邱文森已经早早赶往诊所了，她在厨房的餐桌上看到了他为自己准备的三明治，“饿了路上吃。”他短信里这么说。
　　黎秋满怀感恩地把三明治收好，背上背包，拖上行李箱就往机场赶去了。
　　她提前了三个多小时出发去莫城机场，艰难地拖着行李箱登上电车，再中转火车，最后接驳机场大巴，总有缺乏电梯而需要上上下下走楼梯的时刻，她身边却总有莫城小哥伸出友好的援助之手，这的确是一个极具教养的国度，给人以温暖，黎秋心里想。
　　再后来她得以安静地坐在机场候机大厅，大箱子已经托运，她身边只有一个小背包，从早晨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但是她竟是一点都不饿，她把包里的三明治安顿好，又傻傻地发了会呆，便拿上登机牌登机。
　　飞机里人不多，她靠窗的位置，看见极好的天气，蔚蓝的天空，灿烂的日光。
　　她最终还是决定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在飞机开始滑行的时候点击发送，然后立即关机，要起飞了我必须得关机，她这样告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像一只迅速缩进龟壳里的胆小小乌龟。
　　她叹了口气，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令黎秋不知道的是，等待她的希城实习之旅并没有一个愉快的开头，以至于在她在下飞机后的三个小时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那条飞机起飞前发出去的信息是否有了回复。
　　她无比崩溃地发现，她在莫城远距离订的公寓竟是如此得可怕，那是希城郊区荒凉的小镇上的一个街边小店的二楼房间，隔音效果极差，环境粗陋，房东说：“你放心，这门可以上锁的。楼下住的印度和巴西人都是早出晚归的。”
　　她随着房东来到楼下，却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印度女孩，在乱七八糟的所谓的厨房里煮泡面吃，她面色土黄，眼光有些涣散。
　　房东走后，她坐在这个街边小店的门口，无比苦涩地想起自己昨晚还信心满满地回复邱文森一切安排妥当，原来所谓的价廉的确无法匹配物美。她不愿向家里额外要钱，她用自己打工省下来的钱，在希城却只能租得起这类似乎是瘾君子住得起的地方。她想起邱文森的爱心三文治，她想起布莱恩温暖的大屋子，她心酸地想哭。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得不求助在悉尼的唯一朋友，那就是郑旭，可是当他赶到自己跟前，黎秋又无比地悔恨求助了他，让他看见自己竟沦落到要住这种屋子的地步，于是才知道无法忍受自己在郑旭面前失去一丝一毫的骄傲。
　　她恨自己不能足够勇敢地住下来，恨自己无法经历提防有人撬门的难以入眠的晚上，和提心吊胆租屋里东西被偷的实习上班时间。
　　郑旭说她有朋友假期回家了，愿意便宜一些转租给她。
　　“但是要和另一个女生一起住，”他说，“并且租期只有一个月了，届时你要重新找房子。”
　　“没关系，先找个地落脚。”黎秋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她注意到那个眼神涣散的印度姑娘一直在屋里偷偷看着他们，她此刻只想尽快离开。
　　后来他们在中转的时候，黎秋蹲在便利店外休息，郑旭临时走开接电话，黎秋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起飞前发的信息有了回复。
　　“比赛刚结束。你飞机降落了吗？”
　　黎秋抬头看向希城的月亮，在微弱的路灯下，她觉得自己会因为今天而讨厌起希城这座城市，她所有情绪都汇成了她短信里的三个字：“好崩溃。”
　　希城夏夜的飞虫盘旋在她跟前，她干脆坐下来，把脸埋进手臂里去。
　　然后她手机震动起来。
　　那人竟然给她打了个越洋电话。
　　“也没什么，”她的声音变得镇定而自嘲起来，“就是好像被人骗了而已。那个网上订的屋子，太可怕，我不敢住。”
　　那边似是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迅速给出了方案：“你呆着别动，把地址发我，我让我朋友去接你，我会请他帮忙给你安排住处，对了，把你公司地址也发我，我尽量让他找个近你实习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冷静，却不是懒散的中文，而是清晰直接的英文。那是他处理公事使用的自信语言。
　　黎秋尝试着打断他，都被他的声音覆盖了，直到郑旭结束通话，前来和她打招呼。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黎秋说：“你别担心，我也请朋友帮忙了。”
　　“原来是这样，”过了一会他回，“挺好的。”
　　“那你也早点休息，菲利克斯。”黎秋的声音有些微弱。
　　“嗯，好的，再见。”
　　电话挂断的声音，还一遍遍地回荡在黎秋的耳边，她似乎记得自己在那个路灯下站了一些时候，意识模糊而混乱，并且极其疲惫而无法集中精神。